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蘭斯見喬諾微白了臉色，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收斂了脾性，只剩下劇烈起伏的胸腔在喘著粗氣——

        她已經(jīng)很久沒這樣失態(tài)了。

        良久，她略顯疲倦道：“喬諾，我和母親都以為不管是多么大的陰影，過去了十二年也該麻木了。你懂嗎？”

        所以才這樣放心他與蘭瑟相對，然而她們都忽略了，那十二年里都是她們身先士卒，牢牢擋在喬諾身前，傳到他身上的不過是災難后的余波。

        這些年蘭瑟在商場上沒什么長進，唯獨一張嘴對如何利用已逝之人練得爐火純青。

        算來，這是他第一次站在家族，站起集團上與蘭瑟正面交鋒，直面巨浪。

        不管是怎樣的天才和心性都到底是初出茅廬，那深藏在心底的噩夢一旦被勾出誰又能輕易控制呢？

        包括她們也是這樣，否則怎么會被蘭瑟訛了整整十二年呢？克蘭斯扶了扶額，不合時宜地想比起璃的噩夢喬諾至少還算有個人樣？

        “姐姐……”

        葉璃站在角落看不太清楚，只聽喬諾嘶啞著聲音：“溫雅姐姐為我而死，那樣的事情我怎么能忘？怎么敢忘……那是為我付出了一切的溫雅姐姐啊……！”

        話落，克蘭斯沉默了幾秒才道：“這次是我和母親忽略你了。”頓了頓，“母親那邊我會親自去解釋，你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說完，起身離開，卻與轉角的莫璃撞上。

        她一愣，隨即微微頷首便繼續(xù)邁起步伐。

        擦肩而過時，葉璃的唇瓣微動，下一秒，克蘭瑟猛地抬頭，厲喝道：“不可能！”

        ……

        葉璃沒有看她，目光緩緩落回情緒低落的喬諾身上，他金色耀眼的頭發(fā)似乎都黯淡了幾個度。

        她看得有些心疼，有些不忍，最后眸光漸漸堅定，心中似乎有了什么定奪。

        與此同時，離婚申請被元熙的代表帶到了江家，緊跟著的還有頂尖的律師團隊。

        江亦忱冷眼看著這些不速之客，連茶都欠奉。

        “江先生，我們是元先生委托來的代表。”

        他不輕不重地“嗯”了聲，狀似悠閑地端起茶杯，看起來是在欣賞這古董級別的青花瓷。

        代表微微一笑：“江先生的茶杯很有古韻。”頓了頓，見人還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于是直入主題，“我們這次來，是希望江先生簽下這份離婚協(xié)議。”

        話落，茶杯“砰”地一聲幾乎是砸在了桌子上，杯蓋滑落在地，杯子也被砸出了幾塊微小的碎屑。

        代表心中惋惜，可惜了這唐代的青花瓷了。

        不過很快，他就沒有心思惋惜了，因為他對上了江亦忱極具壓迫的目光，如深淵般望不到底，又如連羽毛都浮不起來的死水讓人溺斃在其中。

        “離婚協(xié)議？”

        他一字一句輕輕吐出，語調(diào)輕緩似在唇邊流轉，看似平靜。代表心中清楚，這也只是看似來。

        “是的，希望您能夠與莫小姐離婚。”

        江亦忱似乎笑了下，“如果我不呢？”

        “那我們只能走法律程序了，而且您要是被傳出家暴于集團聲譽也不好吧？”

        “這么看來，我是沒有理由拒絕了。”

        代表笑而不語。

        “離婚協(xié)議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離婚”兩個字那人咬得十分重，但還是依言遞上。

        江亦忱幽幽地打量著這兩張輕薄的紙，半響才伸出手接過，然后毫不猶豫的撕了，碎屑摔灑在代表的臉上。

        明明是具有侮辱性的不好的舉動被他做來卻格外的賞心悅目，甚至帶著不羈的灑脫。

        他微揚著下頜，居高臨下，輕蔑道：“離婚？想都別想！”

        代表面不改色地將臉上和身上的碎屑拂落，到底是被元熙委以重任的王牌律師，下一秒便微笑著遞出第二份同樣的離婚申請：

        “江先生，如果撕得不夠盡興我這里還有很多，多到你撕不完。”

        江亦忱眸光驟沉，表面的友好再也維持不住，瞬間劍拔弩張，雷電也一觸即發(fā)。

        那次宴會上的消息也有傳到他耳朵里，可他始終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

        璃璃，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江先生？”

        江亦忱眸光瞬間清明。

        代表察言觀色，剛想打打感情牌卻聽到男人冰冷的聲音如是說：“把他們轟出去。”

        再多的離婚協(xié)議，遞不到他手上也是廢紙。

        人走后，江亦忱再也控制不住痛苦，挺拔的身影緩緩蜷縮，表情也漸漸扭曲瘋狂，離婚？怎么能離婚呢？你是我的，我的！

        徐陸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模樣，他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但得知有人來找總裁簽離婚協(xié)議的時候他心中仍是一驚，想也不想就沖了過來。

        “總裁……”說著，想要去扶。

        “別碰我！”

        男人如受傷的猛獸一般，不準任何人的靠近。許久后，他才漸漸平靜，嚴重的猩紅退下，冷冷道：“我要去法國。”

        徐陸沉默了一下，最后還是在心中嘆息著應了。

        去就去唄，反正他是攔不住的……早點死心也好，只是，真的能死心嗎？

        在他看來，夫人已經(jīng)是總裁身體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當一個人變得殘缺，這樣的人，這樣的靈魂又還會完整嗎？當然，如果只是一只手一只腳，斷了也就斷了，可偏偏夫人占據(jù)的是心臟。不說那些哲學的道理，因為一個失去心臟的人根本活不了。

        飛機就在兩個小時過后。

        他們用最快的速度來到法國，不出所料，果然再次被攔在門外，卻意外地撞見喬諾。只見后者深深皺眉：“你怎么又來了！”

        “我要見她！”

        喬諾冷眼，“她根本不想再見到你。你還嫌害得她不夠慘嗎？”

        江亦忱嗤笑：“那她就想見到你這個廢物了嗎？”喬諾和蘭瑟的事情顯然也傳到了他的耳中。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電光閃動，皆是不退不讓，江亦忱心中卻驀地滑過了然。

        他冷戾中帶著不屑：“如果你敢用這樣的目光看璃璃，我一定會剜了你的眼睛。”

        喬諾有一絲被窺破隱秘的惱怒，冷冷道：“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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