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我們不去迎接會不會不太合適？那樣我們在陸軍司令部的處境會更加艱難！”開封，指揮部里，趙壽山看了一眼周圍忙碌的參謀們，低聲對孫蔚如說道。

　　這個指揮部是斯鵬文組建起來的，基本都是中央系的將領(lǐng)，通訊室的電報一到基本都是第一時間給魏炳文，然后才會給孫蔚如。別看魏炳文曾經(jīng)也就職于楊虎城手下，但西安事變后他就脫離了17路軍，即便是他跟孫蔚如熟識，也刻意保持著距離。

　　孫蔚如瞥了一眼指揮部的其他人，壓低聲音，“我們的處境什么時候好過？就算是來的那位不滿，也就給我穿穿小鞋，還能把我們怎么辦？你有功夫還不如好好訓練38軍，這是我們目前最大的依仗，老蔣在38軍安插了不少人，顯然是想把我們的這支部隊奪去。

　　要是沒了38軍，我們可就是待宰的羔羊了。”

　　“長官放心，就算是中央安插了不少人在38軍，38軍依然在我們的掌控之中。”趙壽山自信滿滿。

　　“那就行。”孫蔚如點了點頭，見魏炳文拿著電報過來，他便轉(zhuǎn)移話題，“你去忙你的。”

　　趙壽山見迎面走來的魏炳文，便明白孫蔚如的用意，經(jīng)過魏炳文的時候，重重地‘哼’了一聲，表達自己的不滿，然后就大步離去。

　　魏炳文苦笑不已，也知道趙壽山為什么對自己不滿，但也沒去解釋，而是來到孫蔚如面前，“孫長官，這是前線剛剛傳來的電報，麻煩你過目一下。”

　　孫蔚如拿起電報大致看了一眼，便放在一邊，“魏參謀長，小事你自己處理就行，大事你向斯司令匯報就行，不用給我。”

　　魏炳文哪里還不知道這是孫蔚如表達不滿，他知道孫蔚如目前面臨的困境，但對方得罪的是整個中央軍，他不可能為了對方而站在整個中央軍的對立面。孫蔚如雖然這么說，但魏炳文還是按照斯鵬文的吩咐把一些比較重要的軍情告知對方，最起碼面子上要過得去。

　　指揮部的情況，李恪并不知道，此時的他正在前往指揮部的路上。開封城中并沒有黃河決堤帶來洪災(zāi)痕跡，顯然黃河決堤對于這里并沒有太大的影響，不過城里依然還殘留著戰(zhàn)斗的痕跡。

　　隴海線作戰(zhàn)初期，中隊是在被策反的一部分‘和平救’的協(xié)助下攻入的開封，戰(zhàn)斗結(jié)束的比較快，所以城區(qū)損毀并不嚴重，不像鄭州。不過之后的開封也不是平安無事，在黃河決堤后，由于開封段黃河干涸，日軍越過黃河故道打到了開封城下，不過在劉戡的指揮下，擋住了日軍的進攻，并把日軍趕回了黃河以北。

　　而隨著黃河缺口堵住，濤濤的黃河水就成了開封北部的屏障，日軍想要渡河并不是那么容易。

　　“現(xiàn)在蘭封、杞縣等地的戰(zhàn)斗如何？”坐上斯鵬文準備的吉普車，李恪問道。

　　“暫時問題不大。卑職把20軍和27軍換了下來，把增援而來的其他部隊調(diào)到了前線。蘭封、考城方面以第6軍、第13軍、84軍以及53軍的116師，總共9個師10萬人{注：第6、第13和第84軍都不滿編}，目前是劉戡在指揮；杞縣方面，耿澤生率領(lǐng)38軍、82軍以及53軍130的師，總共5個師6萬人。

　　目前27軍撤到了通許休整，20軍在陳留休整，26軍駐守開封。長官下令增援的4個軍，目前只抵達了4個師，都在城東暫時駐扎。

　　日軍方面。。。”斯鵬文便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敵我雙方的情況。

　　自己這邊部隊的情況，李恪大致清楚，他最想聽日軍那邊的情況。斯鵬文一說完，李恪便明白對方為什么說問題不大的原因。雖然日軍發(fā)起了進攻，但是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的日軍只有5個師團和2個獨立混成旅團的番號，其中蘭封方向的日軍有3個師團和1個獨立混成旅團，考城方向有1個師團，杞縣方向有1個師團和1個獨立混成旅團。這些日軍加上偽軍，也才十幾萬人，顯然日軍還沒有投入全部的兵力。

　　雖然斯鵬文目前比較樂觀，但李恪也發(fā)現(xiàn)23軍還有9個師團沒有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現(xiàn)在樂觀還有點早。

　　“20軍和27軍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我聽說那個被譽為20軍第一神槍的李杰戰(zhàn)死了？”20軍損失慘重，讓李恪也有些心疼，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恢復(fù)到之前的戰(zhàn)斗力。

　　“李杰團長在內(nèi)黃集戰(zhàn)死的，他所在的團基本上全軍覆沒。那些將士的遺體找到了，就在內(nèi)黃集火車站不遠處的一處樹林旁，曾師長讓人重新安葬了，其中能確認身份的都采取了火化，一半骨灰跟其他將士埋在一起，另一半計劃給他們的家人送回去。”斯鵬文神色略微有些凝重。

　　李恪點了點頭，“從當兵第一天開始，就要做好這個準備。你我都一樣，對我等而言，早已見慣了生死，既然我們還活著，那就好好珍惜，然后趕走日軍，這樣我們的國家就可以少點傷亡。”

　　至于那些骨灰，不一定都能找到家人。現(xiàn)在后方也很亂，加上人口流動頻繁，不少人都離開了原來的居住地。能找到的，肯定就會送過去；找不到的只能把骨灰放在英烈祠等地，讓那些家人自己來認。這些還算是比較幸運的，在戰(zhàn)場上更多的則是沒名沒姓的尸體，甚至不少陣亡的將士連尸身都找不到，都是很正常的事。

　　“請長官放心！”斯鵬文重重地點頭道。

　　“對了，孫蔚如怎么樣？”李恪突然回到這個話題。

　　李恪知道老蔣一直想瓦解原17路軍的部隊，只不過因為顧忌太多，不敢明著來。別看原17路軍現(xiàn)在只有幾萬人，但是自主性很強，就拿38軍來說，別看老蔣在其中安插了一些中央系軍官，但要是沒有孫蔚如、趙壽山等人的允許，中央的命令根本傳達不下去。

　　不僅僅原17路軍是這樣，滇軍、晉綏軍、桂軍等都差不多，其中桂軍自主性最強，川軍則是因為劉湘病死，劉文輝被架空，鄧錫侯和楊森也投靠中央，群龍無首，最后被中央軍吞并。估計現(xiàn)在除了孫震部還保持著一定的獨立性，其他川軍都被中央化了。

　　而對于38軍，老蔣雖然想吞并，但因為怕引起地方部隊的反彈，一直不敢下狠手。先削弱孫蔚如等將領(lǐng)的權(quán)力，然后把38軍調(diào)到一線戰(zhàn)場，讓日軍來消耗38軍的實力。但為了不讓其他人說自己排除異己，所以才不斷提拔孫蔚如，想用此堵住那些人的嘴。

　　斯鵬文會意，“長官，他倒還挺老實。不怎么管部隊的指揮，不過就是對38軍看的太緊，要不是82軍也在杞縣，估計孫蔚如不會同意把38軍調(diào)到杞縣。卑職寧愿調(diào)一支信得過的部隊去駐守杞縣，也不愿讓這樣一支跟我們面和心不和的部隊去。卑職覺得何不趁這次作戰(zhàn)結(jié)束后，把38軍整編了，讓其變成聽從中央指揮的部隊。”

　　“你想的太簡單了，別把地方軍閥都跟川軍比。川軍在之前的二十多年里都沒有真正統(tǒng)一過，要不是因為劉湘死了，鄧錫侯和楊森都很識趣的投靠了中央，這才能把川軍中央化。38軍不同，楊虎城雖然被囚禁，但畢竟還在。東北軍也一樣，只要張學良在，東北軍都會聽這個少帥的。

　　這些都屬于之前的遺留問題，要是對38軍強行打散整編，反而會適得其反。”對于斯鵬文，李恪也就多說了幾句。

　　“那八路軍和新四軍呢？在豫東就有不少八路軍和新四軍游擊隊的存在，在華北五省和山東據(jù)說他們有數(shù)十萬軍隊。中央的大軍肯定會北上，到時候怎么辦？要不趁現(xiàn)在把他們一起解決了，永絕后患？”斯鵬文提議道。

　　斯鵬文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此時前線不少國民黨高級將領(lǐng)都在思考這個事，如何處理接下來的國共關(guān)系是個大問題。

　　“現(xiàn)在打內(nèi)戰(zhàn)，然后讓日本看笑話？”李恪淡淡道。

　　“長官，我不是這個意思。”斯鵬文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有些不合適，連忙解釋道，“不過我們也不可能坐看他們快速發(fā)展吧，到時候剛打走日本人，他們又鉆出來百萬大軍，豈不是更麻煩？”

　　“是麻煩，但是用武力很難解決這個事。在抗戰(zhàn)前，紅軍只有二三十萬人，我們尚且無法消滅，戰(zhàn)后他們真有百萬大軍，你覺得我們要出動多少軍隊才能消滅他們？”李恪反問道。

　　“那長官有什么好的建議嗎？”斯鵬文問道。

　　“楊永泰向委員長提出過一個觀點，那就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我比較認同觀點，想要存粹以軍事手段來解決，只會越來越糟。而且抗戰(zhàn)后，你認為我們的部隊對打內(nèi)戰(zhàn)會像打日本人這樣賣力嗎？”李恪看向窗外巡邏的士兵，不少百姓看到持槍的士兵都避而遠之。

　　“這。。。。。”斯鵬文頓時啞口無言。

　　其實對比就能看出來，在抗戰(zhàn)前的幾年圍剿中，有多少中央軍隊打紅軍的時候拼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投降。斯鵬文因為受李恪的影響，也不時到部隊基層去看看，從這些士兵口中聽到最多的就是打完鬼子就回家。

　　這些底層士兵看不明白局勢，但是上面的將領(lǐng)卻是看的很清楚。要是在戰(zhàn)后國共無法達成和平協(xié)議，內(nèi)戰(zhàn)肯定無法避免。雖然現(xiàn)在中央軍隊裝備精良，但是組織松懈，雖然叫著‘黨軍’的名字，但卻不是一支真正的黨軍，到時候打內(nèi)戰(zhàn)能發(fā)揮現(xiàn)在多少的戰(zhàn)斗力？斯鵬文不是那種無腦之人，自然能看清楚這其中的關(guān)鍵。

　　“別想那么多，那都是把日本人趕走之后的事。”李恪寬慰這眼前的心腹愛將，現(xiàn)在并不是說這些的好時機，“不過對于八路軍和新四軍肯定不能置之不理，他們在華北發(fā)展的太快了，必須得遏制。還有就是東北，一定要控制在中央手里。”

　　東北？斯鵬文不知道李恪為什么這么看重東北，難道是因為挨著蘇聯(lián)？斯鵬文心里雖然萬般疑惑，但看到不遠處的指揮部，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

　　“院長，我想請個假，就一天，我想去陳留看看。”開封，一處戰(zhàn)地醫(yī)院里，蔣月從病房出來后直接來到院長辦公室。

　　院長是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子，里面穿著一身軍裝，外面套著白大褂，不過頭上卻是戴著前面紋著紅十字標志的白色帽子。此時的院長正在埋頭寫什么東西，看到蔣月，便放下手中的筆。

　　“陳留？”聽到這個地名，院長一愣，陳留距離開封并不遠，坐車的話，一個小時都能到。很快院長就反應(yīng)過來，當即小道，“沒問題，你把手上的工作交代一下，但明天晚上必須回來。現(xiàn)在前線又打起來了，我們也要開始忙了，你可是經(jīng)驗豐富的外科醫(yī)生，我們這兒需要你。”

　　蔣月去陳留的原因，院長很快就明白了：20軍從前線退下來后就駐扎在陳留，而蔣月的丈夫就是20軍的一個團長。20軍損失慘重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具體損失有多慘重，除了高層知道，下面的人并不清楚。不過在院長看來，蔣月的丈夫作為一個團長應(yīng)該不會有危險。

　　“謝謝院長！”見院長爽快的答應(yīng)了，蔣月也露出了笑容。

　　“謝什么。我記得后勤部那邊每天都有物資到陳留，剛好我有個熟人在后勤部，我給你說一聲，你就可以坐他們的車去陳留，這樣快點！”院長說完就拿起桌上的電話，給他在后勤部的熟人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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