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雪
周粥坐在醫(yī)院的長廊上有些出神, 手術(shù)室外的她有些茫然失措,心情十分復(fù)雜。
今天就是D Clan的競標(biāo)了,白錦雪是急性心肌炎導(dǎo)致的暈倒, 在聯(lián)系家屬的時候,周粥沒能聯(lián)系上任何人——白錦雪的父母早逝,有一個相依為命, 小半年前哥哥因為故意傷人罪入獄了。
白錦雪的哥哥叫白凱冬。
白凱冬,多么熟悉的一個名字啊。周粥用力咬住下唇,努力控制情緒,那夜湖水的冰涼和男人瘋狂的力度重新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長時間沒有得到充分休息的大腦像是被無數(shù)根針用力刺痛著, 她怎么也沒辦法把將白錦雪和想要?dú)⑺哪莻男人聯(lián)系在一起。
白錦雪。
是那個殺人犯的妹妹。
兜里的手機(jī)瘋狂震動著, 周粥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臉色蒼白至極, 需要用力摳住板凳的沿才能穩(wěn)住身體。
三十分鐘后,她似乎是有了決斷,接通了鄭南打進(jìn)來的電話:“一會兒來首醫(yī)接我一下,還有D Clan的會議還有多久開始?”
“周總, D Clan 臨時取消了晝云的競標(biāo)資格。需要……”
取消了?
鄭南的聲音聽起來那么地不真切,之后他再說什么周粥一句都沒聽進(jìn)去。
電話掛斷之后, 周粥忽然陷入了一種奇異的焦慮和恐懼。如果時刻跟在她身邊的白錦雪是那個殺人犯的妹妹, 那么, 白錦雪對她的好又算是什么呢?
人居然能可怕到這個地步嗎?周粥忍不住想。
這個時候,一個女人從不遠(yuǎn)處走來, 高跟鞋細(xì)跟踩在走廊上, 那人不疾不徐地靠近周粥, 一襲白裙翩然, 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周粥被高跟鞋聲音吸引, 抬起頭來,視線與孟書湉碰撞在一起。
兩人對視孟書湉的眼神無比高傲,充滿挑釁,周粥聽見孟書湉說:“真是晦氣,連錦雪都被你害成這樣。”
“她是你的人?”周粥用目光鎖住孟書湉,語氣突然變得十分危險。
像是隨時要撲上來了結(jié)了她似的,孟書湉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好像要捏斷她的脖子:“什么我的人?你瘋了嗎?”
“瘋了?”雙目赤紅的周粥站直身體逼近孟書湉,她真的伸出手去觸碰孟書湉纖細(xì)的脖頸,湊近了,她又問:“所以策劃案是白錦雪泄漏給你的嗎?”
“你在說什么?我不知道。”孟書湉的身體微微顫抖,感受到周粥冰冷的手指緩緩撫摸著她的脖頸。
孟書湉忍不住往后退一步,卻被周粥卡死。
“放開我。我好害怕。”孟書湉尖叫,但臉上有一種異樣的興奮,她一點(diǎn)都不害怕,神色瘋狂。
忽而她貼近了,用極輕極輕的聲音對周粥說:“是我又如何?你抓得到我嗎?”
這句話激怒了周粥,她不斷收緊五指,這時候,手術(shù)室的門卻開了。
“誰是家屬?”護(hù)士出來詢問,卻被外面詭異的氣氛嚇到。
周粥沒說話,眨眼的功夫,孟書湉眼里的淚水就掉下來了,她帶著哭腔應(yīng)道:“我是,我是!”
如果孟書湉是白錦雪的家屬,那周粥是什么?周粥她就是個笑話。
想到這一點(diǎn),臉色也變得無比陰沉的周粥恢復(fù)了冷靜,縱使心底再多驚濤駭浪,也決不能在孟書湉面前失控。
緩緩松開鉗制,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斂得干干凈凈,周粥問孟書湉:“你想糾纏一輩子是不是?”
她的聲音極輕,卻足以入耳,孟書湉趾高氣揚(yáng)的背影頓了頓,卻沒有回答。
“希望你別后悔。”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周粥直接轉(zhuǎn)身離開了。
周粥心里很難過,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強(qiáng)撐著離開手術(shù)室門口她走到醫(yī)院綠化區(qū)域就有些走不動了。空氣里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綠化區(qū)域里有很多穿著病服的人,周粥卻什么都注意不到。她是真心待白錦雪的,這樣的結(jié)果令她始料未及,來的有些突然。
她找了長椅坐下,點(diǎn)燃了香煙。
一根香煙都還沒抽完,周粥就聽見有人叫她,轉(zhuǎn)過頭去,是方知。
“姐姐?”方知的聲音透著一股子青澀,周粥下意識地就丟掉了香煙,用腳尖碾滅了火星。
“沒在里面照顧爺爺嗎?”周粥問,她連一抹牽強(qiáng)的笑意都扯不出來。
方知看著她蒼白的臉,即使再愚鈍也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他問:“出什么事情了嗎?”
“一些小事。”周粥說。
“需要幫忙嗎?”方知很真誠地問,雖然他覺得好像也幫不上忙。
“沒事,你照顧好爺爺就行。”周粥沒有跟方知透露的打算。她心里慌亂,但讓方知知道了也只是多一個人擔(dān)心罷了,她轉(zhuǎn)移了話題:“爺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還行嗎?”
“不太行。”方知的嘴角垮下來。
他是出來買早飯的,昨天半夜醫(yī)生還提出要把爺爺轉(zhuǎn)到重癥監(jiān)護(hù)室去,被他拒絕了。
方知不想讓人爺爺一個人在冰冷的病房里待著,即使?fàn)敔敩F(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了。方知也不想周姐姐不開心,他想了想問周粥:“姐姐,你要去見見我爺爺嗎?”方知邀請周粥,他其實還挺想把周粥介紹給爺爺?shù)模槺阋蚕朕D(zhuǎn)移一下周粥的注意力。
周粥不知道方知的想法,D Clan的事情有些棘手,她滿腦子都是工作,本來想拒絕,但是看見方知那張期待的臉,拒絕的話就沒說出口:“那我送你回病房吧。”
“不行不行,我是男孩子,要送也是我送你,怎么能你送我呢。你要是不方便,那就算了吧。”方知雖然是這樣說,但是臉上還是寫著惋惜,他不知道爺爺還有沒有下次。
“那我就去呆一小會兒。”就當(dāng)是冷靜一下,換換心情。
“那也好!”方知興高采烈。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周粥當(dāng)做親姐姐了,是真心的高興的,帶周粥去病房的路上都在笑。方知嘰嘰喳喳講了許多,他的話題還是圍繞著茗仙鎮(zhèn)和阿夏,挑著輕松的講,一眼就看的出來是在試圖逗笑周粥。
周粥表面上認(rèn)真在聽,實際上有些神游。
她看見方知不由自主地就會想起白錦雪,以前白錦雪也老是這樣在她面前講話逗她開心。其實凌晨周粥在120急救車上牽著白錦雪的時候還在想,是不是她對白錦雪不太好,工作壓力太高了,居然把她累倒了。可現(xiàn)在……
“周粥?”兩人剛走到病房門口就碰上了風(fēng)塵仆仆的阿夏。
“阿夏!你怎么來了!”方知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早飯,看見阿夏兩眼一亮直接撲了過去抱著阿夏,嗚嗚地:“阿夏,你終于來了……”
“你還說!你丟下那么一堆活就跑掉了,你要我一個人干死啊!”阿夏兇巴巴的卻沒有推開方知,然后又轉(zhuǎn)過去看周粥:“你怎么在這?”
病房門口人來人往的,周粥看了一眼,說:“進(jìn)去說吧。”
進(jìn)去之后,方知拉著周粥和爺爺絮絮叨叨,又跟阿夏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阿夏驚奇周粥居然這么好心。周粥的注意力則是在昏迷中的爺爺身上。
方知有七八分長得像爺爺,爺爺此刻昏迷著,身體消瘦,臉頰水腫,雙目緊閉根本就是一整個不省人事的狀態(tài)。但是方知還是在和他說話。
周粥不知道方知爺爺能不能聽見方知的話,看著心里也難受,趁著方知和阿夏說話的空檔,她干脆就去了趟醫(yī)生辦公室,又找了主治醫(yī)生問了問爺爺?shù)牟∏椤?br />
正如她所料,爺爺?shù)牟∏椴⒉灰姾茫t(yī)生甚至拿出了病危通知書讓周粥簽——方知一直不愿意簽,他似乎覺得拒絕了病危通知書就可以拒絕爺爺病危的事實。
周粥表明身份,也沒簽?zāi)欠萃ㄖ獣饝?yīng)會勸方知。她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么,于是又偷偷繳了一筆費(fèi)用,告訴醫(yī)生讓他用最好的藥。
做完這一切,周粥本來想直接離開的,沒想到前腳剛踏出醫(yī)院樓,就被阿夏堵了。
“你怎么偷偷地就走了?”阿夏問。
“還有什么事情嗎?”周粥疑惑不解。
阿夏的語氣還是不怎么好,但是明顯也沒有敵意了。周粥剛繳完費(fèi)用,收費(fèi)單還沒來得及收,被阿夏看到了:“你交了多少錢?我給你。”
“不用,我錢比你多。”
她說話直,阿夏臉色一下就不好看了,周粥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傲慢,她想說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說什么。
腦子里一片空白,氣氛忽然就尷尬起來。
阿夏的臉色也是幾番變化,周粥以為他要發(fā)火,沒想到他卻說:“謝謝。”
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周粥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很顯然阿夏很少對別人說感激的話,他的臉也紅了,黝黑的皮膚也遮不住,平常那張冷漠的臉此刻寫滿局促,但他還是堅持著把話說完:“我說謝謝你!還有,對不起,之前扎你車轱轆了!”
因為緊張,阿夏的聲音變得超級大,兇巴巴的和話里表達(dá)的意思完全相反。
周粥稀奇極了,因為這一茬身上的怒氣都消散許多,她有種別扭的感覺,問:“你突然說這個干什么?”
“就是單純謝謝你啊!”阿夏還在吼,少年的耳朵都紅了。
“噗嗤。”周粥被他的模樣逗笑。
“笑什么笑,不許笑。別以為鎮(zhèn)子上開發(fā)我們有活了你有多了不起!說吧,你要我們怎么報答你!”阿夏把頭扭開不看周粥,他兇惡的模樣已經(jīng)吸引好幾個人的視線,因為尷尬,他逮人就罵:“看什么看!滾一邊兒去!”
“我不笑。我也不需要你們報答我。”鬧清楚情況的周粥心里的霧霾突然就散了。
雖然工作上遇見了困難,白錦雪的目的也可能不單純,但是她的工作好像真真實實地幫助到了別人,這讓她感覺到了工作的意義。天大地大,沒有人命大。
思及此,她認(rèn)真說:“我把方知當(dāng)做弟弟。上次他落水的事情我有責(zé)任,你們不要想著報答我。我問過醫(yī)生,方知爺爺?shù)那闆r不太好,你如果真的想報答我,就幫我多陪陪方知。我還有工作需要處理,等方知爺爺?shù)氖虑樘幚砗昧耍阕尫街榭諄碚椅揖托小!?br />
周粥說完自己想說的話直接就走掉了,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周粥伸手拍了拍阿夏的肩膀。
阿夏簡直不敢相信周粥的話,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無私的人(sb)?他一整個愣住了,連說話都忘記了。
直到她走出了好長一段距離,阿夏才回過神來,他看著周粥離開的方向,后知后覺地想方知是他朋友,他肯定會陪啊!還需要她說啊?
“日怪的婆娘哦!”阿夏摸了摸周粥拍過的肩膀,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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