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風(fēng)雪夜
爺爺最后一個字沒有說出來,我已經(jīng)知道他像說什么,苦笑道:“連你也看出來了?”
爺爺像是心有余悸地?fù)u了搖頭,“我只是聽說白南遠(yuǎn)死于一個掌握了噬魂的大魔手中,但是沒有想到會是你!”
我聞言覺得不太對勁,疑惑道:“你都能知道白南遠(yuǎn)死于噬魂,卻不知道是誰殺得他?”
看著爺爺不置可否的表情,我不禁望向了身邊的阮青,連阮青的臉上也掛滿了驚愕,可隨即二人異口同聲,說出了同一個名字:“聻離!”
能看出我用噬魂吞噬白南遠(yuǎn)殘魂的人,當(dāng)時在場的就只有聻離一個人,所以白南遠(yuǎn)是被大魔殺死的消息也一定是他放出去的,可他卻不愿意透露出我的名字,這又是想干什么,怕人搶在他之前將我抓?那這樣的話,就沒有必要將此事透露出來啊。
而阮青也明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沉吟了片刻說:“我猜他是在向上面交代白南遠(yuǎn)死后連殘魂都見不到覺得無法交差,才說出了噬魂的實(shí)情,但當(dāng)中如何將你隱瞞,就不得而知了!
“你們出去下吧,我和小乙有話單獨(dú)要說!
屋子里沉默了半晌,爺爺沉聲說道。
姚半仙點(diǎn)點(diǎn)頭,“隔壁院子也被我清出來了,再生點(diǎn)火,軟姑娘也可以繼續(xù)暖身子!
可臨走關(guān)門的時候,姚半仙不放心地嘟囔了一聲,“別動我的燉肉!
當(dāng)屋子里只剩下我和爺爺兩人,卻突然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耳邊只有柴火在火焰中炸出的脆響,半晌過后,爺爺才輕輕嘆了口氣說:“二娃子,你恨不恨爺爺?”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恨。”
“為什么?”爺爺呢喃道。
“因?yàn)槟氵能陪我坐在這里說話,只要有這一天,無論你做什么我都不恨你,可如果你真的當(dāng)時就在水里死了,我才會真的恨你!
爺爺怔怔地抬起頭,目光迷離地看了我半天,才嘆道:“二娃子,你是真的長大了!
“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你會有今天,一直都是想著讓你平平安安長大,過個普通人的日子,讀書上學(xué),娶妻生子,平凡的度過一生,畢竟當(dāng)年那個人在將你交到我手上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
我驀的轉(zhuǎn)過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爺爺,“哪,哪個人?”
爺爺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沒告訴我名字,而且時間過的太久,我連他長的什么樣的都忘了,但是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你跟他長的很像!
我整個人如遭重?fù),呆坐在那里,呢喃道:“你,你是說,那人是我爹?”
爺爺?shù)拿纨嬙诨鹧娴挠成湎麻_始有些顏色,卻將臉上的條條溝壑照出了陰影,眼神渙散,目光迷離。
“那天的雪比今天還要大,而且是在晚上,你娘身懷六甲,快睡覺的功夫卻鬧著想要吃魚,誰也勸不住,那個時候窮啊,家里也沒有留過冬的東西,沒辦法我就讓你爹守在家里,自己舔著張老臉出門,看看誰家有富裕的,能不能借點(diǎn),等來年開春再還……”
那一年開封附近一帶降下了百年罕見的暴風(fēng)雪,黃河早早地就斷流,村子里人的日子本就艱難,再加上天災(zāi),黃河也不給口飯吃,誰家也沒有多的余糧借給爺爺,爺爺頂著跟刀子一樣的風(fēng)雪敲遍了村子里所有的門,最后只有老村長家剁下了了準(zhǔn)備留作過年的半條魚尾給爺爺,讓爺爺拿回去給娘補(bǔ)身子,而爺爺也正是一直念著這份情,才會拼了老命也要幫老村長,幫他解決英子的事情,最終丟了這條命。
老村長的家就在村子口大槐樹的旁邊,爺爺將魚尾裹在襖子里出門的時候,就聽見風(fēng)雪中好像夾雜有嬰兒的哭聲,而且在老槐樹的下面還站著個人。
但是雖然到了深夜,可漫天的雪花也將天空照的殷紅,爺爺揣著魚尾站在原地,就看見樹底下那人是個穿著黑色披風(fēng)的中年人,懷里抱著襁褓,嬰兒的哭聲,也是從襁褓里發(fā)出來的。
“這里有些錢,我把它和孩子一起交給你,希望你好好照顧孩子,撫養(yǎng)長大成人,有朝一日你若有難,這個孩子能保你死而不化!
這個那個男人見到爺爺所說的第一句話。
也是從那個時候,爺爺一只腳踏入撈尸人的行列,因?yàn)樗匆婑唏倮锏膵雰海莻早已面色鐵青,氣息全無的死嬰。
“你每在河里打撈出一具尸體,這個孩子就可以多活一天,可以當(dāng)做是在積德行善,或許有朝一日,功德證道,凡人也可以肉身成圣!
爺爺那個時候?qū)κト说母拍钪煌A粼诠攀ト丝追蜃舆@些人當(dāng)中,看著中年人要將一具死嬰轉(zhuǎn)手交給自己,只以為是瘋子,正轉(zhuǎn)身想要將魚尾帶回家熬湯給兒媳婦的時候,中年人淡淡說:“那個女人的魂還在黃河里游蕩,就等著你孫子出生,將他淹死在河里,才會去輪回轉(zhuǎn)世。”
爺爺剛剛邁開的腳頂住了,身子僵在原地,心里的冷,在此刻勝過了身體在暴雪下摧殘,哆哆嗦嗦地說:“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中年笑了笑,“五年前那個求你擺渡的喪夫女人,你沒有忘記吧?”
爺爺?shù)纳眢w抖的更厲害了,喃喃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這個孩子我是不會要的!”
“那名女子不過是剛剛喪夫,而你卻非要認(rèn)什么喪夫寡婦拉不得,硬把她一個人留在了河面上,讓她走投無路跳河自盡,這個孽債自己不還,你難道還想留給后人嗎!”
中年男子的話猶如晴天霹靂,炸的爺爺呆立當(dāng)場,可是片刻的失神后,爺爺還是拼命地?fù)u頭,“不是我放她在河里,是黃河大王拉船不讓她過河,我勸她不動,才想著棄船先走,等黃河大王的怒氣過了再找人拉她回來,可是就半天的功夫,她就投河自盡了,我連她的尸體都沒有找到,是黃河大王收了她,跟我沒有關(guān)系,更跟我孫子沒有關(guān)系!”
“她現(xiàn)在就站在河邊上等你,你要不要親自去問問她,看她愿不愿意放過你孫子,如何?”
一聲“如何”落罷,漫天的風(fēng)雪聲中開始彌漫著女人悲慘的哭泣,爺爺渾身抖成了篩子,撲騰一聲跪在地上,朝著黃河的方向拼命地磕頭,而同時身后傳來男人的冷笑,“等你孫子出世的時候我會再來找你,而且無論你答不答應(yīng),你那孫子都不能留在你白家,否則一尸兩命,白家從此徹底絕后。”
爺爺說到這里早已是淚流滿面,悲嗆慟哭,我從震驚中清醒,想勸他卻不知從何開口,而片刻過后,爺爺拿袖子擦了擦眼淚說:“在你大哥出生的那天早上,他又找到我,把你交到我的手上,并告訴我讓我把你大哥放進(jìn)籃子送到河里,自會有他的命數(shù)開始,并傳了我撈尸和請煞的本領(lǐng),從那天開始,我才徹底轉(zhuǎn)行撈尸,成為了一名黃河撈尸人!
“可是你就那么放心把剛出生的大哥放河里么,不說別的,河里多危險(xiǎn),還有那個女人,你都怕大哥出事么?”我還是有些不解道。
爺爺苦澀地?fù)u了搖頭,“你大哥出生的時候,那個女人就站在窗外,如果不是那人的出現(xiàn),恐怕你大哥早就死了。”
“而且當(dāng)時我送你大哥下河的時候,那女人一直在后面跟著,一直把你大哥送走,她才消失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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