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英俊儒雅的男人看著高貴素淡的女人，眼中的深情哪怕是個路人都看得出來。

        “總之，我愛云溪是真的，愛你也是真的。”

        “如果我否認了愛她就是否認了我曾今的歲月，她不在了，我會緬懷，會想念，但你才是我現在無可取代的摯愛之人，我的妻子。即使她回來了，你也仍會是我的妻子。人的一生總會有那么多形形色色，或深或淺或濃墨重彩的過客，云溪就是我前半生的濃墨重彩，我無法也不能抹消，否則，那是對所有人的不尊重。”

        “而你，是我后半生的細水長流。”

        管家驚訝地看到幾乎從不笑的家主的唇角微微上揚，眼中似被灑下來星光，第一次那么明亮。

        ……

        葉璃回到房間里，愣愣地躺在床上。

        她其實沒有告訴元熙，她最近失眠，每到夜晚情緒就發酵膨脹，白天還要強裝個正常人。累，卻也不累。因為她的人生似乎只剩下了這一件事情。何等的空虛。

        人生無望，也就這樣了，失去了那份愛與信任，永遠只能在痛苦的陰影里茍延殘喘。

        葉璃痛苦地抱著頭，連清秀的五官都微微扭曲了。她需要發泄，對，發泄，否則，真的會瘋……！于是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間，動靜之大。然而來到酒柜卻發現里面連個酒瓶蓋都沒有！顧不得驚訝，她又跑到了廚房，看到做菜用的料酒，不管不顧地拿了下來。

        “囡囡！”

        她自顧自地就要灌下去。

        元熙還穿著睡衣，幾乎是飛一樣沖了過去，一巴掌拍飛酒瓶，怒道：“你做什么！”手還在微微發抖，心中的后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我想喝酒而已……”葉璃睚眥欲裂，“我要喝酒！喝酒！”說著，想要去撿。

        “你不能喝！”

        他搶先拿起瓶子扔進了垃圾桶。

        葉璃怒了，“憑什么！”聲音帶著哭腔和痛吟，“我只是想喝酒而已！我想醉，我不能再清醒下去了，好痛苦你知道嗎？！”

        “再痛苦也絕不能喝酒！”

        她只覺得這人不可理喻，“我已經二十五了憑什么不能喝酒！你管我！”頓了頓，想起什么突然咯咯地笑了，“爸爸，你知道嗎？錯了錯了都錯了，我們從一開始連帶著人生就都錯了！我們注定只能在黑暗和痛苦中迷失！”

        “包括你和媽媽！”

        元熙皺眉，“囡囡，你又不清醒了。”

        “我很清醒！”她跌跌撞撞地站起來，仰著小臉，笑得比哭還難看，“還記得我之前問你當年的事情嗎？你說沒有隱情了。是啊，沒有，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所以才沒有！”

        他微微睜大眼睛。

        “你知道嗎？”葉璃眼睛都笑彎了，但任誰都不會覺得她是開心的，“當年的事情是爺爺抖出去的，所以你們的戀情才會被突然發現，你才會被迫潛逃出國，最開始攔截書信的也不是外公，而是爺爺！”

        “是不是很驚訝？最開始我也很驚訝。”

        元熙瞳孔驟縮，“你說的都是真的？！”當年的他和云溪骨子里都是崇尚軍人的，否則不會主動救他，簽下保密協議也有很大原因是因為老爺子是個軍人，為人民拋頭顱灑熱血的軍人！而真相，竟然是這樣！

        明明沒喝酒，行為舉止卻如醉了一般，像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一樣圍著男人繞了個圈。葉璃笑道：“是啊，所以說我們都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從此悲劇不斷……否則我也不會認賊作父，和那個人糾纏不清！墮落成今天的模樣！媽媽也不會慘死！對比之下，爸爸幸運多了，不是嗎？”

        “你說我們的人生，可笑不可笑？”

        葉璃笑道眼睛都疼了，故態復萌地想要去撿酒瓶，被一把拉住，她回頭：“放開我！”

        “我說了這么多，爸爸就不想發泄發泄嗎？和我一起醉個三天三夜不好嗎？為什么非要阻止我！”說到最后，聲音已經尖銳如嘶吼。

        “因為，你懷孕了。”

        她動作一頓，茫然道：“啊？”

        聞聲走出的眾人也愣住了，氣氛一時間凝住了。

        元熙深深看著她，沉聲重復：“囡囡，你懷孕了。”

        “懷孕……？”

        葉璃慢了好幾拍才緩緩看向自己的肚子，看里還很平坦，和往常無異。她抬頭，“爸爸，這個玩笑并不好笑。”

        “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剛接你回來我就帶你去做了檢查，你忘了嗎？”

        她驀地瞪大眼睛，口中喃喃：“不，不可能……”

        元熙眸光復雜，“那個時候你剛回來，沉浸在那個男人的陰影里，即使現在也是……我當時害怕刺激到你便壓下了，結果你就……之后總總，我又怎么敢輕易告訴你？”

        “囡囡，你真的懷孕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一瞬間，他是想要打掉孩子的，因為這個孩子是被那個畜生強過后的結晶。這樣的孩子，存在便是個錯誤，只會提醒葉璃，提醒他，提醒所有人那個悲劇的存在，那個男人的存在。可他到底不能擅自替她決定。

        葉璃不可置信地看著元熙，試圖從男人眼中找出玩笑的痕跡，最后失敗了。

        “我懷孕了……”她摸了摸肚子，“我就這樣懷孕了？懷了……那個人的孩子？”

        ……

        喬諾站在樓梯下，居高臨下，愣愣地看著底下茫然的葉璃。

        克蘭斯和雅爾的目光也有些復雜，這個孩子的到來還真說不上是悲是喜。雖然他們不至于養不起一個孩子，但這個孩子的存在太敏感了。

        他們中只有艾倫面色如初，雅爾微微側首：“你早就知道了。”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他點頭。

        “這個孩子……”

        “打胎的話只有半個月的考慮時間，否則，容易一尸兩命。”艾倫沉聲道，“即使是她現在的身體，打胎也有風險，更傷身。”

        克蘭斯蹙眉，“可不打胎，以她的身體也難以順利生產吧？”而且法國可是嚴禁打胎的，何況作為一個女人，她本能地不喜這類事，但現實也需要考慮。

        綜上，她也說不上怎么做更好，只有保持中立。

        世事弄人，那個在索橋上勇敢救她的人現在連自己都救不了。

        她頓了頓，喊道：“喬諾？”

        怎么一直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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