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白貞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小聲地嘀咕：“唔，檸檸姐姐……”

她伸手去摸自己身邊的被子。

被子已經冷了。

白貞羽猛地瞪大了眼睛，立刻掀開了被子，不可置信地反復摸索。

確定被子已經涼透了，本應該在這兒陪著她的檸檸姐姐已經消失了，她整個人顫抖起來。

“姐姐！姐姐……”

“嗚……”

“我要檸檸姐姐，我要檸檸姐姐！”

她哇哇大哭起來，連鞋子也顧不上穿，赤著腳就出了被窩，踩在冰涼的水泥地上，四處尋找姐姐的身影。

可是，沒有了。

什么都沒有了！

就在白貞羽要崩潰的時候，白老大的聲音從柴房傳了出來：“小貞羽，大早上地哭什么，喊什么呢？”

“爸……爸爸？”

小貞羽淚眼朦朧地回頭去看。

白老大慢悠悠地走出來，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是不是做噩夢了？不怕，爸爸在這兒呢，沒有誰敢欺負我們家小貞羽。”

“爸爸你去哪里了！為什么你現在才回來？”

小貞羽抽了抽鼻子，跌跌撞撞地向白老大跑過來。

可是，她卻沒能像以往那樣，撲進他溫暖結實的懷抱。

她從白老大的身軀穿了過去，撲了個空。

“爸爸！爸爸……為什么我不能碰到你了？”小貞羽惶恐地顫抖著：“媽媽呢？我要媽媽！”

白太太出現在了他們家的木頭房梁上。

她輕輕地叫了一聲“小貞羽”。

白貞羽哆嗦著，緩緩抬起頭，往上面看。

哪怕她是個三歲的孩子，也知道媽媽現在的地方，不是那么容易上去的。

媽媽怎么會在那兒？

當著白貞羽的面，白太太一個閃現，來到了她的面前。

被嚇到的白貞羽，失聲尖叫起來：“媽媽！媽媽……你、你、你……你怎么啦，媽媽！”

看到這一幕，白老大夫妻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可是，他們能怎么辦？

這都是江小姐離開之前，交代他們做的事情。

一般人都會想著去哄孩子，可江檸卻讓他們不要撒謊！

江檸是這么跟他們說的：

“小貞羽是個聰明的孩子，你們騙不了她多久。更何況，現在她只是能夠看到你們，卻不能觸碰到你們，你們也不能再幫她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這些事情都得她自己做了。”

“讓她盡快接受現實吧。”

“否則，一個謊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謊言去圓。”

白老大雖然心疼自己的女兒，卻還是決定按照江檸說的去做。

往好處想，他們的確不能再幫女兒做什么，但他們還能教女兒讀書認字，各種生活常識，甚至還能陪女兒一起去上學呢。

這樣一來，總好過他們突然徹底從女兒的生活中消失。

“小貞羽，爸爸和媽媽以后只能這樣陪著你了。”白太太蹲在女兒身邊，眼淚汪汪地說道：“你要堅強一點，好嗎，乖乖？”

白貞羽捂住耳朵，拼命搖頭，不想聽媽媽說話。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很快就打濕了她的新衣服。

為什么會這樣？

她不要這樣。

好可怕，這樣好可怕！

“你們是妖怪，你們把我的爸爸媽媽還給我，你們把檸檸姐姐還給我，你們……你們走，你們不準在我家里！”

她猛地站起來，舉起了墻邊的掃把，想要把他們倆趕出去。

可是，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掃把尖尖一次次地從他們透明的身軀中穿過。

“啊啊啊……！嗚嗚嗚……我要爸爸媽媽，我要檸檸姐姐！”

小貞羽一下子跌倒在地，掃把也掉了。

她連滾帶爬地從家里跑出去。

還好，受了江檸托付的村長，正好過來給她送東西。

看到她那一副像是見了鬼，嚇掉了魂的樣子，趕緊攔住了她：“怎么啦，小貞羽？今天多冷啊，怎么不穿鞋就跑出來！”

小貞羽低聲啜泣：“村、村長伯伯！我，家里，家里……有妖怪。”

村長納悶道：“什么妖怪？”

小貞羽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哆哆嗦嗦地說道：“有兩個妖怪，長得像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吃掉了我的檸檸姐姐！”

一聽這話，村長背后一涼。

好家伙，這哪兒是見到妖怪了，這是見到鬼了吧。

都說小孩子容易撞到不干凈的東西，如今看來，這話還真不假。

村長趕緊將小貞羽抱起來，拍了拍她的后背：“乖，不怕，伯伯帶你回家，去吃好吃的，昂。”

他都不敢進白貞羽家了。

江檸離開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反正人家答應捐贈的資金已經到賬，他也不好再去多問人家的去向。

說來也是稀奇。

昨天還想著瓜分這五千萬的幾個領導，今天早上挨個給他打電話，紛紛表示要“專款專用”，不準任何人挪動了！

村長雖然摸不著頭腦，但也立刻表示了自己的立場：“我只是個小小的村長，自然全心全意為我的村子服務，絕不會有半點私心的。”

得到他的表示之后，那些領導還唉聲嘆氣了一番，這才掛了電話。

過了好幾個月，村長才從縣里工作的同學那里，得知了發生在他們這些人身上的蹊蹺事。

“咱那個頂頭上司，你知道吧？死要面子那個！嘿，他那天晚上從你們村回來，突然像是發了瘋一樣，把身上脫得光溜溜的，只穿個紅褲衩，頂著寒風，在縣城大馬路上狂奔了半個多小時呢！”

“還有那個叫阿娟的女干部，從你們村出來之后，也是突然發了瘋，把自己家剛剛裝修好的新家砸了個稀巴爛。”

“對了，還有那個姓賈的啤酒肚，回家之后，瞞著家里人，開了自己家的保險柜，把好幾萬的現金拿出來，在小區里逢人就撒幣呢。”

村長聽著這些半真半假的新聞，那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想到了那天晚上，江檸對他說的話，想到了江檸當時那個意味深長，勝券在握的笑容。

好吧！

怪不得人家那么從容淡定呢，興許早就料到這些了。

這樣一來，誰還敢亂打這些錢的主意呢？

而且，一想到自己答應了江檸，要好好撫養小貞羽這件事情……村長的冷汗就更多了。

嗯，得虧自己是真沒啥花花腸子，確實可憐這孩子，也確實做好了將人家撫養長大的準備！

否則的話，他可承受不了那些大領導們承受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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