第三百零六章  春娘

京城很多官宦之家，高門大戶都自持身份，覺得花魁乃是下九流，都約束自家的女郎，不許來看花魁跳舞，和她有所接觸。

姜依然為了看的更過癮，拉著姜予遙出了酒樓，跑到距離花魁最近的岸邊。

花船靠近岸邊，花魁的舞姿越發的輕盈靈動，折腰，飛旋，婀娜的身體隨著曲子的旋律，如天外飛仙，偶爾的將纏繞在胳膊上的水袖甩向觀看的人群。

岸上的人群越發的激動，開始向前擁擠，想要靠近花魁更近一些。

很快，姜予遙和姜依然就沒人群擠散，她被后面的人推擠著，根本沒有辦法折身回去尋找姜依然和隨行的丫鬟小廝。

翠柳喊著小姐的聲音，也被淹沒在人群喧囂的叫好聲來。

眼看著姜予遙就要被擠下船，一只纖細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船夫撐桿，將船急靠岸邊，花魁的手同時用力，將姜予遙拉上了船。

一切發生的時間都在呼吸之間，姜予遙已經離開了岸邊，穩穩的站在了花船上。

岸邊人群歡呼，燈火倒影在湖水里，有人認出了姜予遙，喊出了她的名字，姜予遙回頭看了一眼，人群混亂，她也沒看到是誰認出了她。

花魁松開姜予遙的手，立即倒退一步，對著她盈盈行禮：“剛才情急之下，春娘冒昧了小姐，請小姐見諒。”

“剛剛如果不是春娘及時拉我上船，此時我已經落水，是我應該謝謝春娘才是。”

姜予遙說完，對著春娘行了一禮表示感謝。

春娘急忙側身不肯接受她的這一禮，燈火照映之中，她的眼尾有一抹紅和水光。

在世人的眼中，煙花之地的女子，都是可以隨意踐踏和沒有尊嚴的，千人睡，萬人枕，在下九流中也是最末等的存在。

如今姜予遙竟然對一個花魁行禮，別說春娘，就是岸上的很多人都吃驚，有人贊譽有人詆毀，還有人諷刺的.......

此時案上的人不減反增，花船一時間沒辦法靠岸，姜予遙微笑的對春娘的說了一聲：“打擾了。”

“是春娘今生有幸遇見了小姐。”

春娘說完請姜予遙入花船稍作休息，她轉頭吩咐船夫往前劃船，找個合適的地方，送姜予遙上岸后，船夫走到她身后，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春娘對姜大小姐不太一樣。”

“是，姜大小姐和那些尋常大家小姐不同，春娘很喜歡她。”只是身份天差地別，她終究是自慚形愧。

這句話，春娘沒有說出來。

姜予遙上了岸，翠柳很快帶著小廝尋了個來，她的眼睛都哭紅了，姜依然也急急尋了來，抱住姜予遙就抹眼淚，剛才人多，姜依然也被嚇到了。

第二天，姜予遙剛吃完早飯，正在看賬本，翠柳拿著一張請柬過來。

“小姐，這是春娘派人送來的，請您一起游湖。”

如果是其他人家，看見花魁送來請柬給自家的女郎，會立即呵斥退回，但是姜予遙現在帶著姜依然出來立了女戶，她就能給自己做主。

“小姐，你要赴約嗎？要不奴婢給退了回去吧？”

“我也覺得翠柳的話有道理。”

姜依然剛才正好路過，聽見門房的人提到此事，她立即趕了過來，正好聽見翠柳的話，立即表示自己的意見：“她畢竟是花魁，和她一起出游，會影響了姐姐和我的名聲。”

從小到大被灌輸的禮義廉恥，讓姜依然第一反應是遠離花魁。

姜予遙接過請柬看了下，最后決定接受春娘的邀請，昨晚春娘給她的印象很好，只是游湖，她也應該備一份禮感謝春娘昨晚的相幫。

“翠柳，讓廚房去做一份點心做謝禮。”

“是，小姐。”翠柳立即行禮，轉身去了廚房。

姜依然好在猶豫，她的糾結被姜予遙看在眼里，倒也是理解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別說官家小姐，就是尋常人家的女子，都會被勒令不許和煙花之地的女子有交往。

午后的時候，姜予遙帶著翠柳和楊勇赴約，上了停在岸邊的花船，花魁親自站在甲板上迎接，她帶著幾分歉意的向姜予遙告罪：“姜大小姐，很抱歉，有個朋友湊巧也在船上，如果您介意的話，我們就改日再約。”

“既然是朋友，不妨事。”

姜予遙讓翠柳將帶來的點心遞給春娘的丫鬟：“這是府里點心師傅做的，春娘嘗嘗味道如何？”

春娘有些詫異，顯然是沒想到姜予遙會帶東西過來，她親自接了食盒遞給丫鬟，叮囑收好，隨后請姜予遙進船艙。

姜予遙以為花魁的朋友是個女人，同樣是煙花女子，但是當她走進花船，看著坐在船艙里喝酒的獻王時，她的腳步停頓了下。

“你說的約了人，是......”獻王聽見腳步停下，他抬頭看過來，在看見姜予遙時，詫異的挑了挑眉，語氣詼諧：“怎么是你？”

獻王對姜予遙的這語氣，可不是一般的熟稔。

姜予遙對著獻王規規矩矩的行禮：“民女參加獻王殿下。”

氣氛有些凝滯，春娘似乎也沒想到獻王和姜予遙認識，她看得出姜予遙的不自在，暗暗對獻王使了個眼色，讓他離開。

正喝酒的獻王，帶著幾分深意的眼神在春娘和姜予遙之間轉了一圈，隨后放下酒杯，留下一句話后，起身懶散的離開：“既然你們約了游湖，本王就去找別人喝酒。”

獻王離開后，船夫將花船撐離岸邊，在湖中悠悠蕩蕩的劃著船。

船艙里，春娘將一杯茶放到姜予遙面前：“謝謝您能來赴約，我和獻王相識多年，算是知交好友，偶爾也會幫他一點小忙，今天沒想到他來的突然，唐突了姜大小姐，很抱歉，春娘相邀您，是真的想和您交好。”

姜予遙沒立即喝茶，而是抬頭目光坦然的看向對面的春娘：“我在京城的名聲，可并不太好，春娘既然和獻王交好，想來對我也了解一些，不如敞開了說亮話，交好我的目的如果是為了銀錢，我是個商人，對于我有何好處？”

今天獻王出現在船艙里，春娘就代表了他。姜予遙和她也是第二次見面，沒有深交，情緒也沒有受太多影響，能早一點知道春娘接近自己的目的，反而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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