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斂起臉上的笑容，正色說道，“藥物的成本您不能一概而論，每一種新藥從研發到上市，期間投入的成本動輒都是數十億，而且您要搞清楚，藥企不是紅十字會，藥企也需要盈利！”

　　王桂香一揮手，不耐煩說道，“我才不想聽你這些大道理，我就知道我吃的藥太貴了，哼，難怪你媽說你工資高，能不高嗎？”

　　顧蓁一時竟無法反駁，不能否認的是，藥企生產的藥確實是賣給了患者，可是反過來說，如果沒有藥企生產藥，那么患者用什么來治病？

　　這本是相互依存的關系，可現在竟然惡化到這種地步，她先前以為只有醫患矛盾，現在看來，普通百姓對藥企的態度，也很不友好。

　　李雪彤看到顧蓁的臉色不太好，她忙給顧懷禮使眼色。

　　顧懷禮上前對王桂香說道，“媽，蓁蓁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在這里亂說什么呢？你用的胰島素，等回老家后，走醫保是可以報銷的。”

　　王桂香憤憤然說道，“這和有沒有醫保沒關系，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這些做藥的，就不能成本價賣給老百姓嗎？掙這種黑心錢，他們的良心呢？”

　　顧蓁的語調有些冷，她盯著王桂香說道，“我不想給你普及藥物研發生產的流程，也不想給你解釋藥品進入市場所包含的隱形成本，我就問你，我們藥企為什么不能掙錢？沒有利益，誰愿意做這份比狗都累的工作？”

　　顧蓁穿起羽絨服，一邊換鞋一邊說道，“我所拿到的每一分工資，都是靠我的知識和汗水換來的，我告訴你，不論什么時候，我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顧蓁打開房門，頭也不回離開，冷風撲面吹來，李雪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看了看顧懷禮，再看了看自己的婆婆。

　　“媽，你這樣說話過分了，你想，要是藥企都不掙錢，誰還愿意生產藥？真到那時候，你就算再有錢，也買不到救命的藥啊！”

　　顧懷禮嘆息一聲，耐心給自己的媽媽解釋著。

　　王桂香冷哼一聲說道，“我才不管那些，反正我有病我就去醫院看，沒藥，醫院自己想辦法啊！難道他們還能看著我等死？”

　　李雪彤望著王桂香，眼神復雜，半晌，她才幽幽說道，“很多時候，醫院自己也想不到辦法的！沒藥，就是沒藥！”

　　她現在經歷不就是在驗證這句話嗎？抗-d免疫球蛋白，公立醫院確實沒有，即使醫生也知道這個藥對熊貓血孕婦的重要性，可是，他們無能為力！

　　在她看來，無論花多少錢，只要能買到這個藥，只要能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她都愿意，可是，她的錢根本花不出去！

　　顧蓁開著車出了李雪彤所在的小區，她漫無目的在街上轉著，心情有些亂，有些糟，更多的，則是迷茫。

　　從患者角度來講，大媽的話確實沒錯，藥價高也是事實，可是藥價高的責任到底在誰身上，恐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從她的立場來說，前期研發投入的成本確實也很大，利東莎不過是個醫藥外包公司，一個項目動輒就投入上億成本，而在這之前，客戶可能已經投入了十幾億乃至幾十億。

　　而且外行不知道的是，在一個新藥成功問世前，已經經歷了很多次失敗。

　　研發新藥，就好像面對一個不知道密碼的保險箱，要想打開這個箱子，就只能一遍一遍破譯密碼，在無數次錯誤后，或許才能找到正確密碼。

　　研發成本就是一遍遍猜錯密碼的過程，個中辛苦，或許只有制藥人自己知道。

　　顧蓁大腦一片混亂，她開著車在和平路轉了兩圈后，這才覺得有些餓，她四下看了看，將車停在永旺門口。

　　一身風雪進了永旺，撲面而來的暖氣瞬間融化了落在羽絨服上的雪，顧蓁跺了跺腳，直奔二樓的亞惠廚房。

　　顧蓁買了一碗黑米酒釀圓子，兩個小菜，一個玉米發糕，不過二三十塊錢，量卻很足。

　　這會兒已經過了用餐高峰期，人并不多，顧蓁隨便找了個座位，一邊吃酒釀圓子，一邊吃發糕。

　　快要吃完的時候，顧蓁忽然聽到身后傳來馮全勇的聲音，她一喜，忙轉過身去，在看到面前一幕時，她頓時愣住。

　　只見馮全勇正背對著她，與一名**頭的女孩兒依偎在一起，他用筷子夾起一塊肉往女孩兒嘴里喂去。

　　“聽話，吃點兒肉，不會發胖的。”此刻的馮全勇與在實驗室里的大大咧咧完全不同。

　　女孩兒哼哼，搖頭說道，“我才不要吃，你看看我腰上的肉，馮全勇，你是不是故意喂胖我的？”

　　馮全勇湊過去，在女孩兒臉頰親了一口，說道，“我的小寶貝兒哪里胖了？你吃完飯，我帶你去看電影。”

　　兩人親昵的場景，盡數落在顧蓁眼中，她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悄然起身離去，沒有打擾馮全勇。

　　那個女孩兒是誰，顧蓁不知道，可是她總覺得，這絕對不是馮全勇的媳婦兒，雖然她也沒見過他媳婦兒。

　　顧蓁從二樓下來，并沒有馬上離去，她折身去一樓的only轉了轉，打算買兩套衣服。

　　在挑衣服的過程中，顧蓁再一次看到馮全勇與那個女孩兒從only店門口路過，顧蓁看清了那女孩兒的臉。

　　這女孩兒極為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的模樣，滿臉的膠原蛋白，清純可人，而且衣著打扮，看起來也是奢侈品牌。

　　馮全勇摟著女孩兒的肩膀，女孩兒則緊緊抱著馮全勇的腰，兩人旁若無人在商場里經過，留下女孩兒清脆的笑聲。

　　“女士，這件衣服您覺得怎么樣？大小合適嗎？需要我給你換小一號嗎？”導購熱情的在旁邊說道，終于拉回顧蓁的思緒。

　　顧蓁笑笑，說道，“不用了，這個號碼剛剛好，還有剛才那個牛仔褲，我都要了，麻煩您幫我開票吧。”

　　顧蓁有些楞，今天這是怎么了？這一年的最后一天，竟然帶給她這么多的“驚喜”，真是令人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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