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嬴渠梁的深情
嬴渠梁和景監(jiān)走進了甘府。
甘龍故去的日子并不長,他的尸體才剛剛?cè)胧俊?br />
而就在這么幾天內(nèi),甘府內(nèi)的所有東西都蒙上了一層滄桑的顏色,仿佛已經(jīng)與世隔絕。
在甘龍下葬之后,甘家封地被嬴渠梁下令收回,劃入了櫟陽縣管轄。
甘家幼子被另外置府安置。
如今這甘府里似乎連鬼影都不見,空的讓人心里發(fā)慌。
嬴渠梁感到難受,感到心痛。
甘氏到哪里去了呢?
他以前并不在乎甘氏,但此刻,他想起了昔日的夫妻之情,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不能沒有甘氏了。
路不長,走了幾步就到了院子里,對著正堂,他終于看見了他所要找的人。
她,一身的麻孝,頭發(fā)有些凌亂,看得出來,很久沒有修飾過了。
甘氏的背影,看起來很憔悴,特別可憐,讓人非常的心疼。
隨著嬴渠梁的到來,甘氏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
她緩緩的扭過頭來,露出了一張不施脂粉,慘淡無比的臉。
不得不說,甘氏確實是美麗的女子,不施脂粉也能透出來那姣好的面容。
只不過這些美氣現(xiàn)在全都被凄慘的白色所替代,讓人看著心驚心疼。
景監(jiān)看到甘氏,連忙避嫌地朝一邊走去,走出小院,遠(yuǎn)遠(yuǎn)的盯著。
甘氏先是茫然的看著嬴渠梁,然后,沒有血色的臉上涌現(xiàn)出幾抹不健康的紅色。
似乎是在生他的氣。
“君上。”甘氏生硬的叫著。
這是甘氏自離櫟陽宮之后第一次同嬴渠梁見面。
這時的她,只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也不行禮,什么話也不說。
嬴渠梁也不怪甘氏,伸出手來,向她示意:“回家吧。”
甘龍不在了,甘氏的家已經(jīng)沒了。
他必須帶她回家去,他決定以后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冷淡,他一定會好好愛惜她。
嬴渠梁自信自己能給甘氏一個家。
“回家?”甘氏嗤笑了一聲:“君上是想讓臣妾回去那個墳?zāi)挂粯拥臋店枌m嗎?”
“胡想些什么呢?你現(xiàn)在不能再待這里了,跟我回家吧。”
“我要為父親守孝三年,難道君上有意見嗎?”甘氏的話極為尖利,聽著直扎人心窩。
她笑了起來,笑中,似乎有淚滾動。
想著如今父親沒了,國君不愛自己,子嗣也沒有,眼中淚珠終于還是斷線般滾落出來。
她想著這一切都是因為父親和君上政爭造成的,自己毫無能力去改變,淚水更是滂沱起來。
嬴渠梁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終究還是恨我的。”
甘氏轉(zhuǎn)過身去,低著頭哽咽著:“我不恨你了,我心里,都是悲哀……”
嬴渠梁上前幾步,但是他們中間似乎有一層無形的隔膜隔著,走了幾步之后,便停在了那里。
甘氏沒有動。
嬴渠梁想了半天,本想動用權(quán)力強行讓她回宮,但還是決定不那樣做,口氣溫柔地勸說著:
“走吧,你一個人在這里太孤獨了,甘上卿愿意看到你這樣嗎?”
“那我去見見父親,問一問他,不就知道他愿不愿意見到我這樣了嗎?”
甘氏低聲說著,那口氣中明顯有著賭氣的成分。
嬴渠梁一聽這話,急了。
他看見甘氏的手微微舉起,似乎是要做什么動作,連忙上去抓住她的手腕:“你這是什么話!你要干什么?”
“放心吧。”甘氏將嬴渠梁的手甩開:“我怕死,還不至于就去尋死。”
嬴渠梁憂心忡忡的對著甘氏道:“且先回去吧,欠你的一切,我都會補償給你。”
甘氏聽到“補償”這兩個字,神經(jīng)猛的跳動了一下。
她相當(dāng)反感這兩個字。
她要的是一個愛她的男人,根本不稀罕什么君夫人之位,也不稀罕什么補償。
她賭氣道:“君上何必這樣說呢?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根本不愛我,為什么還要我回去做你的夫人?”
嬴渠梁并不傻,他明白了,以前他的確不愛甘氏,但現(xiàn)在,他的感情已經(jīng)變了。
他也完全明白了甘氏對自己的感情。
他一步?jīng)_過去,強勢地將甘氏摟在懷里,動作卻又充溢著溫柔。
甘氏猝不及防。
她心旌搖蕩。
她感到了溫暖。
但她心中還是有疑慮。
她本能地想要掙脫,但嬴渠梁抱得更緊了。
她剛剛還不想回櫟陽宮,但現(xiàn)在嘛……
甘氏口氣中帶著懷疑:“不是說要補償我嗎?我想看看,你到底能補償我多少。”
嬴渠梁大喜。
那一刻,他高興得像個孩子了。
他無比激動地問著:“意思是,你同意跟我回宮啦?”
甘氏猶豫了一下,感受著這一絲溫柔,還是淡淡點了點頭。
嬴渠梁不由分說,立即就將甘氏抱著離開了。
來到秦國這么久,還沒有好好欣賞過櫟陽風(fēng)景,公孫鞅今日公務(wù)之余,決定出城好好轉(zhuǎn)轉(zhuǎn)。
他帶著一隊武力高強的護衛(wèi),扮作了商人,開始游覽櫟陽。
櫟陽坐落在渭水的一條小支流—櫟水的北岸。此城新建不久,規(guī)模不大,舉目望去,除了城中央的櫟陽宮和十幾處貴族府邸建筑較高,較為華麗醒目外,其他的,多為白石和黃土構(gòu)建的低矮的院子。
這比起秦國曾經(jīng)的都城雍城來說要簡單了許多。
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一個都城該有的東西,櫟陽是一個也不落。
公孫鞅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已是出了櫟陽城。
他發(fā)現(xiàn)路上的黔首和商人們的心情比起以前明顯暢快了許多。
有的人在田間積極地勞作,有的人站在地攤前大聲吆喝著……
還有許多人在空地上拿著木劍木戟等兵器拼命練武,估計是為了日后在戰(zhàn)場上立下軍功,擺脫現(xiàn)在的階級層次吧。
如今,朝廷直轄各縣的黔首們都分得了土地,所得收獲,向朝廷交納十分之三即可。
而商人們,則獲得與一般平民同等的地位,經(jīng)商積極性大為提高。
梁元的新法,關(guān)于自由一塊,除了保留商鞅變法中對于言倫自由的管控,其他對于黔首們?nèi)松碜杂傻姆N種限制,盡皆去除。
至于輿論,梁元是必須要管控的,他必須防止異端邪說在這個國家蔓延。
現(xiàn)在的秦國強敵環(huán)伺,所有黔首的生活只能圍繞三件事進行:耕織、打仗、經(jīng)商,其他的,至少等以后再說。
公孫鞅看著這一切,心中頗為激動。
他猛然間意識到,如此秦人,終將戰(zhàn)勝貪圖享樂的東方六國的。
但他還有一個遺憾,這也是他與梁元的主要分歧所在,便是到底是富民還是弱民。
但他今日是為游玩,也就不去想那許多了。
這時,他舉目遠(yuǎn)眺,突然發(fā)現(xiàn)遠(yuǎn)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梁元?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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