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從哪聽來的？”
  宋憐的思緒在逐漸的回來，“可是我看他們老弱病殘居多，怎么可能會一路打家劫舍？”
  “姐姐，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謝覓見她的思緒清醒不少，再接再厲道：“他們就是故意裝出這副模樣的，江湖騙子不都是這樣子，不做做戲，別人又怎么愿意相信？”
  宋憐越想越覺得亂，“讓我靜靜……”
  “那姐姐答應(yīng)我別去想那些。”謝覓趕忙開口，宋憐點頭不再去想，“不想不想。”
  “許太醫(yī)說姐姐憂思成疾，我想知道姐姐有何憂？”謝覓端起了旁邊矮腳桌的藥，勺子在碗里面攪動著，張嘴輕呼著中藥散發(fā)出的熱氣，“如果一直憋著，會不好受吧？”
  “是受到了驚嚇，沒有憂慮。”宋憐否認(rèn)自己的提心吊膽，“我從未見過這么大規(guī)模的屠殺，我就如林宴所說的那般，是一個很愚蠢的人，天真的以為能保住他們，能讓他們不再重蹈上一輩子的覆轍。”
  謝覓聽她這么說，便知道姐姐想起蘭心了。
  宋憐在自責(zé)，覺得都是她的錯。
  本以為是好心給她們一條生路，沒想到是把蘭心推到了死路。這個心結(jié)一直郁悶在宋憐心里，碰巧遇到了這屠殺的驚嚇，便引了出來。
  好心卻辦了壞事，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姐姐，害死他們的并不是你。”謝覓清楚的知道那些流民活不久，但是姐姐想給他們一口吃的。并且是為自己著想，謝覓就拿出錢財讓宋憐做這事，若是知道后果是這樣的……
  謝覓后悔極了，不該讓她去的。
  “嗯。”宋憐哽咽著回應(yīng)，“我只是想讓他們不要重蹈覆轍，想要盡一點自己的能力去改變。并不想坐以待斃，可好像還是比不過命運無常……”
  宋憐低頭看著自己張開的雙手，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都抓不住。無論是過去蘭心的事情，還是如今流民的事情。那么將來……宋府被滿門抄斬，大哥宋輝死于政黨之爭，林宴會死于謝覓之手，甚至連自己，躲不了纏綿病榻，最后被掐死的命運？
  謝覓注意到她的表情，越來越悲傷。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的流個不停。
  宋憐哽咽道：“我……是我太蠢了……我以為能改變這些，原來一切都是被注定的……”
  謝覓趕忙放下藥，將情緒崩潰的宋憐攬入懷中，并且堅定的安慰，“你別去想了，什么一切天注定，就算是上天安排好的，那我也會逆天改命，你會活的好好的，你這一世會活的好好的。”
  宋憐被攬著，焦慮似乎得到了些緩解。
  那種雙腳空空，踏不到實地的感覺得到緩和，但就像是一覽無遺的汪洋大海中，只有腳下那一塊安身立命的孤島，別無他選。
  謝覓像承諾又像是保證，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讓她安心，“不會的，不會的……”
  宋憐閉眼，眼尾流出晶瑩的淚水。
  聽到謝覓一遍遍的安慰，宋憐緊繃的弦也得到了緩解，只是雙手拼命地想要抓緊一些東西，雙手?jǐn)堊≈x覓的后背，“嗯嗯…”
  相擁了許久，藥不再冒著熱氣。
  謝覓捧著宋憐的臉，“姐姐答應(yīng)我，以后不要再去想那些虛無縹緲的事，一切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了，我會辦的很好很好的。”
  宋憐仰視著她，發(fā)現(xiàn)謝覓臉上是她前所未有見過的堅定，宛若一劑強心藥。“我不想永遠(yuǎn)的躲在你的身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你一起……”
  謝覓趕忙拒絕，“可你的身體不行，你受了這般的驚嚇，當(dāng)務(wù)之急是養(yǎng)病，而不是去想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你說對不對？”
  “是這個道理。”宋憐想了想，還是不要給謝覓拖后腿，“我會乖乖吃藥安心養(yǎng)病，不去想那些不著邊際的事，等我的身體養(yǎng)好了后，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對任何事。”
  謝覓點頭，“嗯。”然后再將溫?zé)岬乃幎似饋恚�舀了一勺喂給宋憐，“先把藥吃了。”
  宋憐張嘴一飲而下，嘴里全是苦澀。
  ……
  上京城來了許多各國使者。
  暫時住在驛站，就等著進(jìn)宮朝賀。
  百越最尊貴，獨一無二的男子，舉辦著聲勢浩大的生日宴。除了皇宮，上京的尋常百姓家都要張燈結(jié)彩，恭賀這位最尊貴的天子生辰。
  宋憐撩開了車簾，注意到路上川流不息的人流，也注意到有許多長相奇異的人。在百越人群中顯得格外扎眼，穿著的衣服也是千奇百怪。
  今日是她陪謝覓一同出門，聽說康樂長公主邀請謝覓下棋，謝覓尋思著帶宋憐出宮透氣。
  “姐姐，待會兒我和姑媽要下棋，姐姐要是覺得無聊的話，不如在街上逛一逛？”
  謝覓不同往日隨心的打扮，看著比往日用心些。一身降紫色的寬袖大長袍，繡著大片大片的紫鳶花，頭戴一只偏鳳金步搖，眉心一抹紅。
  宋憐打扮的就清淡多了，還是她最喜歡的綠色，頭上就一些銀器和絹花，以及長長的流蘇垂落至肩膀。
  “正好，在那里面悶的很。”宋憐感覺跟康樂公主在一起就很壓抑，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思索再三，不像私底下和謝覓在一起，可以暢所欲言。
  “萬國來賀，估計東市那邊有許多胡商賣新奇的玩意兒，姐姐若是感興趣，可以去那里逛逛。”謝覓隨口一提，“記得寶月樓那里，新進(jìn)了一批胡姬，姐姐也可去看看。”
  “知道了，知道了。”宋憐趕忙應(yīng)承。
  心思也越發(fā)的雀躍起來，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來走走了，在宮里面雖然也可以散心，但宮里面都很安靜，靜得讓人心慌。哪比得過外面人聲鼎沸的大街上？
  謝覓總覺得不是下棋這么簡單，估計是個噱頭，那么……故意叫她出宮一趟意欲何為？
  ……
  宋憐下了馬車，身后跟著兩個侍衛(wèi)。
  沒有趕他們走，只是讓他們站遠(yuǎn)些，不用靠的太近，身后就跟著棠雪。
  “主子，好多人啊？”棠雪從前都沒覺得上京城這么繁華，路上有各種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人，有的皮膚黝黑，有的卻皮膚雪嫩，更別說眼睛和鼻子，差距更是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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