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地中間是拍賣臺，四周坐席層次漸起，入場的人陸陸續續坐了一半，白石挑了兩個好座位坐下，就開始給歸長林講解:“這片羽之展三十年辦一次，分有十五個場地，賣著不同類型的的珍奇物品，例如這東室專賣仙草靈丹，南室賣著奇門遁甲，九陽殿賣刀劍兵器，每一年每一個場地負責的仙門也不同，這冥殊宮歷屆以來還是第一次主持東室，還有，引雪門大殿只在最后一天開市，那里面的東西就是真正的天價了，都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這大殿開市也是最受矚目的。”

        “進展都得憑請帖，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

        歸長林心里盤算了一下，人界還真是地大物博，靈氣充裕，天生地養好不愜意。

        歸長林遲疑著問:“你們宗主現在在哪？”

        “宗主啊，舊歸山派是三大派之一，引雪門單獨在門中就安排有住處，方便行事。昨夜宗主是有急事怕打擾你才先行上山了，你要是想找他了，等會我帶你去找宗主!”白石道。

        “不，你先玩，我不想找他。”歸長林扯了扯嘴角。

        人差不多落滿了座，拍賣才正式開始，奈何那些東西歸長林一樣也看不上眼，白石倒看得稀奇，這孩子是靈藥師，也難怪他喜歡這些稀奇玩意。

        白石大手一揮，連連拍下幾樣丹藥，出的價錢都高得驚人，在場嘈雜起來，無人再敢加價，臺上的的冥殊宮弟子也不愛管這些，自己撞上來的冤大頭又有什么好可惜的，他們倒正覺得有趣。

        “林公子，東西可不是這么買的，你們拍下的仙草丹藥可不值這個價。”

        謝驚池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這邊，歸長林還未接話，白石卻突然擋在歸長林身前，言語也不似方才那般隨意嬉鬧，敵意很重:“我們自有打算，不勞謝仙尊上心。”

        “哈哈，那是，你們舊歸山向來我行我素，有個性得很。”謝驚池也不惱。

        謝驚池看向白石身后:“不過，我也不關心你們舊歸山的事，我要找的是林公子。”

        白石:“不行。”

        謝驚池挑了挑眉:“林公子可不是你們舊歸山的人，我是在問他，也輪得到你插嘴？”

        白石:“你……”

        歸長林攔住白石:“好啊。”

        說著向謝驚池走去，他對白石道:“別擔心，我和這位仙尊也算認識，我們就聊聊，你接著看，我一會回來找你。”

        白石只好點點頭。

        歸長林跟著謝驚池繞著人群，曲曲折折爬了半天的山，從早上爬到中午，才走到一片不知什么地方，幾叢竹林，幾叢花木，然后便是大片山石荒地，寂寥幽森，往后看去引雪門的巍峨重疊的樓宇被遠遠拋在身后，歸長林忍了。

        歸長林累了:“說個話用得著這么遠？你不會要殺人拋尸吧？”

        謝驚池:“……這樣保險。”

        歸長林:“……”這人鐵定沒安好心。

        謝驚池正要開口，又低頭想了想，揮手設了個結界，歸長林目光一凝，警惕地盯著這個人。

        謝驚池不知道又在做什么心里建設，神情古怪地糾結半晌，突然上前一步，歸長林往后退了一步。

        他道:“我想娶你。”

        歸長林:“……”八成是有病。

        歸長林:“再見！”

        歸長林轉身就走，他仿佛毫無壓力，轉手就破開了結界，看來那人也沒想真的困住他，就想壯壯膽而已。

        謝驚池追上來，擋在他身前:“你不考慮考慮嗎？”

        歸長林:“不考慮。”

        謝驚池:“你是魔族，人界是容不下你的，我可以幫你。”

        歸長林:“不需要。”

        謝驚池有點急了:“我可以救你。”

        歸長林看向他，目光一凝:“你到底是誰？”

        謝驚池冷靜下來，有些后悔:“謝驚池。”

        歸長林:“沒問你這個，你說你去過墜青城，你見過魔尊？”

        謝驚池看天:“沒，我只見過你。”

        歸長林:“你有什么目的？”

        謝驚池十分執著他的說法:“我可以救你。”

        歸長林推開他往前走:“我不管你是否和望影有什么關系，無論魔界的事你知道了多少，你是冥殊宮的人，最好離此事遠點，你們仙門的人一但和魔族粘上關系便是與天下人為敵。而且，你又怎知我需要他人？你又怎知我想活下去？”

        謝驚池再一次看著歸長林遠去，他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他明明是想幫他的啊。

        等歸長林終于深一腳淺一腳地爬下山走回東室，天都有些暗了，里面早就散場了，人群早就散去，白石一個人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等他，白石低著頭，剛瞥到來人的衣角就驚喜地一咕嚕站起來:“林公子，你可算回來了！你沒事吧？”

        歸長林搖搖頭。

        白石在他身上亂摸:“沒受傷吧？怎的去了這么久？我都快急死了。”

        歸長林轉了個圈:“真沒事。”

        話是沒說幾句，誰能想到那個腦子不好使的竟然帶自己去爬了半天的山，下山的時候差點沒摔，剛才就該給他一個大嘴巴子。他一想起來就額頭青筋直跳，暗暗決定下次一定要打回來。

        白石松了一口氣，又拉著他跑起來:“那我們快去找宗主，宗主要和冥殊宮的人打起來了!”

        歸長林:“為什么？”

        白石:“你剛走沒多久我不放心又追了出去，你們早沒影了，我怕你們打起來，我就跑遍引雪門找宗主，說你被謝仙尊不知帶去了何處，宗主讓我在東室等你，他帶人去找你，一天沒見人影，這會兒怕不是已經去冥殊宮住處去要人了。”

        顧已站在冥殊宮住處院子里，目光陰沉地看著院中的冥殊宮長老:“未了仙尊總得告訴我，你們把我的人帶去了何處？”

        未了也急，強作鎮定:“顧宗主莫急，我家二公子既說了是敘舊，那就絕不會對您門下人做什么的。”

        “我沒有耐心跟你浪費時間。”顧已的劍已經插在了未了長老面前。

        那人也不敢動，他雖為冥殊宮的長老，修為也算數一數二，但顧已的修為不是他能敵得過的，但依舊有些怨怒:“顧宗主此舉怕是不妥吧！冥殊宮與舊歸山派向來和諧相處，如今顧宗主卻要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和冥殊宮動手嗎!”

        顧已沒有反應，依舊站在那，未了長老看了看顧已的臉色，又有些后悔剛才說的話，改口道:“顧宗主莫急，我聽說顧宗主的人長得頗為干凈，許是我家公子喜歡他，請他去吃個飯喝個酒什么的而已，再等等就回來了。”

        顧已額上青筋暴起，地上的劍又往下深了幾寸，仿佛隨時要發作，未了看得心頭一驚，暗暗叫苦，謝驚池怎么就這么不讓人省心。

        “顧已，你急什么，他又不是你門下弟子，據我所知，你們相識也沒多久吧，怎么就這么上心呢？”

        未了往屋頂上看去，頓時松了一口氣，謝驚池正落在上面，他語氣全然不似與顧已說話那般客氣:“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一天天閑出屁來了？你把顧宗主的人弄哪去了？趕緊把人還回來。”

        謝驚池一攤手:“大中午天的時候就不在我那了，我都去山下喝了一場花酒回來了。顧宗主，你現在找我要人我也給不了你，萬一林小公子他也討厭你呢？”

        兩人眼中都倏然帶上了殺機，四周剎那間寒意四起，卻忽然有人在門口氣喘吁吁地道:“我在我在我在，你們在干什么？”

        謝驚池神色一動，抿緊了嘴。

        顧已閃身到歸長林面前，柔聲道:“你去哪了？”

        他目光往歸長林身上一掃，“你身上怎么都是泥？”他確定人沒事，松下一口起來。

        歸長林幽怨的眼神看向謝驚池:“你給我下來！”

        顧已也隨他的方向看去。

        謝驚池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半晌忽然嘲笑起來:“你不會是迷路了吧。”

        歸長林:“……”

        顧已:“……”

        未了:“……”

        歸長林緩了緩，對顧已道:“我們真就敘了個舊，走了。”

        見顧已一點頭，未了趕緊道:“顧宗主，就是誤會一場，天晚了，讓林公子先回去休息吧，冥殊宮改日定會正式登門道歉。”

        一見舊歸山的人終于走了，未了覺得自己終于活過來了，還沒等他一顆懸著的心放穩，又聽謝驚池道:“下一次，我一定會帶著聘禮上門的，林公子可要等我!”

        跨出門檻的歸長林腳下一趔趄，顧已扶穩了他，走了許久又問:“他說什么聘禮？他今日找你說了什么？”

        歸長林:“他說他要娶我。”

        顧已的手一僵:“你同意了？”

        歸長林嘴角抽了抽，面色沉沉:“我和他本就殊途。”

        歸長林覺得顧已的關注點不對，聽他道:“那若你和他是同族，你會答應他嗎？”

        歸長林:“……我會讓他滾。”

        顧已揚了揚眉，挺高興的。

        歸長林覺得頭疼。

        歸長林流浪了太久，他又何嘗不想要一個家呢。

        歸長林抬手晃了晃手腕，腕間的吟風鈴依舊無聲，他道:“今日吟風鈴也找不到我嗎？”

        顧已修長的手指滑過細小的銀鈴，卻像是忽然恢復了生機一般，細細地叮鈴叮鈴脆響起來，顧已皺起了眉頭:“方才有人以結界阻斷聯系，那人實力不在我之下。”

        歸長林:“謝驚池？”

        顧已:“他做不到，應當是另有其人。”

        顧已似乎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輕輕握住歸長林的手腕走了，歸長林跟著他的步伐，垂眸看著他們被攏在衣袖間的手，看不出什么名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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