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教授家中。

這會兒，陶太太已經做好了飯，在陽臺那兒收拾著花花草草。

一把年紀的陶教授，他的太太看起來也不過是四十出頭的樣子，保養得非常好，很有知性女人的美。

聽到門鈴聲響起，陶太太放下手里的噴壺，趕緊去開門。

“哎呀，程程，你來了。”

陶太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程留衣這個輪椅蘿莉。

緊接著，她才注意到后面走來的江檸和白貞羽。

“檸檸！還有這位是……”

江檸微笑著向她介紹道：“這是我的愛人，白貞羽。”

“愛……愛人？”

陶太太愣住了。

不過，也只是短暫的愣神，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哦哦，這樣啊！來來來，歡迎歡迎，請進。”

白貞羽感受到了對方打量的目光。

而這種眼神，是她一直都很害怕面對的眼神。

她跟江檸的關系，始終不是世俗所能輕易接受的關系。

他人的打量，或許有驚訝，或許有好奇，但……絕對不會少了戲謔。甚至，白貞羽可以想象，等她們離開之后，她們的事情會變成多少人茶余飯后的談資，乃至笑料。

一想到那種場面，白貞羽便要感到恐慌。

在村子里那一次的勇敢，不僅僅是因為對江檸的認可，對她那份狂熱愛意的回應，更多的，是沖動，是出于對陸續的報復心態。

離開村子之后，白貞羽的勇氣便是日益枯竭了。

聽到江檸這般自然地介紹“這是我的愛人”，她的心里多少有點慚愧。

恐怕……

她自己很難做到像江檸這樣，坦然地向他人介紹她們倆的關系吧。

進了門之后。

白貞羽一直默默地跟在江檸身后，學著江檸的一舉一動，像一個木頭似的，端坐在沙發上，眼睛都不敢往旁邊看。

江檸察覺到了她的緊張，偷偷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她的手指。

白貞羽默默地收回了手指。

這可是在老師家里！

她們倆多少得收斂點，免得給人留下糟糕的印象吧。

陶太太給他們端來了果盤，又問他們想喝什么茶。

江檸略想了想，道：“有白開水就行了，我還是不喜歡喝茶。”

至于白貞羽，則是磕磕巴巴地回道：“我也……也一樣。”

坐在輪椅上的程留衣，淡定地瞥了她們倆一眼，這才繼續說道：“我聽聞老師家的普洱很好，早就想要嘗嘗了，可以么？”

陶太太笑道：“當然可以，等著吧。”

她這就去泡茶了。

陶教授從書房出來，手里拿著一幅字畫，來到眾人面前，攤開。

“這是我最近新得的一幅山水畫，你們都瞧瞧，看這畫怎么樣？”

名畫鑒賞這種事情，就不是江檸擅長的了。

但，白貞羽剛剛入門，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覺得畫卷描繪的景象頗為蕭條，有一種深秋時節，萬物凋零的凄涼感。

很顯然，只是這么說的話，是不能讓陶教授滿意的。

鑒賞這樣一幅畫，總得評價一下畫工，看看書法，瞧一瞧印章，再講講典故。

這些，卻是白貞羽無法信手拈來的。

程留衣細細地打量了這幅畫，最后卻只是撇撇嘴：“老師，這是假的吧？”

聽到這話，陶教授重重哼了一聲，露出極其不悅的神情：“你說什么？”

“我說，這個是假的。”程留衣攤了攤手：“贗品一件，不值錢！”

陶教授瞪了他一眼。

緊接著，陶教授又看向了白貞羽，言語間多了幾分和善：“白同學，依你看呢？”

白貞羽頓時緊張起來。

她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攥緊了袖口，磕磕巴巴道：“我……我覺得這幅畫的畫工不錯，那個……瘦金體，寫得硬瘦有神，天骨遒美，逸趣靄然……”

程留衣嗤笑一聲：“這是假的！你還能分析得頭頭是道，我真懷疑你懂不懂畫？”

陶教授不理他，目光又轉向了江檸：“你說呢，檸檸？”

“這也不能說是假的，只能說是仿的。”江檸有系統在手，鑒別字畫什么的，并不在話下：“不過，仿它的人，也算是一代名家，這就注定它的價值不會太低。”

聽到這話，陶教授微微一笑，點點頭。

“沒想到，檸檸比他們倆都有眼光。再瞧瞧你們倆，一個是見過無數好東西的富二代，一個是我的關門弟子，居然都這么沒眼力！”

此話一出，程留衣和白貞羽都微微變了臉色。

尤其是白貞羽，腦袋低垂，滿臉通紅。

程留衣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小聲說道：“不管怎么樣，這就是贗品嘛。真的那一幅，在我哥的書房里呢，我親手掛上去的……”

白貞羽則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像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在課堂上的時候，班上的同學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各種典故張口就來，但她就不懂什么。

她原以為學藝術就只是每天畫畫，根本沒想過，還會考到這些。

餐廳里，陶太太再一次催他們吃飯。

陶教授站起身，道：“罷了。先吃飯，吃過飯，我再看看你們的書法練得如何了。”

書法？

聽到這倆字，白貞羽腦袋嗡了一下。

這個寒假，她過得云里霧里、天上地下的，幾乎都忘了，陶教授布置的書法練習任務。

還以為今天只是來拜個年呢……

這下，完蛋了！

陶教授非常嚴厲，對待不認真做功課的學生，向來不留情面。

“怎么了，小貞羽好像很害怕的樣子？”江檸看到她臉色煞白，就知道她肯定是害怕面對接下來的考驗了。

于是，江檸拉著她，去了一趟衛生間。

“我……”白貞羽頗為心虛，壓低聲音道：“我感覺，我都要忘記怎么握毛筆的了。”

江檸聽了這話，忍不住輕笑一聲。

學渣和學渣的組合，就是會有這種糟糕的事情。

倆人一起擺爛，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白貞羽氣鼓鼓的：“你還笑話我！”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你告訴我，現在你想要怎么辦？是留下來，面對狂風暴雨呢，還是……”

“我們逃吧！”白貞羽趕緊說道：“就說我肚子痛，想要先回去……”

“肚子痛這種借口，你騙我都騙不過，還想騙陶教授？”

“那怎么辦？”

江檸微微一笑，道：“還是我來演肚子痛吧。”

再怎么說，我江某人的演技，要比你白貞羽好得多呢。

話音未落，江檸一秒入戲，“嘭”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聲響，把白貞羽都嚇了一跳。

“怎么回事？”陶太太也驚到了，趕緊過來，敲了敲衛生間的門。

“江檸她突然肚子痛……”

看到如此逼真的演技，白貞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肚子痛了？

巨大的不安，向白貞羽心頭襲來。

她的眼淚一下子滾了出來。

“師母，最近的醫院在哪兒，我要帶她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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