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樂極生悲
“那不是凌夫人的兒子嗎?”韋逸霜剛撩開車簾就看見凌燁辰和騰芽歡脫的離開皇極宮,心里頗為震驚。“他不是瘸子嗎?怎么忽然就能走路了?”
“奴婢也不知道……”純好也是一臉意外。“娘娘,看這兩個人的樣子,似乎是挺高興的。難道說徐麗儀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嗎?”
“這怎么可能?”韋逸霜擰著眉頭:“徐麗儀施針才會讓李芳儀小產,這可是當著皇上和太后的面出的事。如果這樣還是冤枉的,那才稀奇呢!”
輦車停在了宮門前,韋逸霜就著純好的手快步往里走。上了玉階,她一刻也沒有停歇,邁進門檻的時候卻不知怎么給絆了一下。
一雙柔軟的手直接從里面將她扶住。
韋逸霜抬起頭,對上韋倚媃一雙輕靈的眼眸,眉心微動。
“姐姐沒事吧?”韋倚媃俯身下去,輕輕的觸及她的腳踝。“是傷到哪里了?”
“沒事。”韋逸霜心里嫌棄她的手碰到自己,表面上并沒有顯露:“不打緊的,不過是一時沒看清楚腳下。”
“姐姐沒事就好。”韋倚媃舒心的笑了下。
“怎么就你自己?”韋逸霜這時候才發現,韋倚媃竟然是一個人從皇極宮走出來的。昨晚上侍寢,再不濟皇上也該安排人送她回宮才是,難道她得罪了皇上?
聽她這么問,顯然是話里有話,韋倚媃尷尬的垂下了頭去:“這時候徐麗儀在里面,皇上正和她說話。原是想著我自己走回去也成,正好去御花園折兩枝梅花。”
“那怎么行?”韋逸霜微微斂眸:“湊巧我正要去給皇上請安,你就同我一道去吧。”
韋倚媃知道她的心思,多半是要為自己安排,不由得往后縮了縮。“姐姐,我還是先回去吧……”
“那怎么行!”韋逸霜堅決的搖頭:“你就這么不明不白的離開皇極宮,后宮那些妃嬪會把鼻子都笑歪了。我們韋家的女兒,怎么可以吃這種虧!再說,宮里就從來沒有開過這樣的先例。若是從你這里起了頭,往后皇上也這么對待別人,那人家不都得埋怨你嗎?”
“我……”韋倚媃低著頭,有些害怕的樣子。
“沒關系的。”韋逸霜就喜歡她這樣膽小怯懦的樣子。“你放心,這事情我會處理的,你只要跟著我進去就是。”
“是。”韋倚媃不再多說,低著頭跟在她身后慢慢的走了回去。
“呦,韋妃娘娘,您來了。”德奐看見韋妃領著韋倚媃去而復返,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奴才這就去給您通傳。”
“嗯。”韋逸霜溫眸而笑:“勞煩你了。”
“奴才不敢當。”德奐笑的諂媚:“為娘娘辦事那是奴才的福氣。”
韋逸霜給他的好處還真是不算少。隔三差五的,總有好東西往他手里塞。
也難怪這奴才的臉色一直好看。
“皇上,臣妾心里真的很害怕。”徐麗儀依偎在皇帝懷里,淚眼婆娑。“臣妾知道自己有孕,都還沒來得及稟告皇上,就出了李芳儀的事。在牢里,臣妾更是不敢多說一個字,就怕……就怕沒福氣保住這個孩子。”
“不許亂說。”皇帝微微斂眸,看著徐麗儀的眼神格外溫和:“朕就是覺得這件事有蹊蹺,才會將你收入天牢。畢竟天牢不是誰都能輕易伸只手進去的。”
“多謝皇上厚恩。”徐麗儀才不相信皇上能相信她是清白的。只不過好聽的話誰都會說,也就難免聽的人能不用心了。
“朕很喜歡你在身邊陪伴。往后若得空,時不時來皇極宮陪朕說說話可好?”皇帝語聲溫柔,聽起來就像是枕邊良人一般溫暖。
徐麗儀自然是欣喜:“多謝皇上,臣妾愿意。”
“皇上……”德奐這時候慢慢走進來,恭敬道:“韋妃娘娘在外求見。”
皇帝聽見韋妃來了,才想起來方才就那么讓韋倚媃走了,有些不妥。“哦……才入宮的韋氏呢?”
“回皇上的話,也跟著韋妃在殿外候著呢。”德奐語聲清晰的說。
“那就……”皇帝略微一想:“讓她們進來吧。”
“諾。”德奐倒退著幾步,慢慢的走出去。
“朕倒是忘了一件要緊的事情!”皇帝看著徐麗儀眼眸含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徐麗儀溫婉自若眉目含情,卻像是猜透了皇上的心思。“皇上成日里操勞國事,實屬不易,臣妾非但不能分憂,反而還要給皇上添麻煩。”
韋逸霜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徐麗儀一身臟兮兮的衣裳,卻依偎在皇帝懷里。可想而知,方才韋倚媃是怎么被冷落的要悄無聲息的離開皇極宮。這種場面,任是誰看了都會覺得不舒服。“給皇上請安。”
兩人同時行了禮。
“韋妃來的正是時候。”皇帝饒是一笑:“朕正好要讓德奐傳旨,冊封韋氏倚媃為嬪。就住在……”
“皇上。”韋逸霜還是比較滿意皇上冊封倚媃的位分,雖說只是嬪位,卻是正七品。“倚媃妹妹才入宮沒有多久,對宮里的規矩還不是很熟悉。且好不容易入宮,臣妾也希望她能在身邊和臣妾做個伴。”
“那好。”皇帝微微挑眉:“就讓倚媃跟著你住。朕會讓內務府撥幾個人過去伺候。”
“多謝皇上。”
“謝主隆恩。”
姐妹倆先后行了禮。
韋逸霜見皇帝似乎沒有話要說了,心里難免不痛快。“皇上,徐麗儀這是……”
“哦,對了。”皇帝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太醫院的曹進,醫術不精湛也就罷了,居然連徐麗儀有孕在身也沒能發覺。虧的是太醫院還有不少醫術精良的御醫,朕已經下旨把曹進給砍了。李芳儀的事,也是他做的手腳。”
“曹進?”韋逸霜頓時就懵了。怎么會是曹進?她想要問,卻不敢問出口。臉上的驚惶讓她看上去特別不自然。“幸虧皇上明察秋毫,才能還李芳儀一個公道,也不至于讓徐麗儀蒙冤。如今徐麗儀有孕在身,總是一樁喜事,臣妾以為,不如冬節當日在皇極宮設宴,好好的熱鬧熱鬧。”
“也……好吧。”皇帝略微猶豫,還是點了下頭。“這件事就交給韋妃去辦。”
“諾。”韋逸霜含笑點頭,心里卻沒有一絲安寧。李芳儀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她動的手,可現在偏偏查到她舉薦的人最有嫌疑。即便皇上嘴上不說,可心里一定是懷疑她的。可是放眼整個后宮,誰有這樣的本事呢?是太后,是凌夫人還是?
“皇上,時候也不早了,臣妾還想去福壽宮給太后請安。”韋逸霜微微一笑。
“去吧。”皇帝頷首。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韋逸霜行禮,領著韋倚媃退出了皇極宮。“妹妹,并非我不愿意讓你有自己的住所,只是后宮你還不熟悉,這里的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未免有人動壞心思,打你的主意,還是暫且住在華榮宮比較穩妥。待你能自如應對宮中的人與事,我會向皇上求恩旨,給你選個舒適的宮殿居住。最要緊是離皇極宮近一些。”
“我的這些小事,卻勞姐姐記掛。”韋倚媃感激笑道:“多謝姐姐了。”
“傻丫頭。從現在開始,你與我就都是侍奉皇上的宮嬪了。”韋逸霜皺眉道:“俗話說的好,伴君如伴虎,你我姐妹若是不能相互扶持,彼此關照,這日子豈不是更難熬。走吧,與我同去向太后請安,也要讓這后宮的妃嬪知道,往后宮里就多了一位韋嬪。雖然是嬪位,卻是正七品,這個起步算不得低了。妹妹,你可別辜負皇上的隆恩。”
“是。我……臣妾記住了。”韋倚媃還是不習慣這樣的改變。但既然被家中送進了宮,既然要在韋妃身邊安身立命,她就必須慢慢的學會這些事。
秦順容來來回回的在房中走個不停,心里像有口熱鍋一樣。烤的她渾身上下都疼。“怎么還不見他們回來,會不會是事情不順利呢?皇上會不會因為徐麗儀的事而遷怒三公主?還有世子擅自去天牢探視,皇上會不會責怪?這件事我們會不會處理的欠妥?”
秀畫被她走的眼暈,哪里顧得上回答。
“你倒是說話呀。”秦順容想有個人開腔,讓她別擔心。可身邊的丫頭木訥的跟木柱子似的。
“順容,您就坐下歇一會兒吧。皇上如今已經待三公主好多了。何況三公主還是鮮欽幾位皇子的意中人。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必然不會因為三公主去求情就責備的啊!”秀畫扶著她落座,寬慰道:“再說,徐麗儀之前那么得寵,想來皇上不可能不顧念情分,加上世子的妙計,這事情肯定能圓滿解決。”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騰芽咯咯的笑聲。
“怎么樣順容,奴婢說的沒錯吧。您聽啊,三公主笑的多開心。”秀畫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徐麗儀肯定平安無事了。”
“你這丫頭,還真是說什么就靈驗什么。”秦順容一高興,就將自己鬢邊的一支金簪子拔下來,塞進她手里。“拿著,賞你了。”
這時候騰芽也推門走進來。“順容,徐麗儀逢兇化吉,遇難成祥,已經平安無事了。”
“真的,太好了!”秦順容高興的合不攏嘴,只是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并沒看見徐麗儀的身影:“她人呢?怎么不見她一起回來?”
“她這時候在皇極宮和父皇說話呢。”騰芽笑彎了眉眼:“就算徐麗儀要回來,也不會和我一起回來。父皇肯定會安排御輦送她回來的。畢竟她現在身份不同了。”
“身份不同了?”秦順容不大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怎么個不同了?”
“母憑子貴!”騰芽笑瞇瞇的說:“徐麗儀有了身孕。”
“真的?”秦順容不由得大喜:“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這可真是太好了,老天總算是開眼了!”
“是啊。”騰芽喜滋滋的說:“李芳儀的事情也查清楚了,是太醫院的曹進搗鬼,謀害了李芳儀的龍胎。父皇已經下旨將他斬首。徐麗儀如今已經是清白之身,再不用為這件事情擔著干系。”
“太好了。”秦順容雙手合十,雙眼緊閉,心默念著:感謝佛祖保佑,感謝老天保佑。
好半天,她才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曹進是韋妃推薦的人。當年也不過是個醫術平平的御醫。韋妃這幾年步步高升,曹進才因此坐上了院政的位置。李芳儀的胎保不齊就是她害的。她也是膽子大,太后已經將李芳儀、和周貴人的龍胎交給她照顧,她居然還敢在這樣的時候動手腳。當真是自己沒有孩子,就巴不得別人的孩子都生不下來。也未免太過狠毒!”
騰芽聽著她的話,沒有做聲。
韋逸霜真的有這么大的膽子,在這樣的時候耍花招嗎?
如果她打定主意害李芳儀的孩子,為什么又要在這樣的時候舉薦族中妹妹侍奉父皇,討父皇歡心?她就不怕弄巧成拙,讓父皇更加討厭她嗎?
“芽兒,你想什么呢?”秦順容看她好半天都沒吭聲,少不得奇怪。
“我在想,如果是有人故意用這件事害韋妃……那這個人會是誰。”騰芽微微一笑:“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唉!”秦順容輕輕嘆氣:“也未必是你多心,后宮的事情瞬息萬變,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是啊。”騰芽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愿意放棄這個好機會。如果真的是有人暗中對韋妃下手,她可真是的趁機落井下石一番。否則來日,那位才晉宮的韋氏若得寵,韋妃也怕會如虎添翼。“順容,我回房去換件衣裳。稍后我會讓小毛蛋去內務局一趟,看看復春殿還要添置些什么。也好讓你和徐麗儀能住的舒服些。”
“好,那就勞煩你了。我去找凌夫人,把這件好事告訴她。”秦順容滿臉的喜色。
“我看還是別了。”騰芽知道這時候凌燁辰去見了凌夫人,母子倆一定有要緊的話說,所以只能攔著秦順容。“凌夫人還為昨晚世子去天牢的事情擔心。怕皇上會責怪,現下正在訓責世子呢。你不如晚點再去,也省的看見夫人生氣的樣子。”
“也好。”秦順容點頭:“我現在做什么都行,心也踏實了。只要你和徐麗儀平安無事,對我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
“就知道你最疼我。”騰芽笑著往拉著她的手:“那我先回房了。回頭再來和你說話。”
“好。”秦順容暖心一笑,看著騰芽出去,她才對秀畫道:“當年我有身孕的時候,就盼著能是個可愛的丫頭。偏偏宮里的人都希望自己生的是皇子,唯獨我不同。成日里做的小紅肚兜,不是繡著蝴蝶,就是繡些花朵。可惜,我的孩子沒有福氣。要是她還活著,說不定也很三公主那么冰雪聰明。”
“順容別傷心了,您還年輕呢。早晚會再為皇上誕下龍裔的。”秀畫動容的說。
“但愿吧。”秦順容心里踏實不少:“徐麗儀逢兇化吉,我的日子也能跟著好些。但愿我身邊的人都是有福的。”
騰芽才換好衣裳,想去白公公那邊問問有沒有什么消息。哪知道走到半路,居然碰見了英喬。
“我的天啊,怎么會在宮里遇到你!”騰芽被這突如其來的見面驚喜的不得了。
可是英喬看見她似乎并不怎么高興。“拜見三公主。”
“嗯?”騰芽有些納悶的看著她:“你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見外?還像在英府的時候叫我芽兒不好嗎?”
“宮里有宮里的規矩。公主就是公主。臣女如何能冒犯。”英喬的臉色陰沉,顯然是不高興的樣子。
騰芽讓靜夜和冰玉離遠一些,拉著英喬走到一旁,皺眉道:“我怎么惹你了?為什么一見面就黑著臉?什么公主不公主的。當日在英府,你還不是知道我是公主,怎么那個時候就不生分?”
“你還好意思問。”英喬被她問的憋不住話,索性直接了當的說出來:“你來英府的時候,不是說你不會和燁辰哥在一起嗎?”騰芽有些尷尬:“我那時候……”
“就因為你說你不會和燁辰哥在一起。我才告訴我哥,說你并沒有那種心思。”英喬氣的臉都漲紅了:“這可倒好,你現在這樣算什么?一邊跟我燁辰哥拉車不清,一邊又和鮮欽的皇子糾纏。你讓我哥怎么辦?你知不知道他為了你,連少將軍都不當了,要入宮當什么侍衛。他說什么厭倦了沙場的生活,但其實呢,有誰愿意放棄自己的前程去做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他還不是想離你近一些?”
騰芽不知道還有這段故事,頓時就尷尬了。“我和你一樣,一直都把英勛當成哥哥看待。我并沒有別的想法……”
“你沒有別的想法就行嗎?”英喬依然很生氣:“你可別忘了,是他把你救回來的。即便你不愿意以身相許,也不該這么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吧?你知不知道,英家在先皇后去世之后,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根本就是外強中干,逐漸抗衡不了各大氏族。到了我們這一輩,出了幾個少將軍,最出色的就是我哥英勛。我或許不該埋怨你,可如果不是你,他也不至于如此。”
“我懂了。”騰芽用力的點了下頭:“我會和他說清楚的。我會試著勸他回頭。”
英喬走近了一些,一把攥住騰芽的手腕:“對不起,近來府中出了太多事。燁辰哥差點沒命,我哥又……眼下全家人都沒有辦法,我入宮請安,也是為了能遇見你。騰芽,現在能幫我哥幫我們英家的就只有你了。你如果真的不喜歡他,就和他說清楚吧,別給他一絲希望。對你來說,他可能就是個尋常的大哥哥,可對他來說,你比他的前程還重要。”
騰芽只聽見她說凌燁辰差點沒命。后面的內容她已經聽不太進去了。
到底凌燁辰在宮外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回宮之后,他對她守口如瓶。
“我會的。”騰芽不住的點頭:“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謝謝你。”英喬的臉上顯出了愧疚之色,她凝眸看著騰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其實她不想傷害她,也不想勉強她,若不是英家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她也不想如此。“我……我還有一件事……”
“你說。”騰芽皺眉道:“什么事?”
“我爹……他去了。”英喬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什么時候的事?”騰芽萬分震驚:“怎么沒聽凌夫人說起?”
“姑母還不知道。”英喬擰著眉頭:“就是燁辰哥脫險回宮的當晚。我爹說有要緊事要出府去辦。直到第二天傍晚都沒有回來。我和我哥覺得不對勁,就緊忙出城去找……找到的是他的尸首。”
騰芽看著她一分一分蒼白下去的臉色,心中不禁一震:“怎么會這樣,將軍他是怎么……”
“被人所殺,遍體鱗傷。我想對方一定很恨他。”英喬斂眸:“不是焸公主才怪。”
“我陪你去見凌夫人。”騰芽拉著她的手往青鸞宮去。
“找到父親的尸首的第二天,我哥就跟魔障了一樣。忽然辭去了他在軍中的職務,還托人送了重禮去朝中。謀了一份帶刀侍衛的差事。今天一早,宮里送了消息出來,說過兩日他就可以進宮當差了。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會入宮,想見你,也想見姑母。”英喬含著淚:“父親一走,祖母就病倒了。我真的很害怕英家會這樣子就垮了。騰芽,你幫幫我……”
英喬的性子,是那種剛烈又敢作敢為的。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騰芽不信她會落淚,更不信她會求人。
也就是說,這已經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焸公主幾乎殺了凌燁辰,又對英倫將軍下了毒手。她下一步會做什么呢?
是不是要知道那件事情的人通通閉嘴?
那么凌夫人是不是也會受牽累?
方才的心情還無比歡脫呢。騰芽覺得徐麗儀獲救了,就是雨后最美的彩虹。哪里知道不過才片刻的功夫,狂風驟雨,危機四伏。根本就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回到青鸞宮,騰芽就直接領著英喬去了凌夫人的廂房。
綠沫正站在門外,看見英喬十分驚訝。“小姐,您怎么入宮了?”
“我想見姑母。”英喬臉色不怎么好看。
“奴婢這就去給您通傳一聲。”綠沫猜到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皺眉道:“你在這里稍等片刻。”
輕輕拍了拍門,綠沫壓低嗓音道:“夫人,英喬小姐來了。”
房里的人果然驚訝的不得了。
凌燁辰快步將門打開。
看見凌燁辰的一瞬間,英喬再也沒能忍住眼淚。“燁辰哥,我爹他被人殺害了。”
“你說什么!”英雲只聽見這一句就覺得天旋地轉:“英喬,你快進來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騰芽覺得自己是不方便進去的。所以她并沒有耽擱,送了英喬進去,轉身就又出了青鸞宮。
去內務府的打算并沒有改變,她只是在梳理著腦子里亂七八糟的事情。
徐麗儀險些被人所害,但如果李芳儀的孩子不是韋妃害死的,那是誰要一石二鳥,一下子就除掉兩個后宮里比較有分量的妃嬪呢?徐麗儀和韋妃的存在,威脅到誰的切身利益了?
還有焸公主,傳說她被凌燁辰追殺,掉下了懸崖。這件事使得開樂和鄰國聯手,幾次三番的朝盛世犯難。可是焸公主自己躲在哪里?她又是借助什么人的力量殺了英倫?殺了英倫之后,她的下一步,是什么樣的打算?
騰芽邊走邊在想這些事,是真的感覺到力不從心。
“三公主。”
忽然出現在眼前的人,把騰芽嚇了一跳。“是你啊。”
“原本是打算來給皇上請安的,但這時候,皇上有要緊事。”薛翀眼眸里閃爍著暖意:“要不要我帶你出宮走走?”
“不用了。”騰芽沒有心情:“我還與要緊的事情做,今天不能陪三殿下說話了。三殿下既然入宮了,不如到處逛逛。御花園里的精致還是不錯的。”
“你這是要去哪?”薛翀也不惱。
“我要去內務局,讓他們把復春殿好好收拾一下。”騰芽微微揚眉:“三殿下您請自便。”
薛翀心想,如果不說實話,是不可能把她帶出宮去了,于是就快走兩步跟上了她。
“芽妹妹,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么人?”騰芽看他跟的特別近,有些不習慣。“你說就是,我能聽見,沒必要和我走這么近。”
“好。”薛翀停下了腳步,擰著眉頭看著她:“你想不想見見宛心公主?”
“宛心公主?”騰芽的心一下子就停住了,可是身子不聽使喚還在往前,整個人極不協調的差點跌倒。
幸虧是薛翀一個健步上來,攔住了她的腰肢。“你當心點!”
“放開我。”騰芽慌忙從他懷里掙脫。這樣一個陌生的懷抱讓她抵觸,甚至反感。“三殿下,盛世與鮮欽諸多不同的禮節。在外面盛世,我跌倒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跌進了男子的懷里,那可就是辱沒名節的大事。還請您慎重。”
“好,我錯了。”薛翀嫌棄的轉過臉去:“我就不該扶你,讓你跌倒保全你的名節。”
話說完,他故意轉身就走,絲毫不理會身后的騰芽。“人家一番好意,可惜不領情。唉!何必要上趕著對人好呢。”
就知道他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騰芽咬著唇瓣追了兩步:“你還要不要帶我去見宛心公主了?”
“你想去嗎?”薛翀擰著眉頭問。
“你說呢!”騰芽拿他沒辦法。這個三殿下,正經起來比誰都正經,可不正經的時候,又頑劣的不像樣。
“我怎么知道。”薛翀故意惹她著急。
“我想見她!”騰芽攥了攥拳:“你帶我去。”
“好。”薛翀這才點頭:“走吧。”
就這么跟著他去,萬一有什么事情可怎么辦?騰芽有些信不過。可惜過來的著急,冰玉和靜夜都沒喊著。她正在想該怎么辦的時候,忽然看見了胡嘯。
“胡嘯。”騰芽喊了他一聲。
胡嘯正走神,等看清楚喊他的人時,都幾乎擦肩而過了。“屬下該死,沒看清是公主殿下,還請公主恕罪。”
“你去知會秦順容一聲,我和鮮欽三殿下出宮辦事。”騰芽知道她和秦順容相熟,只要讓秦順容知道她的去處,料想這薛翀也不敢亂來。
“是。”胡嘯緊忙答應。
“怎么?”薛翀揚了揚眉,目光有些沉冷的看著她:“怕我把你拐了不成?”
“少說廢話。”騰芽加快了腳步:“我的確是該見一見宛心公主了。”
“你不怕危險?”薛翀擰著眉頭道:“你知不知道焸公主已經下了追殺令。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你怎么知道?”騰芽與他對視一眼:“看樣子你不但知道宛心公主的下落,還知道焸公主的下落。”
薛翀沒有做聲,不承認也沒否認。
騰芽停了下來:“這時候,我是真想知道你這么做有什么目的了。為什么忽然入宮來告訴我這些事?”
“好心當作驢肝肺。”薛翀嘆氣:“你要是不想出宮,現在后悔還來得及。不過我能保證,你不和我出宮走這一趟,你會更后悔。”
騰芽忽然覺得,她的生命里這是出現了一個克星。軟硬都聽不進去,親近不了,又疏遠不得。還要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糾纏在一起。真是太可怕了。
索性一言不發,出了宮,上了馬車,跟著他一路往熱鬧的街市去。
大概走了半個多時辰,馬車終于在城中一家有名的酒樓門外停下來。
這里這個時候還算比較清靜,人并不多。偶爾有幾個趕路的散客吃些東西,誰也沒注意到他倆。
薛翀直接將她帶到了二樓轉角的一間廂房門外。他修長的手指微微攥拳,叩門時一言不發。
門里的人也沒問什么,走過來就敞開了門。
宛心看見騰芽的一瞬間,眉心蹙成了一個死結,但很快,她的神情比方才平靜一些。“你帶她來做什么?”
“你想要見凌燁辰,我可沒辦法。不過她要見凌燁辰太容易了,有什么事情,你和她說不是一樣么!”薛翀攤了攤手,皺眉道:“那你們慢慢聊,我去樓下叫點吃的。”
騰芽走進去,關上了門。“凌燁辰犯險差點送命,是焸公主的杰作吧?上回我出宮,追殺我和薛翀的那些人,應該也是焸公主的杰作吧?殺了英倫將軍也是你母親焸公主一手所為對嗎?”
“你別在這里危言聳聽了。”宛心的臉色已經出賣了她。
“我想你之所以會藏在這里,還要拜托薛翀幫你找凌燁辰,就是因為你和你母親鬧翻了。你不愿意眼睜睜的看著她殺了凌燁辰對不對?”騰芽走近了一步,看著宛心的眼睛。
宛心不由自主的后退,想要躲開她審視的目光。“我說了我要見的是凌燁辰。我和你之間,根本就沒有什么可說的。現在,請你趕緊離開我的廂房。”
“這只是客棧而已。”騰芽皺眉道:“焸公主彈指間就能殺了英倫,殺了一個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舊情人,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何況是你的燁辰哥哥。在你母親眼里,他悔婚,他對不住你,他根本就沒有資格繼續留在你心里。所以只有他死了,你母妃才能讓你不再惦記這個人。加上凌夫人和她鬧翻了,她當然會想要殺掉凌夫人的獨子泄憤。”
“夠了,別再說了。”宛心紅著眼睛,委屈道:“我沒有讓燁辰哥哥送我們回開樂,就是怕母親會對他不利。可是我們還沒到開樂,母親就已經發號施令要人去追殺燁辰哥哥。甚至還不惜做出我們墜崖的假象。實際上,母親只是利用這段時間診治,讓身子恢復如常。再后來,我知道母親又做了很多事……很多讓我無法接受的事,我就自己跑了來。開樂沒有人不認識我,我自然無處容身。好不容易才搭上了車夫的順風車,來到盛世,我唯一想見的就是燁辰哥哥。”
說到這里,宛心的眼眶紅了,整個人看上去特別的可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就像我根本不喜歡你一樣。我知道燁辰哥哥只把我當妹妹,我也已經和他說清楚了,我不會再糾纏他。畢竟再不濟,我也是個公主,我也有我的自尊。可是……我做不到任由母親傷害他。我只是想求他不要再和我母親斗下去了。無論是誰,他們兩個人無論是誰受傷,都是我不愿意看見的。”
“芽妹妹,我們走。”薛翀氣喘吁吁的上來,一腳踹開門,拉著騰芽就要往窗下跳。
騰芽被他這樣突然的舉動嚇得臉都白了。“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可就在薛翀要跳下去的一瞬間,發現窗下也站著焸公主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氣,撒開了騰芽的手。“我也不知道我們這樣算不算是中計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騰芽問完了也就明白了,根本不需要薛翀回答。她已經看見了久違露面的焸公主。
“你這丫頭還真是命硬。”焸公主冷著臉,與她四目相對的時候,眼底是壓制不住的怒火。“早在你當日把素銀簪子留在宛心的馬車上,敗露心跡,我就該殺了你。斷然不該心軟留著你到現在。”
“你殺不殺我是你的事,可我也不會輕易就讓你得逞。”騰芽看著焸公主,眉心里透出了嫌惡。“對外人也好,對情人也好,你的手腕都太狠毒了些。可是宛心公主是你的親生女兒,她的心思你就不肯成全嗎?”
“你在這里胡說些什么?什么情人?”焸公主被她激怒了,恨不得一下子擰斷她的脖子。“韋逸霜那么恨你,你居然都沒死在她手上。看樣子,你是有些本事的。那好,本公主就看看你今日還有什么手段,能從我的指縫里溜走。”
薛翀將騰芽護在了身后:“焸公主,您這又是何苦?”
“鮮欽與開樂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難不成三殿下要為了這個賤丫頭和本公主撕破臉嗎?”焸公主沒給他好臉色。
“同為公主。您是公主,她也一樣是公主。若有貴賤之分,那豈不是連你也一并掉價了?”薛翀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焸公主沒必要把事情做絕,讓大家都難堪。何況,是我帶三公主來見宛心公主的。她安然無恙的來,就必然得安然無恙的隨我回去。焸公主若是非要強人所難,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宛心啊宛心,你看見了嗎?”焸公主長長的嘆氣。“怎么這個丫頭就有本事,能隨時讓人為她生為她死?而你,那么用心的去呵護凌燁辰,你得到了什么?他可有半點在意你的感受?”
“母親,求您別說了。”宛心哭的像個淚人。“是我自己答應燁辰哥哥的,我答應不再和他來往。我也不會再來盛世,我跟母親回開樂。往后您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我再也不會違背母親的心意,求你了,不啊喲傷害燁辰哥哥和夫人。他們都是待我好的人。”
“待你好?”焸公主冷笑了一聲,眉頭都豎起來:“待你好還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利用你?待你好,還會為了這個三公主而悔婚,讓你無地自容?為你好,他們就該把你風風光光的娶回鄰國,讓你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他們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權勢行事,一旦你沒有了利用價值,他們才不會管你的死活。就只有你,居然幫著外人來氣我,對付自己的母親。宛心,我聰明一世,怎么會生下你這么蠢笨的女兒?英家的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我豈會被這賤丫頭威逼?”
“母親!”宛心從腰間摸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匕首:“女兒對不住您,若您真的非要用死來解決這件事。那女兒唯有把這條命還給您,權當是換燁辰哥哥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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