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
原來自己這個不聽話的性格是遺傳自奶奶。周粥看著眼前的周老夫人, 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是這個月她最爽朗的笑了。奶奶真的是個老靈精,總是能輕易看透自己的想法。
周粥放下“道具槍”,轉(zhuǎn)而挽住奶奶的胳膊, 貼貼:“奶奶,你有點討厭了。”
“我哪里討厭?”周老夫人滿臉都是得逞的笑意。
周粥是她一手帶大的,她什么的性格她再了解不過。
“真不跑?”奶奶還在打趣周粥。
“要跑。”
“需要幫忙嗎?”
“……暫時不需要!
祖孫兩個在書房里絮絮叨叨, 一副其樂融融。
周粥沒有直接拒絕周父的提議。她告訴周父會考慮看看,之后就沒有了下文。
她在等。等景家人著急,再進行下一步。
周粥相當沉得住氣,即使在病床上, 周粥也絲毫沒有頹廢——上次的展覽之后, 陸續(xù)有多方機構(gòu)聯(lián)系周粥。
有邀請她做講師的,有聯(lián)系她要為她開設(shè)管理媒體賬號的, 更有聯(lián)系她想要為她單獨辦展的。
這其中最多的就是像周粥求稿的,私人與公務都有。
很多品牌、雜志、企業(yè)甚至游戲公司都向周粥投來了橄欖枝。
這其實是意外之喜,短時間之內(nèi),周粥根本不用擔心自己的經(jīng)濟。但她并沒有輕舉妄動。
周粥很珍惜自己的羽毛。
《光》這一力作橫空出世, 各界都關(guān)注到了Phoebe這一新秀的崛起,這其實也意味著她的下一次作品必將會備受關(guān)注。
景淮書這段時間聯(lián)系過周粥, 他很欣賞周粥, 有很多好的資源和途徑想要分享給周粥, 希望能夠幫助Phoebe事業(yè)更上一層樓。
他沒有提旁的什么,但周粥目前還沒給出明確答復——周粥并不愿意將自己的事業(yè)與婚姻都同時與景家扯上瓜葛。
資源雖好, 鋪路也很不錯, 但是這是在有太大的風險了?杉词褂酗L險, 利潤與前景也是不可估量的。
不得不說, V神的資源十分誘人, 周粥在權(quán)衡。
《蓮花》和《光》兩件作品所帶來的收入都足夠周粥混吃等死很長一段時間了。
周粥簡直就是老天爺賞飯吃,實際上在這次展覽之前,周粥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天賦到底有多強悍。
大學的時候,周粥修的商業(yè)管理專業(yè),畢業(yè)之后從事的相關(guān)職業(yè)也與插畫并沒有太大關(guān)系,她對這一行感興趣,也想出國進修,但沒想到老天就這樣把飯碗丟到了周粥面前。
周粥非班科出生,沒有師父。嚴格意義上來說,她根本就是無組織無依靠,對插畫師這行還算不上真正的入門,卻已經(jīng)打響了名頭。
既離譜又稀奇的事情。
手指滑動著鼠標,周粥認真地從一堆邀請中挑選出了最具含金量的三份——
知名雜志《Attention》封面、時尚奢侈品紅妝夏季系列廣告以及《C國地理》年度旅游宣傳片美術(shù)設(shè)計。
《 Attention》是國內(nèi)近年來的新起之秀,以服飾與美容主,雜志風格大膽恣意,與周粥的畫風不謀而合。同樣作為新秀,《Attention》的雜志編輯對周粥表達了強烈的好感,隱隱透露著長期合作的意愿。
紅妝是國內(nèi)少有的躋身國際的一線品牌,主營古典化妝品,口紅,腮紅,青黛,每一件產(chǎn)品是根據(jù)古方古法歷經(jīng)數(shù)月精心炮制而成,耗時長,成本高,需要提前預定,憑借著其精致度與獨創(chuàng)性深得高端消費者喜愛。
每年一個季度會出一系列的廣告片,紅妝會聘請國內(nèi)最當紅的實力偶像代言,當季的宣傳片幾乎會在國內(nèi)各大小城市所有平臺播放。
娛樂圈有“一朝上紅妝,十年不能閑”的說法。
可見其含金量之高。
至于《C國地理》更不用說了,這是國家政府主導促進國內(nèi)旅游業(yè)、引領(lǐng)地理生態(tài)文明發(fā)展的項目。通常參與其中的只有國內(nèi)最頂尖最有底蘊的那批老藝術(shù)家。
看見這份offer的時候,周粥反復確認了好幾次才敢相信這是真的。
這三份邀請每一份都是十成十的足金,如果可以,周粥是寧愿原地□□也想都參與進去的。
仔細斟酌了字句,周粥懷著忐忑地心情分別回復了三封郵件。
之后就是漫長的等待。
最先回復的是Attention,對方希望周粥能指導下月最新一期的封面。拍攝時間在定在了這個月的月末。
周粥翻看了時間,也就是下周。時間很緊,但不是不能參加。
紅妝是緊隨《Attention》之后回復的,但他們只是與周粥交換了微信。相關(guān)負責人似乎很忙,在微信上也是只言片語,具體約了周粥下周詳談。
也是下周,《Attention》和紅妝都只說了大概的時間,沒有具體定下來,周粥有些擔心會不會重疊。如果碰上了抽不開身,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遲遲沒有回復的是《C國地理》,直到當晚周粥睡前確認郵件時,都沒能收到回信。
事情暫定,第二天一早,周粥又迎來了更為緊迫的事情——景父親自登門拜訪周粥了。
上次在醫(yī)院,周粥與景父并未說上話,今天特意來拜訪,周粥心里還是有些不愉快的。
“你好,周粥小姐。”景玄屹已年過半百,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景戰(zhàn)的爸爸,周粥一定會覺得他是一位十足的紳士。
“你好!
周老夫人與周父周母都刻意回避了。
也許是商人身上特有的壓迫感,景玄屹只是在那里什么都還沒做就極具存在感。他的相貌英俊,鼻骨高挺,氣質(zhì)成熟睿智,似乎欲言又止,使周粥心里惴惴不安。
簡單問候了幾句,氣氛變得十分磨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景玄屹必定有事而來。
“周小姐,恕景某冒犯,今日登門確有要事相求,還請小姐助我一臂自力!本靶倌觊L周粥許多,又是商界叱咤風云的人物,這時卻放低了姿態(tài),看來確實是要事。
什么事情非周粥不可呢?自然是景戰(zhàn)的事情。
“犬子住院好幾日不吃不喝,要挾家里人同意周小姐與犬子的婚事!
絕食?住院,周粥一時間愣住了,沉默片刻:“我不知道是這樣!
景玄屹的表情若有所思,他端正了身體:“周小姐,我能理解你懷孕的辛苦。景戰(zhàn)的母親是因為難產(chǎn)去世的,多年以來,景戰(zhàn)都沒有母愛。所以他必定會十分關(guān)注這個孩子。你與景戰(zhàn)的婚姻我不愿意過多干涉,但景家與孟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短時間抽身景家必定元氣大傷。我聽說,小姐與犬子想法不同,特來求助。”
“你想我怎么幫你?”周粥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十指纖細,涂著豆蔻的指甲嵌入手心,造成月牙狀的青痕。
她以為景玄屹是為了讓景戰(zhàn)不再絕食而來,沒想到是想讓她使景戰(zhàn)死心。
“周小姐隨我來!
景父驅(qū)車,帶周粥去到了景戰(zhàn)的病房外。
她站在他的窗前,能看到病房里的一切——
短短幾日不見,景戰(zhàn)又消瘦了不少。
他正微闔雙目躺在病床上,光線透過窗戶落到景戰(zhàn)的臉上,鼻骨高挺,精致卷翹的睫毛下面是一圈顯而易見的青黑,唇白而無色。
從前溫潤謙和的笑意消失在他的臉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倔強、頹廢甚至帶有偏激的神色。
像是一座毫無生氣的雕塑,冰冷死氣。
“他這樣多久了?”
“大概十天了。原本受的那點傷不是什么大事,但他一直拒絕進食。葡萄糖液體都會被他扯來丟掉。”
周粥抬眼,確實,修長而骨感的手腕上空無一物,景戰(zhàn)并沒有正在輸?shù)囊后w。
“我有一個問題。”周粥收回視線,與景玄屹對視:“景家和景戰(zhàn)哪個對你更重要?”
她的問題有些犀利,語氣甚至帶著怒氣,景玄屹摸不清她問這個問題的意圖所在,只能如實作答:“景家是我的畢生心血,景戰(zhàn)是我景玄屹唯一的兒子!
“是了,我現(xiàn)在肚子里的還是你唯一的孫子呢!敝苤嗟恼Z氣三分譏笑,三分薄涼。
沒給景玄屹反應的余地,周粥推門,緩緩走進房間。
“我不吃!誰也別勸我。”聽見開門的聲響,景戰(zhàn)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周粥心里不是滋味,走到他的病床前站著,沒有開口說話。
呼吸聲清晰可見,景戰(zhàn)似是不耐煩了,睜開眼睛,語氣兇惡:“怎么?又要給我打針?想都別想!”
以前的溫潤公子不見了,這時候的景戰(zhàn)看起來桀驁不馴,像是青春期,叛逆又囂張,神色瘋狂。
周粥有些吃驚。
“不想!敝苤嘧呱锨叭ィ话驼粕仍诰皯(zhàn)臉上。
她用了八成的力氣,景戰(zhàn)臉上慢慢浮現(xiàn)紅色的巴掌印,臉上滿是錯愕。恍如大夢初醒,景戰(zhàn)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粥?”
“現(xiàn)在清醒一點了嗎?”周粥環(huán)抱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聽說你最近鬧絕食。怎么,迫不及待想入土為安,讓你的娃提前繼承遺產(chǎn)?”
“我……”
“你要是死了。我就帶著你的孩子嫁給別人,揮霍你的遺產(chǎn),搞垮景家,再讓你的娃叫別人爹。”
周粥咬牙切齒,實在看不下去景戰(zhàn)這幅窩囊的模樣。她明明是心疼景戰(zhàn)的,只是不知道話出口怎么就變了味道,滿滿的都是嘲諷。
“你敢!我還沒死!”
景戰(zhàn)激動得紅了臉,他急的想要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四肢發(fā)軟完全沒有力氣,強撐著直起上半身,雙臂都在顫抖。
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在他身上都空蕩起來,顫抖的模樣像是病入膏肓。周粥不能想象,景戰(zhàn)是對自己多狠,居然把自己餓成這樣。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景戰(zhàn)居然這么蠢,反抗家里人的方式這么原始。
“傷敵一百自損三千。”周粥拉了他一把,景戰(zhàn)方才穩(wěn)穩(wěn)坐住,“別看我腿瘸,我這時候要跑你根本追不上我!
說的一點錯都都沒有,景戰(zhàn)的臉色十分難堪,他根本沒想到自己這副模樣會被周粥看見,視線繞過周粥,景戰(zhàn)看向病床外的方向,果然外面有一雙男人的黑色皮鞋。
眼角緩緩下垂,景戰(zhàn)露出了極其無辜的表情:“七年前,我父親想要再娶時,我也絕食了。這是最直接的辦法!
“……”
景戰(zhàn)一直很乖順,溫潤謙和,聽從父親的教誨,成績好智商高,樣貌堂堂。
優(yōu)秀的男性,完美的繼承人。
從小到大,景戰(zhàn)所有路都是父親鋪好的,他只需要走,又只能走這一條路。
他并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抗,絕食大概是他做過最激烈最沉默的抵抗了。
簡直像是個精致完美的提線木偶。
周粥忽然同情起景戰(zhàn)來,同時又升起一股不安,如果小小粥在景家出生會不會變成下一個景戰(zhàn)?
“你的目的達到了,這幾天好好養(yǎng)養(yǎng)。我跟你去老宅。”一雙美眸閃了閃,周粥丟下這句話就走了出去。
景玄屹站在外面,周粥見到他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生出一股厭意,她不怎么想跟這位表面紳士實際上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會好好照顧的男人再說話。
她一步一步地杵著拐杖走著,上了來時的車輛,景玄屹坐上駕駛位,嫻熟地開著車。
“周小姐,十分感謝。只是我還是想問一句,你是真想要嫁給景戰(zhàn)的嗎?”
“這有什么關(guān)系嗎?”周粥現(xiàn)在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魚,他們景家人絲毫沒有給她選擇的余地。
“無意冒犯。但恕景某直言,如果周小姐愿意生下孩子離開,景玄屹愿奉上重金酬謝,或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景玄屹的聲音平淡而毫無波瀾,像是習以為常,話中之意卻與幾日前周父代為傳達的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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