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貓耳墜得原本蓬松的發(fā)型往下壓,幾縷額發(fā)遮在他眼前。
可能有點戳,奚河眨了眨眼。
水色順勢潤了一遍眼珠,亮晶晶的。
賀漁倉促避開他的眼神,色厲內(nèi)荏地斥責:“建國之后不許成精!”
“什么,什么成精?”
聽了半耳朵的齊蕉拉著王后戲服的裙擺,艱難穿過一堆道具擠過來,雙眼閃爍著求知的光芒。
“有新線索了?”
“沒有。”奚河面對其他人,瞬間又恢復成了那副表面親和實則距離感十足的模樣,伸手扯下貓耳,重新揣回兜里。
齊蕉好奇地瞄了眼那對貓耳,想問又沒敢開口,猶豫著把目光瞄向賀漁。
賀漁抿唇禮貌微笑:“走吧,去密室。”
奚河亮晶晶的眼神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占據(jù)大部分的思緒,她往前走著都沒注意路上擋了人,被奚河拉住胳膊往后輕輕一扯。
緩過神,她看見沈闊和穆離欣一左一右,擋在旋梯入口前。
“有事說,沒事讓開。”奚河低頭檢查賀漁剛剛有沒有絆到,語氣有點不耐煩。
賀漁找補解釋:“這一期最后半小時探索時間,我們還沒什么頭緒,很著急。”
“我們也是。”沈闊慢條斯理地應。
出乎意料,他居然極度配合地側(cè)身讓開通道,彎曲右臂作了個“請”的姿勢。
賀漁心存疑慮,但時間緊迫不能浪費,只能先和眾人一同上樓梯,快步上三樓后往密室的方向走。
剛走了幾米,她就聽見后方傳來爭吵聲。
紀向畫大聲嚷嚷,聲音響亮:“你們干嘛跟著我們?”
這個你們,指的是沈闊一隊。
沈闊綴在他們身后,從一樓到二樓,從二樓到三樓,上了三樓還是同一條路,這就不能再用巧合解釋了吧?
沈闊和穆離欣不愧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實力派演員,被后輩這么當面質(zhì)問,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順路。”
“那您二人先走。”
賀漁六人讓開中間的路。
沈闊和穆離欣站在原地不動,穆離欣笑笑,極其自然地改口:“你們?nèi)犚黄鹦袆樱隙ㄊ前l(fā)現(xiàn)了線索嘛。我們是探險家,想跟著瞧一瞧,可以合作呀!”
奚河冷哼一聲:“你們說是探險家,就真的是探險家?”
“小紀,”他召喚旁邊的小愛豆,“披著羊皮的狼聽過嗎,給他唱兩句。”
“啊?”紀向畫愣住。
“不會?”奚河皺眉,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不是唱跳全能嗎,這都沒聽過?”
紀向畫撓頭:“這都啥時候的老歌了,我零零后…”
賀漁倒是不著急,巴不得他們扯整整半個小時,最后一個答案都填不對。可其他幾個人急哪,不敢下奚河面子,小箜忙扯著破鑼嗓子來了兩句。
“我就是那一只披著羊皮的狼…是我嘴里的羔羊~哥,咱趕緊走吧!或者我們一隊出一人下來攔著他們不讓進不就行了。”
奚河斂眉,看樣子像是真的在思考這個提議可不可行:“那就…”
“等等!”沈闊沉聲打斷,“我們拿線索來換。”
穆離欣伸出右手,露出掌心里藏著的一枚小小的金色鑰匙。
在燈光下,隱約能看見鑰匙上刻著兩排英文字母。
“forbiddenbooks。”
穆離欣展示完又迅速收回去。
“意思是禁書,我們已經(jīng)找到禁書藏著的地方和鑰匙了,只要你們愿意讓我們跟過去,鑰匙和禁書都可以共享。”
她把目光投向奚河。
其他人也沒有異議。
隱隱中,大家都已經(jīng)默認這個小團體的領(lǐng)導權(quán),和最終決策權(quán)都在奚河手上。
奚河沒回答。
他轉(zhuǎn)過身,撩起前額擋住視線的碎發(fā),露出如有碎星墜海的眼瞳,和賀漁對視——
“你說呢?”
權(quán)利被輕飄飄地移交給了賀漁。
“成交。”
三期以來第一次團體行動正式開始。
八個人聚在一起,周圍的十幾個攝像都快塞不下了,到密室的路上人擠人,密室里邊比外邊反而令人松快。
“這地方你們是怎么找到的?”穆離欣好奇地問。
“靠這個。”小箜把那張小阿卡納塔羅牌給她看,臉上表情在密室光線的影響下,顯得格外神秘莫測。
居然是算出來的?!
穆離欣受到了震撼。
小箜羨慕地感慨:“賀漁姐還是厲害啊!”
這腦子怎么長的呢,就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這還好是和他們一伙的探險家,要是原住民,還不得把他們都騙得團團轉(zhuǎn)。
穆離欣已經(jīng)信教近十年,不免內(nèi)心對賀漁高看一眼。
能通靈的,都不是簡單人物啊!
日后說不定還得有求于人家。
這邊兩人還沒聊幾句,另一邊剛來的沈闊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新線索。
水晶棺里的假骨架還安安靜靜躺在那,但身上的白袍已經(jīng)半敞,露出一排排整齊的白色肋骨。原本交握在身前的雙手也攤開,袖子被擼到肱骨上。
一只小石蛙端正地坐在沈闊掌心。
“在骸骨手里發(fā)現(xiàn)的。”沈闊端詳完石蛙,又遞給賀漁,“被握在手心,不挪開骨頭和袖子看不見。”
小石蛙上的雕刻痕跡很粗糙,一道線條能有好幾道分叉。
賀漁知道,這是為了符合他們在劇本里寫的“騎士親自手刻石蛙”。
“挺重要的,這個人應該和青蛙王子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賀漁把石蛙又遞給紀向畫,讓大家都看一遍。
“嗯,時間不多,我覺得禁書是個重要的線索,”沈闊語帶催促,“不如我們先去看禁書,看完再弄這邊。有個先后,也方便補充邏輯鏈。”
禁書一看,歷史背景一清二楚,那還得了?
賀漁果斷拒絕:“一來一回至少多花兩三分鐘,時間不經(jīng)耗,先把這邊查完吧。”
“那行吧,”沈闊也沒堅持,問起別的,“在我們來之前,你們還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沒有?”
“就這些,哦還有那個布上的詩歌,是奧丁自述,你可以看看。”
沈闊去扯布看詩。
賀漁看向一直站在祭臺前不動的奚河,覺得有點奇怪,走過去問:“怎么了?”
奚河微微昂了下下巴:“這個畫像下還有一層,旁邊起皮了。”
賀漁目光順著他示意的方向落去,注意到畫像旁泛黃的卷邊,卷邊下的顏色和墻上顏色相近,但又有一條明顯的分界線,有圖案若隱若現(xiàn)。
奚河小聲問她:“說不說?”
說了,離故事真相更近一步,他們守的秘密暴露風險加大。
不說,密室里除了發(fā)光水晶球,水晶棺,就只有這個祭臺,遲早被查到,增加他們原住民身份暴露風險。
賀漁只想了一瞬,就下定決心。
“說。”先發(fā)制人。
奚河低聲應下,含著淺淺的笑意:“遵命。”
他伸手揭下那幅皇帝端坐王座的畫像,露出墻上原本祭臺真正祭祀的對象——
一名斜靠椅背,懶懶注視前方的英俊青年。
“這誰?”
被奚河動作吸引到的眾人圍聚過來,對著畫像打量。
這畫像不如前一張精致,但明顯更生動,如果說之前代表的是皇權(quán),那這張就只是為了這個人而已。
賀漁推論:“應該是水晶棺里的人。”
“在劇本臺詞里,公主提到過先祖騎士,應該就是他,如果是先祖,被祭祀也不奇怪。”
沈闊質(zhì)疑:“那為什么要用新畫像遮住。”
奚河冷冷一句話堵回去:“趙匡胤黃袍加身后還杯酒釋兵權(quán)呢,這騎士打下領(lǐng)土,還不準鞏固皇權(quán)了?”
聽著有點道理,但是他還是覺得有地方不對。
沈闊皺眉,仔細梳理著已知線索,試圖找出問題。
賀漁用手背悄悄拍了一下奚河后背,示意:該他表演的時候到了。
奚河咳了一聲,粉墨登場。
“目前來看,水晶棺,骸骨,石蛙,畫像,詩歌,線索不算多也不算少,簡單梳理一下還是能得到一張簡略信息地圖的。”
“水晶棺里的骸骨是一個地位極高的人,也就是祭臺真實畫像里的這名開國騎士。他手握的石蛙很可能是他的本體…或者說是他用我們腳底這個法陣做出的效果。”
“詩歌里的奧丁將自己獻祭給自己,換來了盧恩文字,也指代智慧。這名騎士用法陣獻祭自己,我猜應該也與他的國家有關(guān)。”
“所以說——”
“青蛙王子很可能是他的轉(zhuǎn)生!”
奚河最后斬金截鐵的一句結(jié)論,驚得眾人面面相覷,眼睛瞪得比銅鈴大。
但把驚訝消化掉,又好像也、也有點道理?
短暫的沉默后,沈闊出聲打破:“去看看禁書吧。”
“應該少了重要的一環(huán),希望禁書能補上。”
賀漁正愁怎么把奚河這個邏輯漏洞填上,聞言慢慢抬眼看向他,目光閃爍著不信任。
“師兄…你怎么這么著急讓我們看禁書?”
“你是不是…”
話沒說完,但在場人都能聽出話里的含義。
沈闊是誰?
是原住民啊!這期劇本的撰寫者!
誰知道禁書里有沒有有用的線索,鑰匙又是不是真的能打開柜子,要是白跑一趟浪費時間呢?
又或者,禁書里的內(nèi)容已經(jīng)被他們篡改過,寫的都是假信息?
紀向畫往前蹭了半步,難得機靈一回:“沈老師,能不能問問,您怎么找到的禁書藏匿點和鑰匙?”
一片真心合作,結(jié)果換來的都是質(zhì)疑。穆離欣本來就是產(chǎn)后復出情緒不太穩(wěn)定,一時委屈地都想哭。
沈闊拍拍她的肩作安慰,平和地解釋:“禁書在圖書室,有個書架擺放的位置不太符合常理,我多觀察了一下就發(fā)現(xiàn)里邊藏著禁書,鑰匙是在國王房間枕頭下發(fā)現(xiàn)的,很容易搜到。”
有理有據(jù)。
但人嘛,最相信的還是自己親眼見到,自己經(jīng)歷過的東西。
三隊一起搜索一起發(fā)現(xiàn)密室,再怎么懷疑,也比后來的沈闊可靠性強。
眾人僵持了一會,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賀漁看著腕表計時還剩七分鐘,心里不由著急,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最好直接結(jié)束去交任務卡。
時間倒數(shù)至六分鐘。
沈闊嘆了口氣,妥協(xié):“現(xiàn)在也沒多少時間了,下樓的時候順便去看一眼,信不信由你們自己,這總行吧?”
他越是這么說,眾人越是懷疑。
如果不是原住民,同為探險家相互競爭,哪有把線索強行往別人手里塞的?!
不過密室也沒什么多的信息可以搜集了。
“那要不,去看看?”
眾人把目光投向奚河,頓了下又齊齊投向賀漁。
賀漁衡量了一會,突然想到劇本里設(shè)計的一個細節(jié),眼睛一亮:“行,麻煩師兄帶路了。”
沈闊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頭疼地揉著太陽穴。
天知道他只是想遵守承諾,跟他們進密室,還一個禁書。不過也好,互相競爭,只有他們能解出正確答案,分也就最高。
推開圖書室靠墻的書架,穆離欣用鑰匙打開柜門上的小鎖,取出里邊一本厚厚的書籍。
書籍很厚,但不需要仔細翻閱,賀漁直接按目錄指示,找到了“先祖開國”那一章。
【很久以前,國土屬于一名[邪][惡][的]魔王,人類派出一名[勇][者][作][戰(zhàn)],英勇的[騎][士][用][劍]奪走了他的心[臟],成立新國】
短短兩行字,一大半都是筆跡不同的涂改字,甚至還有個墨團。
穆離欣急忙解釋:“我們上次看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這樣的了!”
“上次?”奚河的風涼話飄過來,“你們果然動過了。”
“我們只是看了一下!上邊的涂改就算想做,我們也要有道具吧,哪來的筆和墨啊?”
眾人目光緩緩落在沈闊胸前的口袋上。
作為祭司,不僅掌管的是宗教相關(guān),很多時候還代表著一個族群中最有文化和傳播文化的人。
為了貼合角色,節(jié)目組仔細地在祭司服的口袋上放入一支精致的羽毛筆,還配了一小管墨。
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沈闊也懶得和他們解釋,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奚河,還有自己那為虎作倀的小師妹。
時間還剩一分鐘。
仔細對著紙頁觀察,發(fā)現(xiàn)實在是看不出來下邊原本寫的是什么字,眾人只好遺憾地把禁書給放了回去,下樓去交任務。
在賀漁的懇求下,奚河把之前的分析又不耐煩地說了一遍。
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滿分。
把另外兩隊小朋友忽悠得直點頭。
機械音說出謎面是青蛙王子的身份后,賀漁接過任務卡,裝模作樣寫了幾筆交上去。
其實她們設(shè)計的劇本背景在修改過兩版后很簡單。
很久以前,魔王為尊,魔物上等,人類下等。
人類為了得到魔王的庇護,派出一名公主和親,但公主實際是一名臨時選出替嫁的女騎士,她自作主張刺殺魔王,想奪走他唯一的弱點心臟。
她成功了一半。
她奪走了他的心。
魔王漫長的人生很無趣,愛上了女騎士。
為了女騎士,他獻祭自己封印法力,護佑人類,同時把其他魔物也帶去了暗世界,化形成各類動物,建造起以時空間隙為界的鄰國。
女騎士成立新國,傳下數(shù)代,但以血統(tǒng)連續(xù)的王朝并不能保證繼承人的品質(zhì)。逐漸地,他們開始腐敗貪婪,否認過去,甚至修改歷史,塑造自己完美的形象。
人不如魔,魔王很失望。
史冊抹殺女騎士存在這件事,成了壓斷枝頭的最后一片雪花。
他回來用和皇室成員締結(jié)婚約和解除婚約的方式,釋放并帶走了當初獻祭護佑的法陣效力。
往后漫長年歲,再與他無關(guān)。
為了圍繞秘密,故事背景的感情線幾乎全部被省略,還被節(jié)目組加入了單純?yōu)槠胶怆y度的塔羅牌。
故事也變得有點支離破碎。
賀漁看著主持人拿出最后一張故事卡,心里覺得這和拍戲也有一點點類似,為了演員為了經(jīng)費魔改劇本,最后拍出來的不足十分之一。
心底感慨一瞬,她進房間抽取角色卡。
出來后,撞上在外邊等她的奚河。
奚河沒去換衣服,還穿著那身墨綠色迷彩服,手心握著一團黑色毛球,走近了才看出是那對黑色貓耳。
賀漁好奇地問:“你怎么還帶著這個?”
“上次看你喜歡,想拿來給你的。”奚河往她手里一塞,“挺軟和的。”
“……”
賀漁想說她不喜歡,但話到喉間又卡住。
一小時前奚河亮晶晶的眼神在她眼前一晃而過,虛影一般,帶走大半神智。
手指蜷了一下,她把貓耳收進口袋里。
奚河低眼看著她笑,趁她不注意,迅速伸手揉了揉她披散著的柔順長發(fā),又在她反應過來前跳開。
只留下一陣風。
他大步跑開去更衣室的背影,像極了校園里那些充滿陽光爽朗的大男孩。
城堡外的陽光也很好,暖洋洋的,照得賀漁心里軟軟地塌下去一塊兒。
坐進車里,她把車門半開著,準備等奚河一塊走。
發(fā)了會呆,她突然想起來那張惡魔塔羅牌。
第二層意思是什么?
點開瀏覽器搜索框,賀漁輸入:惡魔正位在愛情中的含義。
[1:……;2:x生活和諧,易沉迷欲的歡愉…]
“……”
賀漁火速關(guān)閉搜索界面,用力咬了咬下唇,氣得伸出右手哐地一聲關(guān)上車門。
“師傅,麻煩開車。”
“咦,不等老板了嗎?”
“不等了,他精力過剩需要消耗,今天想跑回去。我不太舒服,先回吧。”
后視鏡中,賀漁雙頰飛紅,嘴唇泛白,看起來確實是不太舒服的樣子。
司機啟動車輛,咻地駛離。
剛剛換完衣服出來,正準備和他的公主同乘一輛車溝通感情,順便看個手相的奚王子迷茫地看著南瓜馬車消失。
被車尾氣熏得腦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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