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之間是不需要多說的。

        江亦忱拿了東西便搖上車窗，若無其事地“單獨”前往。葉璃和喬諾跟在身后，而警察則跟在這兩人身后。

        途中，綁匪打來電話：“來了嗎？江先生。”

        三人臉色具是一凜。那兩人靜音后，江亦忱才開了擴音，冷聲道：“在路上了。”

        “很好。”

        “是一個人吧？”

        “不是。”他出乎意料地“誠實”，“還有他的舅舅和兩個保鏢。”

        原本戒心還十分重的綁匪聽到這話便有了放心了，嘿嘿一笑：“你倒是誠實。你在路上帶人我就不計較了，等會兒你和他舅舅單獨進來。”

        說江亦忱一個人來，毫無準備，他還真有點不信。就算是他的孩子又怎么樣？誰又會放著大好江山不要，跑來救一個孩子？總要拉個墊背的不是。

        “人怎么樣？”

        “挺好的，你放心，我們可沒有苛待他。”

        又是“們”。

        江亦忱嗤笑一聲，“我憑什么相信你？我要親自確認。”

        綁匪對他這“不知敬意”的音調弄得有些不滿，呵呵兩聲：“江先生，你怕是忘了你自己的處境。現在啊，可是你求著我們呢。”

        “看在一千萬鈔票的份上。”

        “那是我們應得的。”

        江亦忱不緊不慢地補充：“美金。”

        綁匪一愣，“什么？”

        “美金。”他好脾氣地又重復了一次。

        話落，綁匪這才反應過來，雙眼瞬間放光：“你拿的是一千萬美金？！”

        “你昨天說的不錯。”江亦忱淡淡道，“一千萬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的確只是九牛一毛，我不在意那是人民幣還是美金，我只在意人有沒有事。”

        綁匪聞弦知雅意，這次不再介意他的態度，有些諂媚道：“當然當然，這是應該的嘛。”說著，向后吼了一聲，“把人帶過來！”

        葉璃和喬諾的心臟一下子吊到嗓子眼上。

        過了幾分鐘，那邊終于響起熟悉的聲音。團子慢吞吞地說：“你們弄疼我了……”

        綁匪粗獷的聲音又響起，心虛似的更大聲了：“我他娘叫你們小心點了聽不懂嗎？！這是小孩子，皮膚嫩著呢，你們這些老大三粗的就不能輕點兒？”頓了頓，“小孩兒，這是你家里人的電話。”

        葉璃聽到團子的聲音一瞬間紅了眼眶。

        團子歪了歪腦袋：“唔？”才反應過來似的，“誰呀？”

        綁匪見狀露出不屑，從昨天起，他就不哭不鬧，一臉懵懂和癡傻的笑，原本打算他不聽話便教訓他的拳頭硬是一拳也沒揮出。

        起先還以為他是裝的，現在看來果然是個反應慢的傻子呢，也值得被這么寶貝？他渾然沒想過即使是小孩子也可能會在綁架時聽到親人的聲音而保持超常冷靜。

        江亦忱的聲音從電話里響起：“團子。”

        “……壞脾氣叔叔？”團子似乎笑了笑，“你終于叫對我的名字啦。”

        姑且不在意他的稱呼，江亦忱頓了頓，放緩了聲音：“你沒事吧？”

        話落，小家伙緩緩搖了搖頭，搖完之后才反應過他看不到，于是開口說：“沒事呀，這些大叔叔和你一樣脾氣不好，我都習慣啦。”頓了頓，“這樣的地方我還從來沒來過呢。”

        言語之間竟是將這當成了一場另類游戲，聲音中無一絲恐懼，簡直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令人著急。

        綁匪更加不屑了，嚯，還真是個傻子！這年頭，大戶人家養孩子都嬌生慣養的，哪有農村的娃早當家來得實在又厲害？簡直是個缺根筋的傻子！

        江亦忱面不改色：“照顧好自己，別受傷。”頓了頓，“我馬上就來陪你玩。”

        說完，掛了電話。

        “他是裝的？”

        他冷不丁蹦出這么一句，葉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跟他們說話，于是委婉道：“團子自小早慧懂事。”

        江亦忱了然。

        她忍不住又問：“等會兒你們真的要單獨進去？”

        只是圖財的綁匪不可怕，可怕的是還要害命的。

        喬諾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我們別無選擇。”

        江亦忱也低聲道：“你別怕，就是拼了我這條命我也會把孩子帶回來。”

        話落，葉璃的表情有些微動容，僅僅是一剎那也被喬諾收至眼底，撥唇緊抿，握住方向盤的手也更緊了。

        ……

        陰暗潮濕的廢棄倉庫里擺放著一件件生銹的，裝貨物用的箱子，場景和某些射擊游戲十分相似，偏偏易守難攻。

        顯然綁匪也是動了腦子的，特意選了這樣又好打又好跑的地方以防萬一。

        泥濘的角落里，散發著發霉的惡臭。

        團子被綁住雙手雙腿丟在那里，白皙的小臉上是臟兮兮的泥土，他縮著腦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自剛剛那通電話過后，綁匪們便徹底對他失去了戒心，連看守都懶得看守了。

        “三帶一！”

        “我炸了。”

        “哎，別動，我有更大的！”

        一大波鈔票趕在路上，激動之下，綁匪們竟也是一夜未眠，百無聊賴便打起了斗地主，于是這樣嘈雜的聲音響了整整一晚上。

        突然，一道黑影覆上。

        團子下意識抬頭，看到一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油膩男人對他笑得一臉猥瑣，蹲了下來，伸手搓了搓他臉上的泥巴。關鍵時候，團子也是個狠人，眸光微顫過后，表情一如既往地懵懂無知。

        那人嘿嘿一笑：“昨天來得急，還沒注意到呢。嘖嘖，這有錢人家養出來的少爺就是不一樣，瞧這皮膚細嫩的，和我以前玩的都不是一路貨色呢……”

        短短一句話，信息量極大。

        “叔叔，我不懂你在說什么呀？”

        “很快你就懂了。”說完，他的手開始不安分起來。

        以團子的閱歷來說，他是真的沒懂，只覺得這個叔叔好奇怪，同時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掙扎了起來，“癢……別撓我！”

        綁匪冷笑一聲，“那可由不得你！等會兒你家里人就來了，我不趁現在這個機會，還等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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