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搜宮鬧劇
福壽宮冷清的猶如一座冰窖。
整整三日了,除了每日來請脈的御醫,便再沒有人涉足福壽宮。
倒也不是旁人不愿意來。而是皇上下了嚴旨,不許任何人叨擾太后靜心養病。如此,就連騰芽也不能邁進宮門檻半步。此外,為了讓太后能靜心養病,就連福壽宮的宮人也都遣散了,只留下兩三個在身邊伺候。
“妙嫦姑姑。”外頭的內侍監小聲的說:“三公主又來給太后送東西了。”
妙嫦望了一眼病榻上昏迷不醒的太后,幽幽嘆氣:“曲兒,你好好照顧太后。我去去就來。”
曲兒連忙點頭:“是。”
妙嫦還是來到福壽宮一個不起眼的側門,平日里都是小廝進出所用。
隔著門縫,她看見騰芽一臉焦急的等著她來。“三公主,昨天不是已經說了么,皇上既然已經下了嚴旨,您就不要再過來了。萬一這事情被韋妃娘娘知道了,又是一場風波。何況……太后還沒有醒轉。”
“我知道了,這是我問徐麗儀拿的藥。說是你在屋里多熬一些,用藥氣熏著皇祖母,說不定就能很快蘇醒。這是今天的量,明天的我再送來。”騰芽從門縫里把東西塞進去。
卻看見妙嫦抹淚了。
“是不是皇祖母有什么不好,姑姑你可別瞞著我。”
妙嫦連連搖頭:“并不是這樣。只是奴婢從來沒見過太后受這樣的委屈。內務局的奴才,居然連銀炭都不肯送來了。現下別說是熬藥,就算是取暖也不成了。”
“這怎么會……”騰芽有些不信。“白公公斷然不會這么做……”
“白公公或許不會,可如果是皇上的授意,那底下的人也沒有別的辦法。”妙嫦哭的傷心:“也不知道那一日,皇上和太后到底說了什么,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田地?”
“姑姑先別傷心了,這時候,若是連你都支撐不住,那皇祖母身邊,就沒有可心的人能照料了。”騰芽也很像坐在地上大哭一場,徐麗儀的孩子最終還是沒能保住,皇祖母又仍然昏迷。外頭至今還沒有傳來有關凌燁辰的消息,可是三日之期已經到了,她只覺得一顆心被分成若干份,哪一份都不省心。
“公主說的是。”妙嫦趕緊抹去了淚水:“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太后的。”
“多謝姑姑替我在皇祖母身邊盡孝。銀炭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騰芽沉了沉心,道:“我也會設法求父皇開恩,盡快恢復從前的福壽宮。只是,這一切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并不容易,姑姑切莫著急,容我慢慢想辦法。”
“好,三公主,奴婢都聽您的。”妙嫦心想,若不是還有三公主支撐著,恐怕太后這一關,是真的很難撐過去了。
“我先走了。”騰芽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轉身往內務局去。
冰玉急火火的過來,臉色很是凝重。“三公主,您快隨奴婢去華榮宮吧。后宮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騰芽擰著眉頭:“都到這一步了,還有什么大事?”
“秦婉儀一口咬定,是韋嬪給了那小城子。現下華榮宮里鬧開了,后宮的妃嬪們都去湊熱鬧了。”冰玉一臉的惶恐:“去韋妃宮里鬧,這可是后宮從來沒出過的事情。公主,您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吧。”
“好。”騰芽點頭道:“趁著后宮亂著,你趕緊去內務局,找白公公,就說我要些銀炭,讓他給咱們送去。等銀炭送到青鸞宮,你趕緊讓可靠的人悄悄給福壽宮送去。你記住,絕對不能讓白公公直接送到太后宮里去,否則萬一父皇追究起來,白公公就會遭殃。”
“奴婢記住了。”冰玉連忙點頭。
騰芽暫時解決了一件事,就趕緊趕到了韋妃的華榮宮。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華榮宮,但這一次絕對是最熱鬧的。
韋逸霜的侍衛將整個華榮宮里三重外三重的包圍起來。一應的妃嬪都可以進去,卻不讓人輕易走出來。
而秦婉儀的人則都被留在了宮門外,除了幾個隨行的婢子跟著她一道進去。
“三公主也來湊熱鬧了?”秦婉媛站在稍遠的地方,看熱鬧似得看著那些妃嬪。轉頭見騰芽也來了,不免一笑。“瞧著三公主意氣風發的樣子,倒是讓我想起從前蘇貴妃在的時候了。那時候,三公主的話管用,只是不知道今天,你的話是不是仍然管用?”
“婉媛想讓我說什么?”騰芽凝眸看著她。
“自然是沒有什么,我不過是好奇罷了。”秦婉媛冷媚一笑:“這后宮里誰不知道呢,誰和三公主走得近,誰就能交好運。我不過也是想跟著沾沾光罷了。”
“這就怪了。”騰芽相當疑惑。“不是說誰離我近誰就會倒霉嗎?怎么又成了沾光了?”
騰芽沒等她開口,就徑直往里走,越過她去了。
“切,得意什么啊!”秦婉媛嫌惡的白了一眼,卻又小心的收拾起臉色,也隨在她后面慢慢的跟著走了過去。
“三公主,你來得正好。”韋倚媃含著淚,看見走過來的騰芽,哽咽的說:“我的姜糖根本就沒有問題,那是我親手做的。三公主若是不信,盡管可以試試看。后宮里都知道您跟著徐麗儀學醫,必然精通這些藥理。制作姜糖的東西都在這兒,每一樣都是我親手準備的。你盡管看看有沒有什么不對勁。”
騰芽朝韋妃行了個禮,隨后才對韋嬪道:“這種事情,還是讓御醫查驗會比較好。我不過只是學了些皮毛罷了。何況連徐麗儀都沒覺出異常,我自然就更分辨不了。”
“總之我沒有下毒。”韋嬪一邊抹淚,一邊把自己做的姜糖都倒出來:“即便是請御醫來查驗,也必然什么都發現不了。”
“你沒做過的事情,就不必擔心別人冤枉你。”韋逸霜沉靜的看著韋倚媃:“沒有什么好哭的。只不過……”
畫風一轉,她冷眼掃了秦婉儀一眼:“只不過這里是華榮宮!沒有皇上的手諭,誰敢在本宮宮里放肆?”
秦婉儀沉著的走上近前去,端正的朝韋妃行了個禮:“皇上親口吩咐臣妾徹查這件事,無論是誰,無論查到哪里,都要配合臣妾調查。這話想來德奐已經曉諭后宮了。在場的諸位姐妹應該都有所耳聞,臣妾也不知道,究竟韋妃娘娘您是不知曉此事,還是有什么別的苦衷才會阻攔臣妾!”
“本宮的地方,輪不到你撒野。”韋逸霜才不理會她那一套:“想要搜查華榮宮可以,你馬上去拿皇上的手諭。如今太后病中,不能操持后宮的事務。本宮就是這后宮里的位分最高的妃嬪。憑你的位分,哼,本宮不追究也是以下犯上,若真要和你追究起來……那可就是僭越了。”
“隨便韋妃娘娘治罪,但臣妾必得要先完成應當做的事情再向韋妃娘娘認罪。”秦婉儀凜眉道:“韋妃娘娘有和臣妾較真兒的功夫,事情都已經查完了。娘娘即便有什么不滿,也請容后再向皇上稟告。”
看見秦婉儀就覺得不舒服,秦婉媛揉了揉自己的下頜,身子一擰就走了進去。“據臣妾所知,皇上讓秦婉儀徹查此事,只是徹查和那小城子有關的人與事。現下韋嬪給過他姜糖,和韋妃娘娘有什么關系。你要搜查整個華榮宮,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故意借題發揮刁難人嗎?再說,那小城子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他手里的姜糖就一定是出自韋嬪之手?就不能是他自己準備的,亦或者是把什么臟東西弄進了姜糖里?”
“正因為有諸多的不確定,所以才要徹查。”秦婉儀往前走了一步,驚得對方連忙后退兩步。她抿唇,微微一笑,顰眉道:“其實臣妾這么做,也完全是為了韋妃娘娘著想。韋嬪娘娘與韋妃娘娘同住在華榮宮,這事情若不查清楚,恐怕是難以服眾。萬一有什么不好的揣測,飛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豈不是污損了韋妃娘娘的名譽?可若是事情查清楚了,既不關韋嬪的事,又不關華榮宮的事,那娘娘不是正可以去皇上面前表明心跡,趁機揪出背后陷害的人,總算是為后宮拔出了禍害。”
“本宮如何做,需要你在這里指手畫腳嗎?”韋逸霜繃著臉,一步不退。“本宮再說一遍,要么你去求皇上的恩旨,要么,馬上帶著你的人離開華榮宮。否則,別怪本宮對你不客氣。”
韋妃駭人的威嚴也算是讓秦婉儀見識到了。若說不怕,連她自己都不信。
可怕又如何?已經走到這一步,她根本就沒有退路。
“韋妃娘娘盡管對臣妾不客氣。誰讓您是高高在上的韋妃娘娘。可臣妾之所以過來,也是奉命行事。娘娘懲戒臣妾不要緊,怕就怕傷了娘娘與皇上的情分。就算娘娘不怕傷及與皇上多年的情分,難道入宮多年,也不知道違拗圣旨的后果嗎?”秦婉儀反唇相譏。
在場的妃嬪誰都沒有說什么,心里卻巴不得這場鬧劇再鬧的兇一點。最好韋妃一下子就被皇帝貶黜。
“兩位都少說一句吧。”褚婕妤聽得有些累了。“韋妃娘娘,說句犯上的話,徐麗儀小產這事,讓皇上很不高興。既然線索追查到了華榮宮,落在韋嬪身上,那即便是秦婉儀不來查,韋嬪也得要給后宮和皇上一個交代。”
“你這話什么意思?”韋逸霜冷眸看著褚婕妤。
“臣妾的意思是,不如由韋妃娘娘帶著韋嬪娘娘去一趟皇極宮。當面解釋清楚整件事。如此,秦婉儀也不用搜宮了,韋嬪的清白也可以分明了。總比在這里耽誤時間,多費唇舌好些。”褚婕妤長長的嘆了口氣:“太后如今鳳體違和,昏迷不醒。外頭的戰事又一觸即發。皇上理政恐怕也是千頭萬緒,后宮就不要再火上澆油了。若娘娘覺得臣妾這個主意好,不如現下就去皇極宮,若覺得臣妾多余說這些,那便當臣妾白說這些。”
話說完,褚婕妤朝韋妃行禮:“妾身要去齋心殿為太后祈福,就不陪韋妃娘娘了。臣妾告退。”
褚婕妤剛走出殿去,秦婉媛就納悶的問了一句:“皇上不是說任何人都不能去福壽宮打擾太后靜養嗎?怎的褚婕妤還要去福壽宮?”
眾人也是納悶,可誰都沒有在這時候多話。
褚婕妤這么一走,倒是讓韋逸霜明白了一件事。
太后昏迷不醒,這節骨眼兒上,無論她和韋嬪是不是清白的,都不該在這件事情上糾纏。無論皇帝心里有多怨恨太后,可親母子終究是親母子,倘若太后有什么不測,皇上興許真的需要一個借口,將疏于照顧的過失推諉于人。
“韋妃娘娘,臣妾再一次懇求娘娘允準臣妾仔細檢查韋嬪親手制作的姜糖。”秦婉儀堅定的聲音,又將眾人思緒引回到殿中。韋倚媃紅著眼睛,朝韋逸霜行了個禮:“娘娘,就讓秦婉儀查驗一下臣妾親手做的姜糖吧。臣妾沒有做過的事情,不怕別人誣陷。也唯有查驗過,才能證明臣妾的清白。”
不得不說,韋倚媃此舉,是給了韋逸霜一個臺階下。
韋逸霜看她一臉的委屈,少不得嘆著起將她扶了起來。“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本宮也沒有一味堅持的道理。只是本宮的原則仍然是一步步退。要搜宮,必須拿出皇上的手諭,否則別怪本宮不講情面。”
秦婉儀聽見韋妃松口,連忙傳了御醫進來。
當著一眾妃嬪的面,細細的查驗過韋嬪做的姜糖。
包括使用過的材料和器皿,也都逐一檢查。這一查,就是半柱香的時間。
“回婉儀的話,這些姜糖并沒有任何不妥。沒有傷胎的成分。”御醫表情嚴肅的說:“這是微臣和幾位同僚一致的結論。還請婉儀奏明皇上。”
“那么,這姜糖和上一回徐麗儀所食的姜糖是否一樣?”秦婉儀從徐麗儀的轎子里,找到了一小塊姜糖。那里面確實有不干凈的東西。但光憑肉眼去看,也實在難分辨兩者的味道到底是不是相同的。
所以一時之間,御醫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秦婉儀可還有上回的姜糖嗎?”韋嬪皺著眉頭問。
“有是有。”秦婉儀掃了御醫一眼,御醫把那顆唯一留下來的姜糖遞給了韋嬪。
“你這是要做什么?”韋逸霜急忙攔了她一把:“明知道這東西有毒,你還要吃?”
“娘娘,也只有這個辦法才知道這姜糖到底是不是我給小城子的那一包。我是親手交給他的,如果真的是我給他的那些,說明毒很有可能是小城子自己下的。可若不是我給他的那些,他又是從哪里找到的姜糖,是不是有人掉包了我那份……”韋倚媃面色凝重的說:“不管是前者還是后者,臣妾都必須弄明白,為什么是姜糖惹出來的禍事!”
“韋嬪娘娘不可啊。”御醫也著實忍不住攔阻。“這一顆有毒的姜糖里面,有極損女子身體的寒涼之物。即便是韋嬪您如今并未有身孕,卻也會致使身子受傷。微臣以為,還是不要輕易嘗試會比較好。”
“無礙。”韋倚媃打定主意,堅決的說:“只要有助于查清楚這件事,讓身子受損總比名譽受損要好許多。韋妃娘娘請替臣妾證明,這顆有毒的姜糖,是御醫親手交到臣妾手里,并非臣妾魚目混珠。”
“倚媃,你何苦呢!”韋逸霜心驚肉跳的看著她,生怕她真的吃下去。
畢竟讓她入宮的目的,就是生下個有韋氏一族與皇族血脈的孩子。如果她真的做出這樣的蠢事,傷及自身。也落得和她一樣,終身不育的下場,那所有的努力不就都白費了嗎?“你不要中了別人的奸計,說不定就是要讓你走到這一步。”
“娘娘。”韋倚媃紅著的雙眼,看上去充滿了委屈。“臣妾入宮不久,根本不通曉這宮里的人事。可臣妾又怎么能承受得住這樣的不白之冤。”
“倚媃……”
“都別吵了。”女子清亮亮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徐麗儀擰著眉頭走進來,臉色微微有變。“我吃過有毒的姜糖,再吃一次韋嬪的姜糖,不就知道是不是同一種了么!還用得著你們在這里為這件事情糾纏不清。”
“你怎么來了?”秦婉儀少不得驚訝:“你的身子還沒好……”
“我沒事。”徐麗儀面色雖然略顯蒼白,可整個人看上去精神飽滿。似乎并沒有特別的傷心。
說話的功夫,她走過去捻起了一顆姜糖放進了口中。
再一次把所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這個味道,和小城子給我的姜糖有些不一樣。那個姜糖姜的味道不怎么濃郁,不如這個好吃。”徐麗儀凝眸道:“想來這件事情和韋嬪沒有什么關系。只不過是湊巧韋嬪給過小城子姜糖罷了。我想,韋嬪應該是無辜的,只不過不走運的被卷進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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