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一個星期過了一半,將所有科目的課都上了一遍之后,柏林巒逐漸摸清楚了這邊的教學模式。
老師的水平比他預計得好很多,柏林巒都覺得有些老師呆著這里著實是屈才了。只是大多數老師不怎么會深挖知識點,多種解題思路往往只會選取最經典的一種詳講,其余的都只略微提一嘴。過去在市二中,老師強調發散思維,不會去詳細分析每一步的解題步驟,但幾乎所有的思路都會講解。至于上課時間,一中也比二中嚴格很多。早自習八點開始,晚自習十點結束,且強制規定早晚自習每個人都必須參加。
柏林巒覺得一中的學生們就像是在滾筒中跑圈的倉鼠,除了不停奔跑,別無他法,而他也即將成為倉鼠大軍中的一員。習慣了二中的教學方式,柏林巒一時之間很難立刻適應一中的方法。幸而他在高二時已經學習完了高三書本上的知識點,依照著自己的復習計劃,也并不耽擱什么。二中追求速度,在高中前兩年就會將三年的課本知識全部講授完,等到高三時再進行全面復習。而一中進度稍慢,約莫還需要半個學期才能學完整個高三的內容。
此外,柏林巒發現他的小同桌似乎并不怎么受人待見。
雖然他是剛來沒幾天的轉學生,但班上的同學對他都不錯,經常有人過來找他一起吃飯什么的。每到這個時候,肖時雨總是沉默地給他讓出位置,讓他出去,然后繼續坐在教室里。除了自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話以及老師偶爾叫到他的名字,其他時間他都像個透明人。按理說,好看的人總是會被人格外優待,肖時雨這個長相,卻沒有人愿意搭理他,不可謂不奇怪。
柏林巒這么想的,也這么問了。
體委崔嘉豪放下正在扒飯的筷子,喝了口水,不太自然地說道,“他風評不是很好!
另一邊,隔壁桌的程彬突然湊過來,用雙手比劃了個手勢,嫌惡地說道,“別提了,他是個喜歡男人的變態!
蔣倩突然搭腔道,“喜歡男人怎么了,我們不愿意搭理他可不是因為這個!
程彬道,“你等我說完啊。他還出去賣,這才是最惡心人。離他遠點,當心染病!
“說起來,他這也算繼承他便宜媽的衣缽了,他媽前幾年染病死了,我看他也是遲早的事。之前不是還找過你嗎,一個大爛貨,真夠不要臉的!彼麤_旁邊的周俊道。
周俊皺了皺眉,輕聲道,“是啊,當時嚇我一跳。幸好你看見了!
程彬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沖著柏林巒略帶點討好地說,“你也夠倒霉的,只能和他坐一起,不過沒關系,每次月考完都會按成績換座位的。你從二中來,成績肯定沒問題!
柏林巒敷衍地笑了笑,說不上信還是不信。
聯想到肖時雨那張臉,無論這是謠言抑或事實,在他身上發生似乎都是合理的。柏林巒也并不是很在意。
肖時雨食不知味地在天臺上吃完了一桶泡面,正坐在教室里發呆。書本上的一個個數字突然變成了一個個蝌蚪,看得他昏昏欲睡。
他用余光瞥見走進教室的柏林巒,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內心幾乎是忐忑不安了,這種不安從周俊他們約柏林巒一起去吃飯時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這種情緒于他而言很是新奇,他甚至搞不懂自己不安的原因。幸而柏林巒用和往常一樣輕松的語氣沖他說了句,“讓一下唄,小同桌!
肖時雨如釋重負,彈簧一樣立刻彈射到座位旁邊,讓出位置。
太好懂了,柏林巒心想。即便肖時雨努力地不在臉上顯露出自己的情緒,他在柏林巒面前卻仍如一張白紙一般,一眼就能被看透。
柏林巒閉著眼睛都能勾畫出肖時雨的內心軌跡。他被這或真或假的傳言所困頓,性格要強又不愿意服軟,原本會像個透明人一樣度過他的高三。突然來了一個轉學生沖他釋放了一點善意,他就像在深夜的大海上掙扎了許久的遇難者,終于碰到了一個東西,也不管它是浮木抑或稻草,本能地抓住了他。
柏林巒原本就不在意傳言真假,于他而言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因此也樂得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他的聲音不大,卻很有穿透力,語氣中的親昵令班上的吵鬧聲驀地停止,眾人不約而同地朝他們投來或疑問或探究的目光。柏林巒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坐進了位置,薅了一把肖時雨的頭發,說道,“愣什么呢?今早數學卷子我看一下,有道題聽漏了。”
肖時雨像個宕了機的機器人,少頃才重新連接上,呆呆地哦了兩聲,找出早上的卷子遞給他,又貼心地補充道,“不會的我可以和你講!
斜前方的程彬欲言又止。事實上,一班的其他人個個都像被雷劈過似的直愣愣呆在原地,表情都是一言難盡。
肖時雨略抬起頭,看到了眾人不懷好意的目光。有幾個男生相視一笑,露出那種猥瑣的表情,令人作嘔。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也對肖時雨露出過這種表情,伴隨著各種下流的動作。當時他只是無視了他們,可當打量的對象加上了柏林巒,他突然就覺得難以忍受了。
肖時雨像個漏氣的氣球一樣蔫了下去,他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不能成為柏林巒的朋友,不然他只會淪落到和自己一樣的境地。肖時雨拉了拉柏林巒的校服拉鏈,后者正在看那道題目的解題步驟,瞪了他一眼,說,“干嘛?”
他本來就長得有些匪氣,瞪著眼睛更顯得戾氣十足,再加上不耐煩的語氣,讓人看了不自覺地有些懼怕。但奇怪的是,肖時雨并不害怕。他不舍地說,“同桌,要不你還是和我劃清界線吧?不然班上的人會連你一起排擠的!
他失落地低著頭,聽見柏林巒有些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那行吧。”
肖時雨又因為他這么輕易的答應而感到別扭,好歹也應該客套一兩句吧。他又蹩腳地補了一句,“不過可以從明天開始!
他眼前突然出現了柏林巒那張英俊的過分的臉,柏林巒彎下身子,湊在他跟前,眼角含笑地說,“真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就別擺出這副要哭的樣子來,還有”,他拉起肖時雨的手,笑道,“別這么用力扯我衣服。”
肖時雨覺得柏林巒講得不對。首先,從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從沒有哭過了。其次,他沒有很用力地扯他衣服,最多只是稍稍用力而已。最后,肖時雨是不可能不愿意和柏林巒做朋友的,這純屬污蔑。
第一場秋雨來臨的時候,肖時雨擁有了自己的第一個朋友。
在一中,幾乎沒有人愿意在上學日回家住宿,他們更愿意把來回奔波的時間放在珍貴的睡眠上,而肖時雨就是這極少數選擇回家的學生中的一個。
原本學校給他免去了住宿費用,但因為沒人愿意和他住一間宿舍,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學校附近的租房,價格隨著一中名氣的攀升而水漲船高,已然不是他能肖想的。公交車每晚九點就停止運營,他只能每天蹬著一輛從二手市場淘來的老舊自行車在家里和學校之間來回穿梭。
老式居民樓里,住得大多是退休老人。墻壁上的白色油漆脫落了大半,露出光禿禿的紅色石磚。樓梯上連扶手也沒安裝,一樓墻角處層層疊疊摞著一堆蜂窩煤,旁邊還擺著幾輛自行車以及一些雜物。
一場秋雨一場寒。肖時雨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淋成了落湯雞,哆哆嗦嗦地沖回家,脫光了衣服就沖進了衛生間。打開淋浴開關半天放不出熱水之后,他才后知后覺熱水器在暑假的時候就壞了。當時天氣炎熱,每天洗冷水澡足矣,因此他就沒舍得花這個錢。
看來必須得找人來修了,肖時雨用冷水簡單擦了擦身上,捂著毯子坐在椅子上,又倒出寫著“青市一中”四個大字的紅色開水瓶中的最后一杯熱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熱得快”燒水十分迅速,沒幾分鐘一瓶熱水就燒好了。肖時雨洗完澡,迅速爬到床上縮在被子里。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在腦海中回憶著今天學習的知識點。最后拿出了物理錯題集,復習了一類典型例題,等到時針轉動到一點,才睡了過去。
另一邊,柏林巒正躺在床上,和發小厲煬聊天。
“怎么樣,下鄉生活感受如何?需不需要哥哥去解救你?”
好友調侃的語氣令柏林巒十分懷念,他一只胳膊枕在腦袋后面,漫不經心地說道,“解救就不必了,我發現了樂子!
“真的假的,農家樂啊?”
“去你的,我小同桌人不錯,長這么大我還沒見過長這么好看的男生!
“你別忘了你為什么被發配邊疆的,你爸要知道了能連夜過來抽死你!
柏林巒不耐煩地將頭埋在枕頭里,甕甕地說,“你放心,他現在正在享受天倫之樂,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可沒時間管我。”
他母親去世沒多久,他爸突然領回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說是他弟弟。
想到好友家的這些破事,厲煬也十分難受,轉移話題道,“你可別嚇到你小同桌,到時候把你當成變態抓起來!
“很好,你可以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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