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云洛的聲音，原本處于暴怒的云祈瞬間愣在原地，接著小姑娘便出現在他面前。

        “阿祈，你怎么了？”

        云祈一把抱住她，云洛能感受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洛兒，你不會離開我，對嗎？”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哽咽。

        “不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看著這樣的云祈，云洛忍不住許下這樣虛假的承諾去安慰他，她輕撫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

        云祈將頭埋進小姑娘的脖頸，嗅著那屬于小姑娘的軟香，他才稍稍安心。

        從前也有很多人說他終究會被天道所棄，那時他都是滿不在乎，可如今，他知道了他的小姑娘是天道后，便愈發在意這種言論。

        這邊云洛安慰著云祈，另一邊景鈺好心地為藍柯療了傷。

        見藍柯看向云祈的目光滿是嫌惡，云洛忍不住護短。

        “你憑什么來譴責他？他作為一族之皇，接手的是一個蛀蟲叢生的國家，內有權臣貪官，外有仙族虎視眈眈。而你管理的是一個偏遠的淳樸小城，甚至因為遠離仙妖交界之地，從未擔心過戰亂。這樣的你憑什么去譴責他？”

        一時間，藍柯語噎。

        “阿祈，我們今日不是要離開嗎？我們走吧。”云洛看向云祈，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云祈一個人。

        “嗯，好，我們走。”

        兩人就要離開，藍柯卻突然開口：“等一下！”

        云洛停下步伐，回身看向他，云祈也停下，只是目光一直在云洛身上。

        “這件事是我的錯，對不起，尊皇，是我沒能理解您的苦衷。”

        云祈沒理他，無論是謾罵還是理解，只要無關云洛，他便沒有興趣。

        “如今妖族內憂外患，若是你真心理解他，就為妖族，而不僅僅是錦城，做些事情。”

        她希望若有一日她離開了云祈，也能有人幫他分擔分擔，那令人窒息的政事。

        說罷，轉身離去。

        見兩人離開，景鈺也對希澈說道：“阿澈，我們也走吧，出來這么多天，也是該回去了。”

        “這次來錦城竟能親眼目睹與傳聞不同的妖皇，也很是特別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他們二人也離開了錦城。

        “大家都散了吧。”

        藍柯表情復雜地遣散了民眾后，回了城主府。

        剛才那位妖后娘娘的話不無道理，云祈雖然是殺了前任妖皇，也就是云祈的親生父親，才登上了那個位置，還誅盡了兄弟姐妹。

        但是，登位以來，他只是消極怠政又手段殘暴而已，卻從未放任過什么貪官奸臣為非作歹，更不曾與貪官同流合污，搜刮民膏民脂。

        另外，前任妖皇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留下的朝堂的確腐敗不堪，云祈能支撐下來也確實不易。

        或許真的是他沒有站在那位妖皇的立場上考慮，而過于偏激了，僅僅憑借一些傳聞和自己的偏見，便將云祈否定得一無是處。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人家云祈壓根就沒在意過他的否定。今天要殺他，也僅僅是因為他提到了天道，戳中了云祈掩藏在心底的擔憂與恐懼。

        另一邊，離開了錦城的云祈和云洛兩人，一直陷于沉默之中。

        云祈只是緊緊握著云洛的手，卻不說一句話，云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

        畢竟她都不清楚云祈這次是因為什么而生氣，要知道從前罵云祈天道不容的人，多了去了，怎么這次就氣成這樣？

        她想了想，開口打破了沉默：“阿祈，我帶你去看云海吧，好不好？”

        云祈自然是不會拒絕他的小姑娘。

        眨眼間，他們便瞬移到了一片厚實的云層之上，四周是純白的云海。

        “坐這兒！”云洛拉著云祈在云層的邊緣坐下。

        環顧四周，云祈疑惑地問：“這里是仙界？”

        小姑娘搖搖頭：“不是，這里是位于仙界之上的九天云霄，是三界大能們度過凡塵最后一道雷劫后，飛升的地方，也是他們止步的地方。”

        可他明明沒有度過那最后一道劫，為何能來這里？

        忽然他想到什么，是了，他的小姑娘那么厲害，自然什么地方都能帶他去。

        想到這，他卻又難過起來，他的小姑娘這么厲害，他又該如何留住她。

        也不知侍衛長搜尋的上古古籍如何了。

        “洛兒，既然大能們止步于此，那這里便是世界的最終境界了嗎？”

        “當然不是！”小姑娘晃悠著雙腳，耐心地解釋道，“這是凡塵生靈所能到達的最高境界，但并不是世界的最終境界。在九天云霄之上，還有虛空，那里是真正的與凡塵隔離。至今，未曾有凡塵生靈能踏入那虛空之中。”

        “洛兒既然能帶我來這九天云霄，那能帶我去那虛空看看嗎？”

        云洛想也沒想就搖了搖頭：“不行，那里你進不去。”

        忽然意識到什么，便補充道：“因為我也進不去。”

        然而云祈卻明白了，不是云洛進不去，也不是她不愿帶他去，而是，那所謂的虛空，便是他的禁地，也可能將是徹底隔絕他與小姑娘的地方。

        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微微加大的手勁，云洛問：“阿祈，你是，還在難過嗎？”

        “洛兒，你會離開我嗎？”

        云祈看向云洛，一雙眼睛似乎看到云洛心底去。

        “我……”

        此刻，云洛竟不愿再用那些話來敷衍他。

        下一秒，她被云祈緊緊抱入懷中。

        “洛兒，我只有你了。其實，景鈺說錯了，我與他的第一次相見應當是在幼時，他隨仙皇來參加前妖皇的生辰宴。他錦衣玉袍，萬千寵愛于一身，而我當時已經餓了五天，身上傷痕累累，連一個下人都不如。我一直很羨慕他，同為皇室，年齡相差無幾，他卻有那么多人愛他。但如今，我遇見了你。”

        他的聲音逐漸有些哽咽和顫抖：“洛兒，天道都曾答應過我，讓你做我的命定之人，我好不容易從天道那里求到了你，我不能失去你。洛兒，答應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這些是云祈的心聲，是他一直以來內心的恐懼，當然也不缺乏苦肉計的打算。

        但是不管怎么樣，效果非常好。

        云洛已然心軟地不成樣子。

        “是的，我是你的命定之人，以后無論發生什么，我都不會離開你，我保證。”

        算了，大不了，就在凡塵一直停留到云祈生命的結束。

        總歸于她而言，哪怕幾百萬年，也不過滄海桑田的一瞬罷了。

        然而此時的她不知道的是，當她今日邁出這第一步后，便會有第二步第三步，一步一步地陷入其中而再也不得自拔。

        “阿祈，你看云海真的好美，這里也很安靜，沒有煩心的人或事打擾我們，以后我就經常帶你來這里坐坐，好不好？”

        “好。”

        云祈逐漸平復心情，一手摟著云洛的腰，一手牽著她的手，還輕輕靠在小姑娘的懷里。

        看著那自由卷舒，又縹緲無邊的云海，云祈只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但終究不能如他所愿，畢竟他還答應了帶小姑娘去人界游玩。

        凡塵與九天云霄的時間是不對等的，轉眼凡塵就已經過去數月。

        他們兩人到達人界最繁華的地方，也就是京城時，正逢人族的上元燈節。

        “兩位客官是第一次來咱們京城吧，真是太巧，就正好趕上咱們的上元燈節，這京城可不比其他小地方，咱們的燈會都是皇上欽點的大臣操辦的，規模盛大啊。到時候皇上還會親臨，主持上元才學奪魁賽。”

        說到這上元才學奪魁賽，店小二更加激動了：“客官您不知道，這奪魁賽比的其實就是詩賦歌舞，姑娘您這么好看，哪怕只站在那兒就能奪魁了！要知道，這奪魁者可是由皇上親自嘉獎的！”

        這店小二不能說太過熱情，只能說是已經被云洛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了。

        云洛曾經也來過人界，自然吸取了從前的一些教訓，這次來前，特意帶上了面具，遮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順便還給云祈戴了一個。

        當時云祈還不理解為什么忽然要戴面具，但能讓別人看不到小姑娘的美貌，他也自然樂的其所。

        然而現在他是徹底明白了為什么要戴面具。

        由于自身的修煉，仙與妖的容貌對于人族來說，已然非常驚艷。可是天道所創造的，可以說是神軀，那容貌對于人族來說，簡直會使人瘋狂癡迷。

        即使遮住了半張臉，那雙眼睛也使店小二神魂顛倒。

        因為云祈渾身散發著嚇人的氣壓，店小二才收斂了一些。

        不過所幸，因為他們是瞬移到這附近的，遇見的一些人也沒有仔細看他們兩人，所以才只有店小二看到云洛的雙眼。

        進了客房，云祈“哐”地一聲，把店小二隔絕在房外，要不是小姑娘在，他當場就要把那店小二的眼睛挖下來。

        然而那店小二還在門外嚷嚷：“兩位客官，有什么需要隨時叫小的！”

        許久后，見沒人搭理他，店小二失落地離開。

        “阿祈，明天的燈會，我們一起去看看唄。”

        作為一個愛湊熱鬧的天道，人族的上元節一直是她最喜歡的節日。

        云祈想到剛才店小二的模樣，眸中神色晦暗不明：“可以去，但是你要戴面具，遮住整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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