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七白腦中一片空白，自知已到必死境地，于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周圍的人一片驚呼！

        莊七白再睜開眼睛時，看到那劍尖離自己脖項尚有一寸距離。想必是蘇少錦及時退劍，留了他一條性命。

        莊七白愣了半晌，直直盯著面前那劍尖兒，似乎有萬千思緒涌上心頭，又不知該如何自處。

        玉先生嘆了口氣，說道：“莊先生，不必沮喪，這位蘇少俠只是占得了先機而已，迫使你無法施出精妙劍招。依老朽看，頗有些勝之不武。如果重頭比過，莊先生未必會輸。”

        蘇少錦嘿嘿笑道：“玉老頭兒說的，似乎也有幾分道理。”說完將寶劍一收，道：“這位莊先生，那不如我們重新來過？”

        莊七白仍是怔怔不語，過了半晌，才低頭看看自己的劍，又抬頭看看蘇少錦的劍，輕輕說道：“莊某自知再比一次仍是我輸，但在下今日便恬不知恥一次，與閣下再次比劍。只為求證一下我三仙門的劍法還有沒有一點用處。”他雖強做鎮定，聲音里還是含了數分悲愴。

        蘇少錦點點頭：“剛才那一陣，沒讓你用出劍法，是我莽撞了。請！”說罷退了幾步，橫劍在手。

        莊七白閉上眼睛，全身松弛下來，吐納數次，又緩緩將眼睛睜開，說道：“蘇少俠，莊某這套金霞破云劍法，已經練了三十年，自認是江湖絕技。今日在下想看看能在閣下面前過幾招。”他說話一改之前的傲氣，變得甚為謙卑。

        蘇少錦道：“請進招！”

        莊七白長劍一挑，縱橫開來，頓時劍光四溢，真似日出東方，金霞滿天！只見他凝神運劍，招式鋪陳開來，直朝蘇少錦而去！

        蘇少錦見他劍法精奇，不由贊道：“金霞破云，果然有氣勢！”說罷長劍一順，貼著莊七白的寶劍而來。

        莊七白這套劍法早練得爐火純青，攻守只見無不是恰到好處。他見蘇少錦寶劍過來，怕他故技重施再占先機，于是招式一變，換個方向，再行攻出！

        蘇少錦知他怕失先機，必然全是進攻招式，也不慌張，寶劍又隨著莊七白的寶劍，緊跟而去。這一跟過去，既是擋他寶劍，又是暗藏后手攻招。

        莊七白寶劍舞動開來，劍光籠罩開來，六尺之內冷氣襲人。他連變十七八招，招招攻向蘇少錦要害之處！

        蘇少錦的劍法甚是詭異，他不攻不收，只是寶劍隨著蘇少錦的寶劍舞動。莊七白的劍在哪里，蘇少錦的劍便在哪里。似乎兩個人不是在比劍，而是在傳藝，好像莊七白在把這一套金霞破云劍一招一式傳給蘇少錦一般。

        裴牧天又笑道：“如水映月，如影暗生，不即不離，陰陽有形。隨風，隨雪尋松，生生不息，綿綿無聲。少錦，這幾句話你悟得尚可。只是‘陰陽若生，謂之曰神’的劍意，你還未完全參透。”

        蘇少錦邊打邊說：“師父，這莊七白的劍法很高明！我黏住他的劍，立于不敗之地，再尋隙破他！”

        裴牧天道：“不敗之地，便是蘊敗勢于其中！你再想想我教你的這兩句：影錯三分，劍走七截！”

        蘇少錦與莊七白雙劍并舉，如兩條白練飛舞，一進一退，步法身法劍法均是一致，煞是好看。

        蘇少錦聽裴牧天說完，想了片刻，叫道：“我明白了，師父！”

        此時莊七白使了一招“長虹貫日”，寶劍氣勢如虹，一道劍影斜著往下朝蘇少錦右臂而去。蘇少錦本應該貼著他的劍招，然后退步閃身，躲過這一劍。但見他身子是躲開了，長劍卻似乎慢了半拍，沒跟上莊七白的劍招。

        莊七白正苦于無法擺脫他的劍，一看對方沒有跟上，不由大喜，準備即刻變招，加緊攻勢。

        可他突然發現，自己在往前運劍，蘇少錦的劍慢了半拍，卻是離自己更近了，自己還沒變招，蘇少錦的劍已經到了身前！

        影錯三分！只要找好時機使二人的劍法不同步，便是勝敵之時！

        劍走七截！借用別人進攻時候出現的防守不足，截其后招，使其自亂！

        莊七白身子剛剛躲開蘇少錦這一劍，卻發現對方的劍招已經籠住了他，情勢瞬間回到了第一次比劍的境地！

        蘇少錦劍里帶掌，又攻十招。莊七白力竭，不再避讓，那劍尖便又一次抵在他咽喉之處。

        蘇少錦笑道：“莊先生，我們是否再行比過？”

        莊七白搖搖頭，長嘆一聲，說道：“多謝小兄弟再次手下留情！莊某練劍三十載，一朝頓悟。一味追求劍法招式，實在是走了武學劍道的末流。恐怕我再練三十年，也破不了今日小兄弟的劍意了。”

        說罷他舉起手中長劍，似是戀戀不舍的看了看，狠心下來，內力運處，長劍斷為三截，掉到了地上。

        莊七白將手中僅存的劍柄一扔，跨步走到玉先生面前，抱拳道：“玉先生，莊某此次從東海而來，本欲憑一身武藝闖出個名堂。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這點枝端末技實在是拿不出手了。在下告辭，從此回三仙門閉關練劍，終生不再踏入江湖。”

        玉先生剛想安慰幾句，莊七白卻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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