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說清楚。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什么哭！”廖耀湘皺眉道。

　　被廖耀湘這么一訓斥，那個士兵擦了擦眼淚，“團長，小鬼子太不是人了，簡直是豬狗不如。他們把村里的百姓全都給殺了，而且手段十分殘忍，簡直就是畜生。”

　　“什么？”廖耀湘和姚子青的身體頓時一顫，相互看了一眼對方，都發現了對方眼神中的震驚。

　　“你說真的？”姚子青追問道。

　　“團長，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去村子里看看。”

　　“走！”廖耀湘當即吩咐道。

　　當廖耀湘帶頭快靠進村子的時候，一行人都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跟戰場上那充滿著硝煙氣息的血腥味不同，這里沒有硝煙氣息。

　　不過在廖耀湘和姚子青走到村子里的時候才發現，正如那個士兵所說，村里到處都是橫七豎八倒著的百姓尸體。而且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死的都很慘，很多人身上都被刺了卜少刀，全身都血肉模糊。

　　無論男女老幼，無一幸免。甚至廖耀湘還看到一個懷孕的婦女，肚子都被劃開了，里面那已經成型的小孩，則是散落在旁邊，胸前更是血肉模糊，顯然＂ru　fang＂也被挖掉了。

　　而且年輕的婦女、甚至十來歲的小女孩的下體和身上都血肉模糊，顯然生前都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而男性大多數都被割去了頭顱，這里又離著朝香宮鳩彥遇襲的地方不遠，明顯這是日軍的報復。

　　“這些畜生！”姚子青的拳頭重重地砸在旁邊的木柱上，手上青筋鼓起，而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很滲人。

　　“走，去殺那些狗日的畜生，為死去的同胞報仇。”

　　“沒錯，去殺了那些王八蛋，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一時間這些士兵的情緒都很亢奮，仇恨的情緒迅速在全軍蔓延，都爭著搶著要去報仇。

　　雖然這樣的殘忍場面，這些戰士在戰場見過，但那是在戰場，而且都是被炮彈給炸的。但眼前的不同，這些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但日軍還居然如此對待，跟畜生有什么區別，甚至連畜生都不如。

　　“干什么？”廖耀湘看著這些情緒激動的士兵，大聲吼道。

　　“長官，我們要報仇！”

　　“沒錯，血債血償。”

　　廖耀湘大聲道，“你們知道兇手是誰嗎？怎么報仇？”

　　“管他兇手是誰，只要是日本人，都該死。”

　　“沒錯，殺光日本人。”

　　“沒我的命令，看你們誰敢擅自行動。”雖然廖耀湘也很憤怒，但他必須保持冷靜，他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他承擔著更大的責任，“像你們這樣沖去報仇，還沒碰到鬼子，就被鬼子殺了，怎么報仇？都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做好警戒工作。”

　　“長官，那這個仇不報了嗎？”人群中的一個士兵大聲喊道。

　　“報，當然要報。這是血海深仇，必須得報。但我們是軍人，軍人就應該保家衛國，但我們沒能保護好百姓，也沒能守住國土。但我們絕對不能忘了我們的職責，只要我們活著，我們就一定會跟鬼子血戰到底。”

　　。。。。。。

　　廖耀湘的一番話，總算是把這些士兵的情緒安撫住了，但現場怎么處置還是個問題。

　　“姚團長，我認為這是日軍的報復行動，而且可能不止這個村子遭受屠殺，讓周圍的部隊都查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希望都沒事。”廖耀湘都覺得自己那句話是多余的，但他還是忍不住祈禱。

　　“那這些百姓的尸體怎么辦？”姚子青神色悲憤道。

　　“讓人把這些日軍的犯罪證據照下來，并匯報給軍部。然后讓士兵把這些百姓好好安葬了吧，讓他們入土為安，至于這個仇，我們替他們報。”廖耀湘冷冷道。

　　“這有活人，這還有人活著！”

　　突然不遠處的一處民房里，一個士兵大聲喊道。

　　聽到這個消息，姚子青趕忙推開人群沖了過去。當他來到聲音傳來的地方時，他看到那活著的人，是兩個人，還是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大的是個男孩，估摸十一二歲，女孩小點，應該只有五六歲。兩個小孩是一個士兵在床下發現的，而在床的面前，就躺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尸體，眼睛睜著大大地看著里面的兩個孩子。

　　或許是看到得救了，女孩則是大聲哭了起來，男孩則是走過去把那個婦人的睜開的雙眼合上，然后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再起身去安慰著那個小女孩。

　　看到這種情況，姚子青眼角也不禁落淚。他何嘗看不出這個婦人應該是想保護自己的孩子，所以身子都是有意擋在床邊，即便是自己遭受凌辱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出事。

　　姚子青走過去，摸了摸那個男孩的頭，安慰著對方。這個男孩比較堅強，應該是懂事了，并沒有哭泣，不過眼神中卻是充滿了堅毅、以及仇恨。

　　不一會兒，廖耀湘也來到屋子里，也看到這幅場面，不禁嘆了嘆氣，但心里卻是有些自責，要是自己等人早點到，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但現在說這些也都沒用了，慘劇已經發生。

　　不過這件事也深深刺激了廖耀湘和姚子青等在場的將士，更加堅定了要大敗日軍的決心。而正是這股決心，讓兩人后面各自帶領的部隊成了在抗日戰場上令日軍膽寒的部隊。

　　當天下午的時候，接收到了來自蕭毅肅發來的電報。除了匯報戰況進展算是順利外，著重提了關于日軍暴行的事。日軍的暴行并不只是在廖耀湘和姚子青等人發現的那個村子，周圍數百個村鎮的百姓盡皆屠戮一空，而且手段都很殘忍，暫時統計出來的遇害人數就已經有數千人。

　　聽到這個消息，李恪不禁沉默了，他知道這是日軍的報復。他們殺了日軍朝香宮鳩彥親王，并把對方的頭顱割了下來，而日軍就以牙還牙，把朝香宮鳩彥遇襲地點周圍的村莊屠戮一空，手段殘忍，并把很多百姓的頭顱割去，很明顯的是在報復。

　　想到這兒，李恪也不禁有些自責，握著拳頭在桌上重重地錘了下去，把司令部一眾人員下了一大跳。

　　“命令前線士兵好好安葬遇害的百姓，還有把現場的情景都要用相機照下來，這些都是證據，我們必須記住這筆仇。還有那些死里逃生的人，都帶回來好好安置！”李恪有條不紊地吩咐道。

　　“是。”

　　。。。。。。

　　無錫以東的一個村莊，廖耀湘、姚子青等人近千名士兵站立在一處剛剛立好的新墳面前，一個個都把自己的軍帽取下來放在左手上，然后對著座新墳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在一聲令下，全體士兵都朝著天上鳴了一槍，整個現場的氣氛莊嚴肅穆，也很沉重。這件事就像一塊重重地大石頭，壓在他們的胸口上，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村里唯二幸存的兩個小孩也都跪在地上，認真地磕了三個頭，特別是那個男孩，十分用力。等磕完頭站起來，小男孩額頭上沾了不少砂礫，擦掉后就是明顯的印子。

　　“長官，我要報名參軍。”小男孩來到廖耀湘面前，語氣堅決地說道。

　　廖耀湘并沒有覺得奇怪，一邊蹲下，一邊摸著小男孩的額頭，語氣和藹地說道，“你現在年齡太小，不適合當兵。而且你還有妹妹需要照顧，你去當兵了，她這些小，有人欺負她怎么辦？”

　　“可我要報仇！在這里躺著的，有我的爹娘，還有我的爺爺奶奶，以及叔叔嬸嬸，我要為他們報仇。”小男孩指著后面的墳堆認真說道。

　　廖耀湘也有些動容，輕聲道，“我不會阻攔你報仇，不過你現在這么參軍，根本報不了仇。你跟我走，等后面我給你找個地方上學，然后你去報考軍校，那樣你就能帶著很多人一起報仇，那樣報仇的機會更大。你覺得怎么樣？”

　　小男孩想了一會兒，最后重重地點了點頭，“行，我聽你的。”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小男孩一直不說話，廖耀湘到現在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我叫冷大毛。”

　　“冷大毛？”聽到這個名字，廖耀湘知道農村取名字都喜歡這么取，他雖然出自農村，但算是小康家庭，祖父還是一名私塾先生，所以名字就取得好點。但平常人家，基本沒什么文化，所以取名字都比較隨意，而且認為賤名好養活。

　　廖耀湘也尋思著抽個空給對方想個好點的名字。

　　旁邊的小女孩則是被一個女兵抱在懷里，或許是因為年齡太小，這個小姑娘的對于眼前的事情感觸并不是很深。開始的時候大哭，是因為被嚇著了，現在都哭完了。

　　幾十年后，在抗日戰爭勝利七十周年紀念日的廣場，作為抗戰老兵代表出席的李衛嘉{取家字諧音}接受了記者的采訪。

　　“冷老，聽說你當年是黃埔軍校武漢分校的學生，你是怎么走向抗日的？”記者問道。

　　“這個我一直印象深刻。當時鬼子把我居住村莊的人屠殺了，我當時就躲在床底下，手死死地捂著我妹妹的嘴，不讓她發出聲，而我母親就死在我們兄妹的面前。

　　就在鬼子軍隊走后，我被一個中國士兵發現了，最后我就見到了當時還只是團長的廖耀湘將軍。是他送我去讀書，我本來想考軍校的，結果最后考上了軍校，畢業后就被分配到了廖將軍的部隊。

　　我參加抗戰的時間比較晚，那個時候鬼子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

　　。。。。。。

　　雖然第3集團軍趁著日軍暫時群龍無首發起的反擊取得了初步的成功，但這些被屠殺的村民就像一個噩夢蘊繞在整個第3集團軍的頭上，勝利的喜悅被沖淡不少。

　　不過即便如此，蕭毅肅仍然下令部隊繼續反擊，甚至一度攻到蘇州城，并對蘇州城發起過一次進攻。

　　不過就在日軍的注意力被第3集團軍吸引的時候，錫澄線其他地方的中隊開始了全面撤退。而第3集團軍，也在日軍把軍隊集合好，準備進攻的時候，突然不見了身影。

　　這個時候日軍才知道，之前第3集團軍進攻這么猛，存粹是虛晃一槍，真是的目的是掩護其他部隊撤退。在完成任務后，第3集團軍也迅速撤退，或許是因為日軍的屠殺被中國方面宣傳取得了效果，等日軍占領無錫的時候，這里基本成了一座空城。中隊連一顆糧食都沒有給日軍留下，留下的只是一個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城市。

　　氣急敗壞的松井石根，下令部隊繼續追擊，務必攻下南京，給中國政府一個狠狠地教訓。而對于部隊屠殺平民的事，他也忽而不見，反而是默許了這一行為，在他看來，必須有人得為朝香宮鳩彥的死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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