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還了他一條命，還不肯讓我離開嗎？”她眼角劃過一顆眼淚，悄無聲息，語氣中一絲鼻音都不帶。

        “孩子，萬事都有規律定法，你如今回去，又能回哪兒？你的真身已經沒有了，倘若執意要回，你只能做三界中一縷殘魂而已……”那聲音聽的她煩悶，她捂著耳朵，腦海中都是萬般不舍與糾結。

        “殘魂又如何，總比整日失了記憶，面對那個魔鬼強一百倍！”冷然煙歇斯底里的說道，只有這樣，才能讓心中那股子空落落消失。

        “萬事定律，你可以回去，可你下輩子糾纏不清的人，便是那個一直守護在你身邊，從未傷害過你的南宮楚禾了。”他的聲音依舊縹緲，可聽的冷然煙卻陣陣寒顫。

        她對南宮楚禾沒有疏離，甚至在她心中，南宮楚禾可以排到第一位，可她再也不想經歷這種情愛的折磨，她不想在讓自己變得千瘡百孔，她寧可做一縷殘魂，四處飄蕩。

        “為什么？不，我不會回去，我寧可做一縷殘魂，都不要再經歷這種情愛，你休想在勸我，我是不會回去的，不會！！”冷然煙捧著腦袋，蹲下，腦子里忽然很亂，前所未有。

        “南宮楚禾他會好好的活著，他該有他的生活，該有他的感情，這一切都與我沒關系……”

        “我不會回去的，不會！！”冷然煙看著四處都是白色，腦海一陣陣眩暈，仿佛有種東西勾住了她的經過，讓她喪失了力氣。

        她不解的看著飄起來的身子，看著自己的手臂，滿眼不可置信。

        “你若回去，南宮會得到一個好下場，你若執意不回去，亂了輪回，罪孽深重，你三生三世都將在最痛苦的情愛中度過……”那個聲音越來越小，冷然煙掙扎的身子，“不，不要……”

        “不要，我不要回去！”

        穿過無邊無際的白茫茫，是一片黑暗，她掙扎著，想抓住可以支撐她的東西，可手中，只能抓著一團團的空氣。

        刺骨的冷意從脊背傳來，她眼底都是恐懼，感受著記憶從腦海里抽離出來。

        “煙兒，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倘若我們依舊在冰山，倘若我有能力護你周全……”他緊緊的攥著冷然煙的手，眼底都是恐懼，整整二十天過去，她毫無蘇醒痕跡。

        每天，他都在身邊幫她揉揉胳膊，揉揉腿，就像她照顧他的時候，偶爾推著她出去曬曬太陽，給她講一些故事，讓她可以不用獨自一人在安靜中沉默。

        “煙兒，你知道嗎？看著你出事，比殺我一百次都痛，我寧可你所有的病痛都落在我身上，我希望所有你的不幸都可以加倍還在我身上，只要看著你好，我就好…”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討厭我，我想讓你狠狠的報復我，就算你每天拿著刀子砍我，也總比現在你閉著眼睛好。”

        “你別再離開我了……煙兒，我真的很想你。”

        竹屋內，四處飄蕩著竹子的清香，他跪在床邊，緊緊的拉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摩擦。

        “行了，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樣子，她死不了，只是醒不過來了而已，留著一口氣，有個念想，也總比斷了氣強。”

        一個滄桑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江云墨擦擦眼淚，起身。

        “人面鬼，本王不想讓她死，你給我救活她，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江云墨走到他面前，看著他一張滿是褶皺的臉，還有佝僂著身子，手中拿著一支竹子的模樣。

        “要什么都給我？呵…我人面鬼如今已到了花甲之年，想我當年風流之時，憑著一張俊郎的臉，走遍天下留遍香，我想要恢復少年，你可以做到嗎？”他倏地回身，看著江云墨一張憤怒的臉。

        人面鬼，擺明了就是刁難他！

        可是到頭來再仔細的想一想，在三天前，他已經被告知，床榻上的女子不會在醒過來了，這三日里，他從來都沒有一刻放棄，他有幾次已經看到煙兒的手指在微弱的動，可人面鬼，總是再說是他眼花了。

        他不信，一遍遍的強迫人面鬼救治他的煙兒，可到頭來，他卻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告訴他，煙兒不會在醒過來，雖然活著，可永遠都不會在睜開眼睛了。

        他不信，他的煙兒一定可以好過來，一定可以。

        “你小子，還跟我稱什么王爺，當天若不是你哭著跪著求我救救你的女人，我人面鬼怎么會隨隨便便救？”人面鬼用竹竿戳了一下江云墨的胳膊，正離開，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得，轉身看著他說道，“上次你帶著的那個女人，貌似不簡單，勸你注意點嘍，我老了，看人無數，很準的……”

        他邊走邊說，帶著一絲絲的嘲諷，江云墨才忽然想起來，素桃這個賤女人，他當時也是急瘋了，才會看不清楚，一個女人竟然可以狠毒到如此地步。

        ……

        東辰皇宮里，一群大臣圍著江云燁，這些都是朝廷中最重要的大臣，平日里與江云燁走的也近，自從二十天以前，江云燁宣以后取消早朝的時候，他們都帶著不解。

        如今二十天過去了，今日一見，才看到他衣衫不整，頭發凌亂的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滯。

        “皇上莫不是被后宮里的妖女所吸了精氣？”一位大臣說道。

        “自從二十天前，辰王府里被莫名廝殺，皇上便成了這般模樣，怕不是真的有什么陽臺作祟？”另一位大臣也附和的說道。

        “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太醫都說了，皇上身子硬朗，毫無一絲病疾，怎么會無端端的成了這樣！！”旁邊的大臣無奈的搖搖頭，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江云燁，絲毫沒有一絲辦法。

        “如若不然，我們將如何面對先皇，如何面對他臨終前的遺言！”

        “我認為，當務之急，定然是先從后宮下手，在請來捉妖的法師，好好清理一下謀害皇上的妖怪！”

        “此言說的極是，我們先去準備吧。”

        隨后，一群人黑壓壓的跪了一地，同聲道，“皇上，老臣告退。”

        等到書房內只剩下床榻上江云燁一人之后，他才恍惚的眨了一下眼睛，腦海里都是二十天以前的事。

        看著自己手中的長劍沒入心底里的那個女子的身體，就仿佛是親手掐碎他心底里最美好的回憶。

        二十天過去了，江云墨音訊全無，但是他知道，此刻他們人一定在洛陽，人面鬼哪兒。

        心底里很亂，就如同是有條不紊忽然被打上了無法解開的結一般，想要解開，只能剪開。

        可心中為何會帶著絲絲的不舍，他竟然沒想到，他愛上的女子，竟然是丞相的四小姐，冷然煙。

        當年他親手將自己心愛的女子賜給了他的弟弟江云墨，甚至還無數次的暗中傷害她，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內心極其陰暗的畜生。

        可是為什么，心中會那般糾結，過了這么久，他還是無法放下，他好想知道，她怎么樣了，還在不在這個世界……

        咽了咽，嗓子里干涸的難受，可他能做到的，只有任由自己沉淪下去。

        江云燁輕輕的閉上眼，此時，門被輕輕的推開，聞到一陣熟悉的香味兒，他厭惡的皺眉，轉而起身，看著冷仙月款款而至。

        “皇后，沒有朕的命令，你不能踏入書店一步，可是將朕的話忘記了？”雖然心中并不是很討厭她，可是他莫名的討厭這股子香味兒。

        冷仙月一怔，顯然是習慣了平日里與她唯唯諾諾的模樣，猛然面對這樣的江云燁，心中的怒火，無疑是火上加油。

        “皇上，臣妾有二十天都未曾見到皇上，臣妾心中實在擔心，所以一時情急，還望皇上饒恕仙兒吧。”冷仙月強壓下心中的難過，一雙手在袖子里攥的緊緊的。

        若不是江云燁忽然醒過來，或者知道了什么，她才不會主動過來找他！

        “朕還有事情處理，你便先回去吧。”江云燁忍不住煩悶的擺擺手，將頭扭過一邊，不去看她。

        “皇上，臣妾真真是想皇上了，若不然，臣妾今夜就陪在這書房等皇上。”冷仙月更加是大膽的看著江云燁，坐在床榻邊，拉住了他的手。

        江云燁鼻尖里充斥著，全部都是他最討厭的味道，帶著幾分疏離，抽回了手，不悅的看了她一眼，“皇后，你既然已經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你便應該知道，在你之上，還有我東辰的皇帝，怎么？需要朕親自趕你走那？！”

        冷仙月立刻起身，俯了俯身，匆忙說道，“皇上贖罪，臣妾這便離開。”

        轉身，冷仙月回了坤寧宮里，稟退了所有的丫鬟以后，才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來，看了一眼，隨后扔在地上。

        “江云燁，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即便東辰的皇帝又如何，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又如何，還不是被我玩弄在手里，我告訴你，你的下場，就捏在我的手里，等事情一過，你便要為你今日與我所說過的話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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