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津浦線風云(五)
看著高敬亭這樣,葉挺也有些不舒服,不過考慮到自己的情況,他還是盡可能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冷靜。
葉挺看著高敬亭,淡淡道,“高司令,袁主任說的沒錯。我們雖然是gcd的隊伍,但現在屬于國民政府管轄,而且也并不是我們新四軍要去津浦線,中央軍、川軍都會去。這怎么能說國民黨方面故意借日軍之手消滅我們?”
“gcd的隊伍?”高敬亭冷笑道,“gcd的隊伍,整天穿一身國民黨軍官的軍裝?況且我沒記錯葉軍長現在還沒入黨吧。”
高敬亭的話一下就說到了葉挺的痛處,只見其臉色陰沉道,“高司令,希望你分清楚位置,我是軍長,不需要向你這個支隊司令保證什么。我對黨的忠臣,武漢周副部長、延安主席都認可了的。”
“葉軍長、高司令,都少說兩句,本來就是商量如何行動,怎么一下子內部反而產生爭執了?”張云億連忙勸道。
其實葉挺的自己本身的做派也有些小問題,譬如他的一些生活作風,就跟其他江南紅軍出身的干部不一樣。葉挺在軍部都是穿著一身國民黨軍官軍裝,腳上穿著軍靴,騎著駿馬,而項英、袁國平等人就要樸素不少,腳上穿的也只是布鞋。
但葉挺畢竟是軍長,而且在新四軍高層中,跟國民黨的關系最好,適合跟國民黨打交道、要裝備等。現在新四軍的裝備之所以不弱于一般的雜牌軍,比八路軍的裝備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按照老蔣的吩咐,兵工署這邊是補充八路軍不足的武器,而新四軍這邊,基本上都換了一茬。這中間葉挺的功勞肯定是很大,因為那些國民黨高層買他的賬,但不買項英、陳義等人的賬。張云億等人在來新四軍之前,接到的指示也就是盡可能保持內部團結,以免出現太多的不和。
張云億的勸告,勉強有點作用,但高敬亭依然沒給眾人好臉色。
高敬亭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不想離開六安。因為六安等地背靠大別山,他對這里熟,即便是鬼子打來,他也不怕,但要是去了平原地區,他擔心不適應。畢竟平原游擊戰和山林游擊戰,并不一樣。
其實也不只是他,項英等人也一樣。之前為什么新四軍改編問題一直談不攏,也有因為項英等人不想離開贛皖等地的根據地,后面周翔宇等人好不容易才勸服。
葉挺也冷靜下來,把視線轉移到一直沒發表意見的項英,在這個場合,他不能忽視對方的意見,“項英同志,你的看法呢?”
“我?”項英仿佛剛從睡夢中驚醒一樣,一臉驚訝,但看到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他便坐直,手里拿著那支心愛的鋼筆,“其實高司令說的也有一些道理,不過葉軍長你說的也沒錯。
第六戰區的命令,我們肯定得聽,但又得防備他們借日寇之手,消滅我們新四軍。這些國民黨軍隊,整天就想著消滅我們,即便是在這個民族危亡之際,也一樣。”
得,項英的話說了等于沒說,存粹是和稀泥。
但對項英的話,葉挺有些異議,“項英同志,其他的國民黨將領我不敢說,但叔民肯定不會。我跟他很早就認識,知道他做過的承諾肯定會算數,他說了不會刻意針對我們,就一定不會。”
項英張口欲說,但卻被高敬亭打斷了,“葉軍長可別被李恪的外表給蒙騙了,他比其他國民黨人更危險。當初就是他在918事件發生后,率領的軍隊圍剿鄂豫皖和湘鄂西根據地,大量的紅軍指戰員犧牲,根據地更是損失極大。
難道血的教訓,還不能讓葉軍長認清李恪的真實面目?還對他抱有希望?那豈不是把我們新四軍帶入深淵?”
高敬亭對李恪自然沒什么好感,包括整個紅二、紅四方面軍出身的都一樣。當初李恪為了掌握湖北,的確對兩個紅軍方面軍控制的根據地發起了圍剿,而且還把兩支軍隊逐出了湖北。
紅四方面軍還好,畢竟控制的根據地還有豫南、皖西。可紅二就不同了,當時紅二方面軍前身的紅二、六軍團建立湘鄂西根據地,主要部分就在湖北,結果李恪在圍剿之后,就把紅二、六軍團逐出了湖北。
而且后面紅四方面軍主力迫不得已放棄鄂豫皖,李恪也同樣參與其中,這讓紅四方面軍出身的高敬亭怎么能對李恪有好感。
見高敬亭如此不給面子,不僅是葉挺,就連項英也有些不滿了,這個高敬亭的所做作為簡直可以能跋扈來形容。
“高司令,你說夠了嗎?”葉挺臉色一下變成了醬紫色,手上也青筋直冒,顯然對這位手下三番兩次頂撞,很是不滿。
“我說完了,你們繼續。”高敬亭淡淡道,然后就很隨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一時間現場的氣氛有些凝重,有幾個人想開口,但看到這個情況,又把到嘴里的話,吞了回去。
這時,會議室角落一個其貌不揚的人站起來打破了現場的沉默,“諸位同志,其實我覺得我們應該聽從第六戰區下達的命令,開嘉山縣。”
“粟玉同志,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項英不滿道。
“政委,我知道我在說什么,大家先聽我說完,要是我說的不合適,你們當面批評就行。”粟玉不慌不忙道。
“粟玉同志,你說說你的看法!”看到是粟玉站出來支持自己,葉挺還是很高興,臉上也露出一些笑容。
粟玉其實算是他的老部下,當年北伐期間葉挺是24師師長的時候,粟玉就是24師教導大隊的學員班長。南昌起義的時候,又是總指揮部警衛班班長,葉挺對其自然不陌生。
“是,軍長!”粟玉這才緩緩道來,“諸位同志之所以對第六戰區司令部的這個命令有著很大的爭議,無非是該不該執行這個命令,這個命令是否有著刻意針對我們的意思。
其實,無論是戰區李總司令下達這個命令的真實原因是什么,但我們新四軍開赴嘉山,比留在六安好很多。”
“粟玉同志,你這話說錯了嗎?嘉山那邊已經地處平原,哪有六安這邊有著很好的地形,也適合我們開展游擊戰。”陳義質疑道。
“陳義同志,其實在我看來,六安才不是長久發展的地方。”說著粟玉就來到地圖面前,指著六安的位置,“大家請看,這里就是六安,也就是我們新四軍的駐地。
雖然背靠大別山,但你們別忘了我們周圍的國民黨軍隊有多少。東邊的合肥是中央軍第25軍,北面的阜陽是川軍李家鈺的47軍,西面的信陽、潢川是中央軍第89軍,南面是川軍組成的第27集團軍。
說得明白點,我們就是被國民黨軍隊包圍著。而且戰區司令部明確規定了我們的駐地為六安以及立煌縣兩個縣,要是私自向其他縣發展部隊不就給國民黨口實了嗎?
而嘉山不同。雖然這里緊鄰津浦線,后面日軍北上肯定是戰場。但我們新四軍的優勢是游擊戰,為什么要與日軍硬拼?
而且嘉山的東邊就是江蘇的盱眙。此時江北地區,國民黨軍隊主要集中在蘇北的徐州等地,蘇北南邊地區以及蘇中地區的國民黨軍隊力量很薄弱,而且這里也不是什么戰略要地,日軍也不會派駐大量的軍隊。
這樣的環境,不正好適合我們的發展?
我們去了嘉山,然后向蘇北、蘇中發展,那里屬于第五戰區,第六戰區也管不著。我們完全可以把軍部放在第六戰區,把下面的部隊派到江蘇。
誰說游擊戰一定要在山林里面,平原一樣能打游擊戰。”
粟玉在那侃侃而談,但卻給在場的人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沒錯,在六安的確發展受限,現在有一萬余人,估計等過幾年,最多兩萬人,這樣符合他們的要求嗎?顯然不符合。
而且安徽現在國民黨大軍云集,根本不適合他們發展。而去了江蘇,就像蛟龍入海,任其馳騁。
估計老蔣都沒想到,他讓李恪下達的這個命令,居然讓新四軍找到一個新的出路。可能李恪看出來了,但卻沒有挑破。
“那還等什么?直接回復戰區司令部,就說我們接受命令,即刻開赴嘉山。”張云億急不可耐道。
“項英同志,你的看法呢?”葉挺也沒想到多年不見得粟玉居然眼光這么毒辣,一下就把本來一個爭議頗大的事,變成了一個廣大的發展前景。
“我沒意見,葉挺同志,你是軍長,你說了算。”項英不咸不淡地說道。
見項英不反對,葉挺也沒征詢高敬亭的意見,直接拍板決定了,“那就這么辦,國平,給司令部發報,就說我們接受任命。”
“是!”
于是持續了半天的爭論,這才告一段落,不過高敬亭卻是一臉的不樂意,直接告辭,也沒經過葉挺等人的同意。而這一幕,也被不少人看在眼里,有些眼神冷淡,有些充滿無奈,有些則是裝作沒看見。
。。。。。。
“什么?新四軍居然接受了這個命令?”
武漢,聽到新四軍回電,同意去嘉山,李恪顯然有些驚訝。看來新四軍中還是有人看得懂局勢,就是不知道是誰眼光這么好。
“沒錯,我還以為他們會借口不去,沒想到居然答應地這么爽快,倒是讓我猶豫了。我還猜測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突然覺得讓他們去嘉山,仿佛有一種放虎歸山的感覺。”周而成笑著道。
周而成這位川軍早期任務出身的將領,自然投靠李恪后,也算是得到了重用,現在更是戰區副總司令兼第4集團軍司令,去年以中將軍銜,加上將軍銜。
“本來就是放虎歸山。”李恪心里默默道,嘴上卻說,“老周,你想多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之后,周而成就離開了李恪的辦公室。不過其在出門的時候,碰到了李浩文,李浩文并沒有經過通報,直接便進了辦公室,衛兵也沒阻攔。能不用稟報直接進李恪辦公室的人不多,李浩文恰好就是其中一個。
“老板,你吩咐打探的消息,我打探到了。”李浩文低聲道。
聽到李浩文話,李恪神色也認真起來。他讓李浩文去打聽日軍的動向,現在山東日軍已經開始進攻了,他就不信畑俊六能一直扛著大本營的壓力不出兵。
但此時日華中派遣軍還在浙贛地區,畑俊六抽不出太多的部隊。那樣就只有一個可能,從其他地方調兵,特別是日本國內,所以他讓李浩文用在日軍內部的情報網去查。
李浩文在日軍內部安插的間諜,很機密,軍統內部知道情況的也不超過5個人,戴笠都不清楚。至于政府高層中,老蔣等人知道在日軍中也有自己國家的安插的間諜,但不知道是誰。
之所以這樣,是為了保護情報人員的安全。日本不像中國,日本在中國安插情報人員很容易,但中國想在日本,特別是日軍中安插情報人員很困難。所以李恪不希望多年的努力白費,所以就把這個事情列為絕密,李浩文自然知道怎么做,所以跟那邊聯系,都是采取單線聯系。只有在有重大需要的時候,才會去動用這些人。
“日軍是打算從國內增兵嗎?”李恪猜測道。
“是的。根據我們在日軍華中派遣軍內部安插的人員以及在日本國內傳來的情況,日軍第15、第17、第27、第106等多個師團正在日本國內各地編組,很有可能派到日軍華中派遣軍序列。”
不好意思,昨晚追《獵場》去了,一口氣看了全部更新的六集,所沒寫完,這一章就發的晚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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