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溫涼的池水包裹著全身, 頭頂是星芒和浮在烏云層上明亮的月。
奚水覺得幸好是在水池中,不然又得熱一身汗出來。
他抓著周澤期的手臂,腰都快貼不住池壁了, 他在往下墜, 只能緊緊抓住周澤期, 奚水在水里主導不了任何劇情。
“好好了, ”奚水往后小幅度退了一段兒,柔軟的臉頰和周澤期的唇一錯而過,“你該教我游泳了。”
他是來正經學習游泳的。
水珠從周澤期清晰凜冽的眉弓上落下來,在兩人身體之間的水面上驚奇一圈小小的漣漪。
“好。”
周澤期應了聲, 緩慢地與奚水拉開距離,手掌慢慢放到了奚水的腰上。
周澤期雖然不是教練, 可在校游泳隊當隊長,和其他體育大學比賽也從來只有贏, 教奚水在池子里刨幾下還是沒問題的。
奚水的泳鏡被重新拉下來, “憋氣。”
水是涼的,池水撲在奚水臉上, 這和在周澤期懷里一點都不一樣,這泳池是專門為了周澤期閑暇放松而特別修建的,深度不算特別深, 但也不淺, 奚水戴著泳鏡, 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見了距離自己好長一段的水底,頓時慌張起來。
周澤期把人一把抓住, 拎了起來, 奚水大口喘息著, 聽見周澤期說了聲不錯,奚水耳朵嗡嗡的,沒聽見,他只顧著說:“我以后可以去潛水嗎?”
“跑之前,會爬了嗎?”周澤期的眸色被水浸潤得濕潤冰冷,奚水看得心里一緊。
奚水歇好了,“你挺適合當老師的,好兇。”
把俯漂學得差不多后,周澤期將奚水一把撈起來送到岸邊坐著,“好了,剩下的再說吧,一時半會兒也學不會,該睡了。”
奚水濕淋淋地坐在岸邊,兩條小腿沒入泳池中,他聽著蟈蟈叫,“好玩。”
周澤期也上岸了,他房間里準備的有專用毛巾,他自己肩上披了一張,沒管濕淋淋滴著水的頭發,蹲在奚水身邊給他擦頭發。奚水發質很軟,大人說發質軟的人脾氣也好。
奚水脾氣不算好,犟得不行。
-
拜訪過周家后,奚水正式開始了舞團生活,他履歷漂亮,放在實習班太糟蹋,呆了沒一個月,就順利地通過了獨舞的考核與選拔,林小金只通過了雙人舞,雙人舞在獨舞之下,群舞之上。
兩人的更衣室也不在一塊兒,分別時,林小金一把鼻涕一把淚,“你別忘了我。”
奚水握著對方的手,“可是,我就在你隔壁。”
“”
京城芭蕾舞團一共一百零三名成員,其中不含括團長與其他制作管理團隊。獨舞演員一共十位,女六男四,奚水是里邊年紀最小的,他才二十一歲不到。
舞團成員相處融洽,對奚水這個小師弟也多有照顧,天賦異稟,勤奮肯學,嘴甜真誠,入團不到兩個月,俘獲了三分之二的人心。
舞團是一個沒有遮掩與太多彎彎繞繞的地方,跳得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實力無法造假,證書獎狀履歷寫得再天花亂墜,也代表不了什么,還不如舞臺上一個炫技驚艷四座。
奚水幾乎沒有短板,各種角色,妝面一修飾,他就是角色本身,也從不對自己的技巧和方法藏藏掖掖,雖然偶爾會加上一句“這很難學呀,你學不會,我教你簡單的”這樣扎心窩子的話,可他并不是舍不得教別人,而是真的覺得自己有些技巧不適合對方。
而奚水,也在師兄師姐們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他們的舞臺經驗比之他豐富許多,還有為人處世,面對舞臺失誤的處理,都讓奚水受益匪淺。
晚上的演出,沒有奚水的角色,但奚水要看演出,正好周澤期也要加班,小周總越來越忙啦。
師姐蹲著一個馬步幫師兄描眉,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奚水,“出去找座位呀。”
奚水挎著包,“等會出去,現在還早,你們不是還要彩排嗎?”
師姐點點頭,視線落在手下飛起來的眉毛時,臉一僵,從桌子上抓了片化妝片,“完了,化飛了,重來。”
她擦掉重新化,一邊又開始和奚水聊天,“哎,這幾天怎么不見你那個男朋友?是不是有新歡了?”他們都比奚水大不少,和奚水聊天扎著長辮子的師姐叫趙苔,已經訂婚,團里的人都熟悉,開玩笑是家常便飯。
奚水幫趙苔師姐扔掉化妝棉,“他工作很忙。”
快入冬了,年底公司各種事兒撞到一起,周澤期雖然職位不高,可他是接班人,什么活他都得干,地上垃圾看見了都得撿,有時候忙到半夜才回來。
“哎,還沒問,你男朋友是干嘛的來著,這么忙,會計?他那么高,該去打籃球。”這次說話的是坐著化妝的秦英措師兄。
“他現在是一個小組長,管了七八個人。”
“什么小組長啊?”
“他們家公司里的小組長。”
“他家開公司的?!”趙苔語調揚了起來,給秦英措眉毛又化飛了。
秦英措:“”這次他自己擦,自己化。
趙苔把眉筆丟給秦英措,直起腰,抓起桌子上的水晶發箍戴上,一邊說:“那難怪忙,不過他很喜歡你吧?之前每天都來接你下班。”
奚水篤定點頭,“是的。”
這樣的問題哪怕問奚水一萬次,奚水回答一萬遍,他也有底氣點頭說是,周澤期給了他點頭的底氣。
京城芭蕾舞團有自己的劇院,一般都隨口喊大劇院,但它全稱是13號紙坊劇院,是專屬于他們舞團的,除了專屬劇院,他們還有自己專用的演奏團隊。
這次演的是《梁祝》前些日看演出的票一開售,不到三個小時,就被一搶而空。
奚水從后臺出來時,外面座無虛席。
京城芭蕾舞團創建已久,在國際上也有相當了得的影響力,只是比起那六大芭蕾舞團,還稍微差了點兒。
演出在晚上十點鐘正式結束,奚水看得滿眼熱淚,他入戲深又快,陷在劇情里久久無法抽離。
演出圓滿成功,演員們謝幕后,聊著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飯,奚水跑回后臺,祝賀了大家后才離開。
站在劇院門口,廣場平坦寬闊,刀片似的風無遮無擋呼嘯而來,奚水掏出手機,看見了周澤期發來的消息。
[我晚點回家,你看完演出早點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想吃什么告訴我,我晚上帶回來。]
奚水回復:不想吃什么,謝謝。
周澤期賬號在電腦上登錄,設置過提示,處理工作之余也能立馬回復奚水:生氣了?
奚水:沒有
周澤期:“”
奚水發語音,吸了吸鼻子,“我下午和師姐們一起吃了砂鍋米線,現在不餓,你晚上回家也注意安全。”
周澤期把語音反反復復聽了個十來遍,的確沒生氣。
揣好手機,奚水裹緊羽絨服,把羽絨服的帽子也蓋上,遮小半張臉,走下臺階,他影子在劇院熾亮的白燈底下拉得細長,像迎著風兀自生長的一根藤。
路上有霧,五米開外就是模糊不清,路燈像停在霧里的螢火蟲。
回到家時,奚水的手腳已經凍得失去知覺,他喝了一大杯熱水,回了暖,洗了熱水澡忙忙鉆進被窩里。
才十點出頭,奚水沒什么睡意,躺了一會兒,他又下床把睡得正好的梔子抱起來和他一起睡。
周澤期不喜歡梔子上床,也不是不喜歡,他說不許讓梔子上床,倒不是因為梔子掉毛,可奚水問他,他也不說。
于是奚水又去百度。
百度說,這是領地意識,領地意識強的人,是非常不喜歡他人入侵自己領地的。
奚水不是他人,奚水是他的人。
可貓不是。
梔子也趁機狠狠往奚水懷里鉆,甚至饜足地打起了呼嚕,奚水摸著梔子的耳朵,眼睫時不時抖一下,周澤期不在,屋子里靜悄悄的,外面的風越刮越響,哪怕在室內也能聽得見。
奚水和梔子在一起,慢慢睡著了。
周澤期喝了不少酒。
他進了屋,把大衣脫下來隨手一丟,換了鞋,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白色雪地靴,直接朝臥室里去。
奚水睡得正好,歪在枕頭上,蓬松的純黑色棉被把奚水捂得嚴嚴實實,皮膚在壁燈底下顯出一種晶瑩溫暖的白。
奚水聽見開門聲時就醒了,只是沒有完全醒,冬天格外好睡,周澤期站在床邊兩秒鐘,他睜開眼睛,聲音沙啞,下意識說:“抱。”
意識朦朧的時候,適合真心話,適合大冒險。
但奚水只是想讓周澤期抱抱自己,因為周澤期早出晚歸。他則朝九晚五,格外規律。
晚上奚水睡著時,周澤期還沒回來,奚水早上醒時,周澤期已經去了公司,只有鍋里還熱著的粥證明周澤期回來過。
周澤期說他雖然是接班人,可他也是公司里的新人,他剛畢業,公司有些老油條子是周一僑那老狐貍都覺得棘手難處理的,這些老油條子對周澤期表面和藹可親,實際上一件人事兒都不干,背地里一個絆子都不少使,生怕周澤期翻不了跟頭。
周澤期想讓奚水未來一直無憂無慮的跳舞。
周澤期往前挪動了一步,單膝跪在床上,床墊往下凹陷。
被子格外柔軟暖和,驅趕了周澤期身上的大半寒意,他俯身將奚水和被子一塊抱起來,奚水睡得迷迷糊糊,也忘了自己懷里還有一只貓。
梔子被擠得難受,“喵”了一聲。
周澤期一頓,他喝了點兒酒,又被男朋友的主動勾得更加神志不清,他湊過去咬奚水的耳朵,低聲說:“學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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