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晚立馬想解釋，被賀漁摁住。

        把手機扣下，她平靜反擊：“如果自戀是種病，你活不過今天。”

        這話回得有點重，章晚嚇得不停在桌下拽她衣角。

        姐姐啊！你可別忘了這是我們未來大老板！

        發(fā)工資給資源的真老板啊！

        章晚一邊拽一邊小心翼翼地看奚河臉色，生怕他生氣翻臉走人，讓簽約泡湯。

        奚河沒生氣。

        不僅沒生氣，他還笑了幾聲，滿臉寫著愉悅，把果盤往前推了推。

        “吃吧，今早剛到的，挺新鮮。”

        賀漁白他一眼，拿了片西柚慢慢吃，還給旁邊不敢自己動手的章晚也順了幾塊。

        趙文宋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三人圍坐吃果喝茶的和諧場面。

        相互打過招呼，他也直接開門見山，把合同拿了出來，示意賀漁看看。

        合同足有二十幾頁，涉及的各類條款十分詳盡。

        賀漁一頁頁一行行地翻看，仔細閱讀，全部看完用了整整兩個小時。

        沒什么大問題，條件甚至比她知道的業(yè)界內絕大多數都要好，光九一分成這個比例就甩開其他公司一條街。

        賀漁抬頭：“我看完了。”

        趙文宋扶了扶眼鏡，態(tài)度極好：“您有什么問題嗎，盡可以提。”

        “有一個。”賀漁點了點紙張上的那行文字，“分成比例，我希望改一改。”

        趙文宋即便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表情不免還是一僵。

        “賀小姐，我相信您也知道這個比例，不可能在其他公司找到比這個還高的，八二的都鳳毛麟角，好多一線藝人也是七三…”

        “我知道，我不是要抬價。”

        “我只要六四。”

        “什么？！”

        趙文宋和章晚異口同聲地驚呼。

        哪有人會主動要求降低分成標準的？

        從九一降到六四，這可不是幾塊錢的事兒，一個代言下來說不定就是幾百萬的差距。

        “嗯，我相信你們應該聽說過我的情況，我感謝工作室愿意簽我甚至給出這么高的條件，合作講究互惠互利，也不能讓你們吃虧。”

        “六四的分成比例，再加一個條件，所有工作安排需要經過我的同意，特別是劇本的挑選。”

        “當然，非特殊情況我都會配合工作室的安排。”賀漁誠意十足，“你們看行嗎？”

        趙文宋還在糾結。

        這當初奚河開口說要簽人，給的要求是能來就行，條件往高了開。

        也沒說主動壓價怎么辦吶…

        “行！”

        “你都愿意，我們有什么不行的？”

        奚河看趙文宋半天不說話，直接拍板應下，然后又翻了翻日歷。

        “你合約還有多長時間到期來著？”

        “半個月。”賀漁早就算過。

        “還挺快，”奚河翻了翻早就讓工作室開始接觸的幾個角色，想挑個合適的放進卡池，隨口應著，“那等下個月，你就是我的人了。”

        賀漁微笑中暗藏殺氣：“你說什么？”

        殺氣逼近，奚河投降：“我工作室的藝人。”

        ……

        賀漁把合同找專業(yè)律師看過，確認無誤。

        趙文宋找她了解過情況后也加了一個條件，幫她繳清那534萬的違約金。

        無事一身輕，賀漁每天吸吸崽，就等著簽合同后抽卡。

        隨著合約到期時間一天天逼近，公司那邊逐漸開始浮躁。

        在解約的最后一天，張姐終于忍不住找上門，站在一樓的防盜門外，摁下呼叫門鈴，讓賀漁開門。

        她的住址在公司資料卡上登記過，張姐知道不奇怪。

        賀漁沒開鎖，只是接通。

        “有什么事直接說。”

        張姐沒想到賀漁連門都不讓她進，氣得臉上打過針的蘋果肌擠成一團:“你不想演戲了嗎？！”

        “想啊。”

        “那你還不趕緊開鎖讓我上去！把續(xù)約的合同簽了！”

        “不簽。”

        張姐氣得咬牙：“你不會還以為有什么公司愿意簽你吧？我告訴你，除非你退圈，不然根本沒得選！”

        “哦。”

        賀漁覺得很沒意思，懶得和她掰扯，掛斷接聽前，想想又補了一句。

        “記得明天看熱搜。”

        張姐白跑一趟，就吃了個閉門羹，聽了句似是而非的話。

        把消息帶回去，公司幾個高層都不信。

        他們消息放那么狠，哪還有什么公司愿意得罪同行收這么個不討好的藝人？

        大家都等著明天的熱搜，打算要是無事發(fā)生，就最后再施舍賀漁一個機會，讓她別做夢了，老老實實回來給他們掙錢。

        懷揣希望，他們熬到第二天早上。

        一刷新熱搜，看著最頂端的話題，所有人都傻了眼。

        賀漁簽約奚河工作室

        微博發(fā)布于九點，才十幾分鐘就迅速沖上熱搜，點進去的討論數量只有幾百條，明顯是買上去的高位。

        但平時最嫌棄買熱搜行為的網友都顧不上噴了。

        【我靠我靠我靠！！！】

        【一大早被驚天大糖砸暈嗚嗚嗚，魚水szd！！！】

        【奚河工作室除奚河外簽的第一個藝人吧，woc…賀漁這是要飛的節(jié)奏啊！】

        【啊啊啊姐姐值得！姐姐放心飛，小魚永相隨！】

        【我還以為兩人真有啥呢，原來是為了制造話題，給自家藝人做預熱啊】

        【水滴相信哥哥的選擇，歡迎賀漁加入我們的大家庭~】

        【怪不得奚河去參加綜藝，捧新人呢】

        消息一出，不管是賀漁唯粉，奚河唯粉，魚水cp粉還是路人，全都找到了自己喜歡的解釋，美滋滋地為熱度做貢獻。

        章晚和粉絲們一起在群里熱淚盈眶。

        “姐，你真的要翻紅了嗚嗚嗚…”

        “還早呢，要靠作品說話。”賀漁扯了張紙讓她擦擦。

        章晚接過紙，攥在手里沒用：“公司那邊，哦不對，前公司那邊，有什么消息嗎？”

        “沒有。”

        還能有什么消息，像個鵪鶉一樣縮著不動，生怕有人想起他們去踩一腳。

        她簽約奚河工作室的消息一出，別的公司肯定也反應過來誰才是中間作梗的人，等風聲過去，忙著修復名聲還來不及，哪顧得著其他。

        賀漁沒管。

        但她的粉絲還有被騙的其他人可忍不住。

        謝梓悠第一個操縱氪金小號，組織粉絲和水軍去賀漁前公司的微博下帶節(jié)奏，買營銷號，到處散布公司的黑歷史，拖出來鞭尸。

        輿論影響下，不少投資人紛紛撤資，原本就快實現的d輪融資計劃變得遙遙無期。

        ……

        吃瓜的路人幾天就散了，小魚們還在歡天喜地過大年，紛紛猜測姐姐簽入奚河工作室之后的第一個資源會是什么。

        那可是奚河工作室哎！

        資源配套全部都是頂級，完全不比圈內頂級的大公司遜色！

        況且大公司有那么多藝人，分都來不及分，可奚河工作室里只有奚河和賀漁，兩人還是男演員和女演員，根本不用考慮分配問題！

        小魚們在群里快樂討論，連電影女主角的餅都敢猜。

        賀漁倒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還差點，完全沒往那塊想。

        新的資源卡片她已經抽好了，是一部大ip改編的仙俠劇女三。

        這張三星卡片黑心系統(tǒng)臨時漲價，抽完之后扣了她整整45星塵值，還說是根據資源質量進行的調整。

        按理說系統(tǒng)抽取的資源會是最適合她發(fā)展的，但她還是想等看過劇本再決定。

        劇本來的很快，就是送達的方式有點令人意外。

        奚河那輛囂張的墨藍色跑車停在公寓樓下，讓出門倒垃圾的賀漁想忽視都難。

        “我給你簽了個角色，這是劇本和相關資料，你提前看看。”

        賀漁不滿：“說好的要經過我同意才能簽。”

        “嘖，我挑的你還不放心？”

        奚河一只胳膊搭在車窗沿上，上半身往外探，陽光從賀漁背后穿過，打在他臉上。

        眉眼微彎，唇色淺紅，笑得瀟灑帥氣。

        賀漁看了他一眼，沒反駁，隨手翻了翻。

        “人設是美強慘，劇本還可以，其他演員也不拉胯，好好拍完應該能算個代表性角色，也不用提名的時候總是小乞丐和女醫(yī)生來回用。”

        賀漁翻到暫定演員那頁，挑了下眉，反問：“你確定？”

        “有問題？”

        “…沒有。”賀漁合上劇本，和他揮手告別，“等我回去仔細看看，可以的話聯(lián)系趙哥。”

        “不用，聯(lián)系我就行。”

        賀漁懶得搭理他，往回走了兩步又轉回來。

        奚河車窗還沒關上，見狀含笑問她：“怎么，這么快就想我了？”

        “嗯。”

        “我就…什么？”奚河一驚。

        賀漁把右手提的東西舉高，讓他能看見：“想你幫我扔一下垃圾。”

        “干垃圾和可回收垃圾，拿袋子扎好的，不臟，你出去順路在小區(qū)門口丟一下就成。”

        奚河哭笑不得。

        認命地把車門打開，他接過那兩袋垃圾，放在副駕座位下方。

        “謝謝。”

        賀漁把垃圾交出去，拿著劇本頭也不回地進公寓。

        奚河目送她上樓，等人影都瞧不見了才關上車窗，一個人看著那兩袋垃圾，手指扶額，悶悶地笑出聲。

        她在他面前可是，越來越不見外了。

        ……

        認真看過劇本后，賀漁還是選擇接下這個角色。

        人設出彩，架構宏大，確實是個適合她的優(yōu)質資源。

        確認參演后，她就開始進行入組前準備，寫人物小傳，背臺詞，琢磨演戲技巧，跟工作室?guī)驼埖睦蠋煂W武打動作和劍招。

        剩余空閑的時間就小心rua一下崽崽。

        很快就到了入組時間。

        拍攝地點就在s市的影視基地和郊區(qū)，地方都不遠，開機前的聚餐也直接選在了市區(qū)一家私密性較強的飯店。

        章晚跟著她一起簽進工作室，還是她的生活助理，但這種場合她也就是個小女孩兒，不適合跟著。

        選來選去，趙文宋選擇親自放下工作陪賀漁參加，也好彰顯一下工作室對賀漁的重視，不至于在劇組被穿小鞋。

        有趙文宋陪著，前邊去資方和導演編劇那圈敬酒，一路下來都暢通無阻。

        “差不多了，你回演員那桌吃飯吧，我還有點事得忙，先走了。”

        “好的，麻煩您了。”

        “沒事，少喝點酒，車在停車場，結束讓司機送你回去。”

        趙文宋匆匆離開，賀漁理了理衣服，回演員包廂。

        剛剛來的時候，大家都四散去敬酒，人沒見著幾個，現在才差不多聚全了。

        賀漁一進包廂，就有人給面子地歡迎。

        這個面子是給她還是給奚河，在座的都清楚。

        可偏偏就有人揣著明白裝糊涂，非要上來挑戰(zhàn)她的耐心。

        坐在主位上的女生長著一張清純如茶的臉蛋，說出來的話也透著一股綠茶味兒。

        “上次見面還是師徒呢，這么快就要演師姐妹了，賀漁你運氣真好。”

        是這部戲的女一號，許久沒見的阮子玥。

        “比不上你。”賀漁坐下，往碗里夾菜，看都不看她，“運氣這種東西，總是覺得別人的最好，我一個女三，怎么比得上女主。”

        陰陽怪氣誰不會啊。

        她問心無愧，心虛的人才更扎心。

        阮子玥被噎回去，訕訕笑了會，又忍不住出新招。

        “賀漁你進來都沒和我們喝杯酒呢，是不是在外邊轉了一圈，覺得和我們喝沒意思呀？”

        賀漁把嘴里的菜吃完，拿過桌上的酒瓶，往白酒杯里倒：“怎么會？”

        白酒杯倒?jié)M，她給桌上各位都敬了一杯，最后轉到阮子玥面前。

        阮子玥等了半天，最后才等到自己，滿心不爽，臉都笑僵了：“你最后再進包廂，是不是還得自罰三杯呀？”

        剛剛賀漁一圈喝下來已經喝了不少，桌上的其他演員面面相覷，聞出點火藥味。

        一邊是影帝新簽的藝人，一邊是當紅一線小花，劇組一番。

        他們誰也不想得罪，只好裝作看不見。

        賀漁勾唇一笑：“好啊。”

        倒上三杯，她仰頭干脆地喝下，然后拉過一邊加座的椅子，塞到阮子玥座位邊。

        “好久沒見阮老師了，看您也挺想我的，咱倆喝一會兒？”

        倒上酒，賀漁把酒杯塞進阮子玥手里，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看向遲遲不動的阮子玥，詫異地挑眉：“阮老師，您不會不給這個面子吧？”

        阮子玥盯著小酒杯里滿得快溢出來的白酒，還有周圍一圈關注的目光，咬咬牙，拿起來忍著辣意喝了。

        “阮老師大氣！”賀漁又給她滿上，也是自己先喝了。

        一杯又一杯，兩人喝完了整整一瓶剛開封的高度白酒。

        阮子玥的臉色先是越來越紅，再是越來越白。

        周圍坐著的演員全都坐立不安，等聽聞資方大佬們和導演編劇全散了，才忙不迭起身溜走，不敢再湊熱鬧。

        阮子玥終于找到喘息的機會，一個字沒說就起身跑了。

        拿上椅背上掛著的風衣，賀漁悠閑地往外走，在路過洗手間時往里瞧了一眼。

        阮子玥一手撐著墻，俯身在洗手臺那吐得一塌糊涂。

        余光瞥見她之后想說話，又被泛上來的惡心給阻止了。

        賀漁送上微笑：“阮小姐下次記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哦~”

        小步跑開，賀漁去到地上停車場，打電話給司機詢問位置。

        空蕩的停車場里有風，吹得她有點頭疼。賀漁把風衣帽子蓋上，跺了跺腳暖身子。

        她酒量好，基本沒醉過，但一次喝這么多還是有點傷身的，要是真病了影響拍攝可不劃算。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賀漁腳步停住。

        “你怎么來了？”

        一片空位中停著一輛眼熟的墨藍色跑車，奚河靠在車身上，一手插兜，一手夾著支煙，火光忽明忽暗。

        看見她之后，干脆地把煙擰了，丟進車內煙灰缸。

        賀漁慢慢走上前，皺了皺鼻頭：“難聞。”

        奚河嗤笑：“你還挑起來了，一身酒味兒。”

        “呵，”賀漁白他，“一身煙味兒。”

        奚河拉開車門，示意她坐進去。

        司機已經回去了，現在打車更不安全，賀漁權衡了一下，乖乖坐上副駕駛，綁好安全帶。

        奚河啟動車輛，往停車場外駛。

        “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沒。”

        “嘖，”奚河騰出手敲敲手機，“老實點。”

        手機鎖屏上顯示有幾條最新消息來自章晚。

        賀漁猶豫了一下，妥協(xié)：“胃有點疼，不過吃片藥就好了。”

        奚河沒吭聲，把車內的暖氣溫度調高兩度。

        賀漁確實喝得有點多，一暖和就泛上困意，迷迷糊糊地想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臉頰邊傳來熱意。

        費了點勁睜開眼，她發(fā)現車正停在路邊，正對的窗外是家24小時便利店。

        眨眨眼讓自己清醒一點，她轉頭看向熱意源頭——

        奚河正舉著個有蓋的紙杯，香濃的奶味從里邊慢悠悠地飄出來。

        剛剛就是這個東西貼了一下她的臉。

        “先喝了再睡會，從這到你家還要四十分鐘。”

        “謝謝。”

        賀漁接過紙杯，小口小口地喝著。

        熱牛奶加了糖，對平時很少食糖的她來說，更甜上很多分，暖暖地，順著食道一直到胃里。

        隱隱的不適被緩解，整個人都輕松不少。

        奚河接過她喝完的紙杯塞進垃圾盒里，從膝蓋上把準備好的羊絨毯丟給她：“自己蓋好。”

        賀漁動手牽了牽毯子，把手臂和身體都蓋住，露出一個頭在外邊。

        默默盯著奚河在昏暗燈光下有些模糊的側影。

        看他扣好安全帶，看他扭頭看后視鏡，看他專注地看著前方開車。

        可能是醉了，也可能是牛奶太暖。

        她一向穩(wěn)定自持的心臟忽然輕輕動了一下，像是深夜里那些突如其來，不知所以的沖動。

        “奚河。”她輕聲喊他。

        “嗯？”

        “你今天沒事嗎…我記得你晚上不是應該有個商業(yè)活動？”

        奚河低低笑了一聲，長睫打下的陰影微微顫著，撩人心弦。

        “怎么，你以為我翹了活動來接你？順路而已。”

        “我時間很貴的。”

        “哦。”賀漁把頭往旁邊靠了靠，閉上眼，讓倦意席卷而來，“…那就好。”

        車內回歸安靜。

        半晌，旁邊傳來賀漁均勻輕緩的呼吸聲。

        深夜s市的大道上車輛不多，只有不變的路燈一直亮著，從車窗外擦過，帶過無數光影。

        奚河攥緊方向盤的手指放松下來，放緩行駛的車速，自言自語。

        “可以給你打個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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