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璃被強行撕扯進了別墅，手臂被拽得發麻。

        “白庭宇，你放開我！”

        在她眼里，現在的白庭宇與瘋子無異，但她藏在眼眸深處的卻是冷靜。因為她知道，不管這個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暫時都不會傷害做為棋子的自己。更何況白庭宇給她的感覺一直怪怪的，不管她怎么拒絕侮辱他，這個人都像沒聽過一樣。

        或許，答案很快就會揭曉了。

        然而掙扎間，葉璃沒有注意到的是草叢里輕微的類似于“卡擦”的聲音。

        ……

        兩人來到書房，白庭宇將棕色的密封文件仍給葉璃，冷笑著：“好好看看，你最尊敬的‘爺爺’究竟是個什么貨色！”

        “夠了！”

        你有什么資格侮辱爺爺？

        葉璃壓下慍怒，拿起文件，下一秒，瞳孔驟縮，猛地抬頭：“這是什么？！”

        上面赫然寫著“江國臣”三個字，還蓋著鮮紅的“絕密”二字。

        竟然是爺爺的檔案……？！

        她的表情一下子陰晴不定，半響，又平靜問道：“你以為隨便偽造個檔案我就會相信你了嗎？”

        白庭宇獰笑一聲，“偽造？你知道偽造江國臣的檔案是重罪嗎？你覺得這要是假的，完全可以去告我。屆時我沒有反抗的余地。”頓了頓，突然湊在她耳邊輕呵，“當然，前提那是假的。”

        葉璃攥著文件的手微微收緊。

        他仿佛沒有看到，“我這里還有申請調用檔案的記錄。”說著，將申請放在桌上。

        薄薄的紙上是比文件上還要鮮紅的……章，明顯是剛蓋上去不久。

        葉璃看著中央專用章，心微沉，除非這個人真的瘋得不要命了才敢偽造這種章，不過……她又問：“你憑什么能調動這樣機密的文件？”

        說他沒有靠山，她是死也不會相信，但說他有，以這個人的陰險作風怎么會不加以利用呢？除非另有“隱情”。

        “璃璃，我們是那件事共同的受害者，在問我的事情之前不如先搞清楚‘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

        白庭宇雙眼猶如彼岸罌粟，神情卻又一下子變回了溫潤公子，捻起她胸前一縷江亦忱曾吻過的黑發，似嘆非嘆：“我們本該是一樣的人，本該共同沉淪啊……”

        葉璃拂開他的手，退后兩步，眼露警惕：“不要說些自以為是的話！”

        “好了，看看吧。”他笑容璀璨，作出“請”的動作。

        葉璃看著他有恃無恐又十分篤定的模樣，抿唇按下心中的不祥預感，手上卻動作迅速地打開了文件。

        入眼的是老爺子的基礎資料，并無不對，她極快速地翻看，越看越驚嘆于老爺子的出生與豐功偉績。

        五分鐘后。

        葉璃目光一凝。

        白庭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眼中分明是報復的快感，哪里有一點愛戀？或許有，但在血海深仇面前，那算不得什么。

        那一頁并非老爺子卓著的功績，反而是一份隱藏了許多內情的模糊報告和附隨的極為嚴肅的處分。

        ……那是不能被記入檔案，要被絕對保密但卻因為失誤過大而必須留下處分的事情。

        她不自覺深吸口氣。

        “因為我的失誤，導致后續任務失敗，眾多人犧牲。”

        葉璃心中一凜，繼續看下去：“在1992年3月18日的夜晚，任務失敗的我在眾多軍官的掩護下逃竄至A市某處，期間躲避追殺時撞破一對情侶幽會，最后又靠他們才得以脫身……”

        多么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她不用多想就知道那對情侶正是她的父母，配上那個剛好在元熙出逃海外前一兩個月的敏感時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解釋通了，真相呼之欲來……初見時的溫情相待，之后的相濡以沫，竟然是因為……愧疚么？

        而她所有的苦難竟也是因爺爺而來？！

        不，不對，只是撞破而已，不代表什么……

        白庭宇看穿她的心思，譏誚道：“事實擺在眼前，你還不敢相信么？”

        “真相，比你想的還要有趣。”

        葉璃抖著唇角，看著他，“不可能！”

        “檔案就像史官，只會客觀記載最重要的事情，而那些同樣傷人的細枝末節卻分毫不記。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江國臣當年究竟還做過什么！你父母的痛苦，葉承宗一家對你的折辱，全是拜他所賜！不，不止。”他笑得冰冷，“你根本不知道那個夜晚有多冷！江國臣犯下必死的錯誤，你以為他是怎么活下來甚至是‘自請’離開所在部隊的？全靠江延力保！江延是誰知道嗎？沒錯，就是江國臣的父親！”

        “呵，所謂世家豪門，不就是這樣的玩意兒嗎？只有他們的命值錢，別人死了就死了，犧牲再多也無所謂！”

        白庭宇每說一句，葉璃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她怎么能相信？又怎么敢相信！

        得是多么重大又致命的錯誤才會這樣導致這樣嚴重的后果，而她無辜的父母，三人長達二十多年的痛苦竟是因為可笑的連累！印象中對她永遠慈祥和藹的爺爺……葉璃感覺到久違的頭痛欲裂，這種被至親欺騙的荒謬感她品嘗過很多次，例如葉承宗，例如外公。

        但每一次都是那樣鮮明痛苦，不會因為曾今經歷過而好受哪怕一分。

        葉璃強撐著問：“我問過叔叔……我問過元熙，他沒有對我說過這些。”

        白庭宇的表情似憐惜，又似嘲弄：“要封人嘴當然得用些手段，你的父母都簽過保密協議。你覺得那會是平等的協議嗎？”

        原來，他們的頭頂一直有一只大手高高在上，俯覽著他們操控一切。

        ……亦忱，

        他知道嗎？

        白庭宇突然又陰陽怪氣地笑了一下，“還有更好笑的你沒問到呢。知道江國臣是因為什么而犯下那樣的過錯嗎？”

        “任務期間他要去救他的妻子，置自己職責不顧，以為天真地留下不用管他的話就真的沒人管他了？江延為此不惜點出數名軍官去營救他，然后除了江國臣，無一生還。”

        驚雷落下。

        葉璃連說服自己“誰能無過？”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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