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湉神情恍惚地站在江氏門口，接到下屬的喜報：“沈總，剛剛江氏突然撤銷了對我們所有的針對行為，連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消息都被壓了下去。是您做了什么嗎？真是太好了！大家都松了口氣呢。”

        “啊？”

        她還感覺有些不真實，“哦……嗯？！竟然是真的？”

        下屬被她弄得莫名，但還是高興道：“當然是真的！”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掛了電話：“……”

        沈歆湉第一時間打給元熙：“江亦忱剛剛已經停止了針對，你讓璃璃千萬別回來！”

        那頭明顯一愣，“……他怎么會突然停止？”

        是啊，這個問題她都還沒去想……回想起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她猜測道：“江亦忱可能已經知道了真相，這樣就都解釋通了！”

        知道了真相，驚覺自己做了怎樣過分的事情，所以痛苦，失魂落魄，最后收手。

        “呵。”

        沈歆湉也跟著冷笑一聲，“當璃璃是什么？現在知道是誤會了就想挽回？做夢！”頓了頓，“對了，璃璃現在不會已經上飛機了吧！”

        “是上了。”

        “那你還愣著干什么，追啊！”

        元熙眼中閃過狡黠，勾唇道：“不用追，她上的是我的私人飛機，過會兒等她平靜下來就會直接返航。”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真放她走了。就算不平靜下來也沒關系，總有手段解決問題。

        然而他忽視了那把跟著葉璃一起上飛機的刀具。

        不久前，葉璃看著來時乘坐過的飛機，手心還攥著刀具。臨到登機口，她回頭深深看了眼送別的人們，他們中有淡然的也有憤怒失望的，再次在心里說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然后頭也不回地踏上了這條通往永眠的不歸路。

        她活了二十五年，很短，卻也很長，長到她筋疲力盡再也走不下去了。

        與其在噩夢中沉淪，不如時間就此結束。

        “小姐，這邊請。”

        葉璃跟著空姐來到后面的小房間里，里面打扮溫馨，還擺著一張柔軟的大床，足以抵消旅途的疲憊。她頭也不回，“我想休息一會兒，沒我的命令不要進來。”

        “好的，小姐。”

        ……

        葉璃望著明艷的天空與陽光，卻怎么也照不亮心里。她隨手扯下發繩，束起的頭發一下子灑落在肩后，然后輕輕躺上了床，蓋好被子。

        似乎只是想好好地睡一覺。

        然后，下一瞬她便拿出刀子驀地劃開手腕上的血管，鮮血汩汩流出。

        “唔！”

        她咬著牙沒出聲，額上倏地冷汗密布，卻只是緩緩閉上了眼，任由血液流逝。純白的被褥被鮮血浸染，黑長的頭發凌亂地散落在床上，襯得本就白皙的小臉更加蒼白。身體一點點變冷，意識也隨之模糊起來。

        這就是瀕死的感覺嗎……好冷，卻并不覺得可怕，因為真正可怕的事情她已經經歷過了。

        ……就這樣吧。

        如果她死后能見到爺爺，她一定會……當作不識。葉璃渾渾噩噩地在心里自嘲，人啊，別管口上說得多么偉大無私，本質上也就是這么回事兒。怨就是怨，臨死才敢正視并承認。

        很快，意識永墜深淵，眼前心中都再無一絲光亮。

        機艙里，空姐豎起耳朵聽了聽，這才給元熙打電話：“里面沒有動靜，葉小姐應該是睡著了。我們現在就返航嗎？”

        “返航。”

        男人聲音冰冷，細聽之下卻會發現微微松了松氣，他又強調：“用最快的速度返航！”沈家已經沒事了，他們也有了理由！

        半個小時后，飛機停靠在機場之上，元熙喬諾還有克蘭斯齊齊上了飛機。

        “璃！”

        “叫姐姐。”

        “這個時候是強調這件事的時候嗎？”

        元熙不滿：“閉嘴。”然后轉頭敲門，沒人應，他皺眉再敲，還是沒人應，心中微沉，果斷道：“拿備用鑰匙開門！”

        空姐動作很快，馬上就開了門。

        入目的是刺眼至極的鮮紅。

        元熙瞳孔驟縮，嘶吼道：“叫艾倫過來！讓他帶上急救用品！”

        喬諾克蘭斯沒看到里面的情況，聞言均是一愣，問道：“怎么了？”倒是克蘭斯反應極快，馬上給艾倫打了電話這才湊進去看。

        “……！”

        “怎么會這樣……”

        連空姐都嚇傻了。

        喬諾睜大眼睛，聲音都顫抖了。明明一個小時前還好好的，怎么會……！

        最痛苦的還是元熙，他腳步輕極了，似乎害怕驚擾到床上的人，觸到鮮血才如夢初醒猛地扯起床鋪強行摁壓止血。他十分用力，手背青筋暴起，但臉色卻和葉璃一樣蒼白。

        他抖著唇瓣，一聲聲輕喚：“囡囡，你醒醒，醒醒啊……爸爸來看你了。我們才相認，你怎么舍得就這樣離開我呢？”聲音驀地沉下，“我不允許！”

        喬諾的眼眶被浸濕，咬著牙，拿起空調的遙控板一個勁兒猛按，將溫度調到最高。一旁的克蘭斯則不停地打著電話，說明情況的同時也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一時間，情況亂成了一鍋粥。很快，艾倫冷著臉帶著急救用品趕了過來，接二連三的人送來醫療器械，并不算狹小的機艙驀地擁擠起來。

        “囡囡，囡囡，你別嚇爸爸……”

        “醒醒，好不好？”

        “只要你醒了，你要怎么樣我都依你……”

        艾倫忍無可忍，“閉嘴！”

        作為醫生，最忌諱搶救的時候被人分心，他必須保持冷靜到殘酷的理智才能做出最精確完美的搶救。

        元熙死死咬著唇不說話了，摟著葉璃，眼中泛起絲絲血絲。

        一旁的人看得心里也不好受。

        ……

        葉璃感覺自己的意識游蕩在一片荒蕪之中，那里除了昏暗的光什么也沒有，沒有風聲，沒有鳥聲，甚至連時間的流動和自己的存在都感覺不到。這樣純白的荒蕪令她心生恐懼，突然，隔著層層白霧，有什么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那樣的哀傷絕望。

        一字字，一句句，帶著讓她揪心的痛。

        有什么暖暖的東西忽然從心底深處破土而出，那是名為眷戀的情緒，隨之而來又有什么液體不自覺滑落。

        “是眼淚！”

        有人驚呼，“她哭了！她還有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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