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人面鬼看她起身，他也立刻起身，追在她面前，將她擋住，“素月，你去哪兒？”

        “我去哪兒管你什么事？你別再跟著我了，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素月冷眼睨了他一眼，推開他的身影，大步離開。

        素月一路上時不時都在回頭看著，怕人面鬼在跟著她。

        她伸手捂著胸口，躲在假山后，喘息了兩聲之后，腦海里才想起人面鬼的模樣來。

        她，討厭除檀月以外的所有人，不論男女，通常她都不會與之對話，看過她容貌的人，她都不會手下留情，可人面鬼，她竟然沒有抗拒感，這莫名的感覺讓她都覺得奇怪。

        這天底下的所有人，她都看的明白，人性的貪婪，霸道，更是讓她不屑于生在這種地方，可沒辦法，她活著，就是想報答檀月。

        或許是因為檀月對她的照顧，讓她覺得，偶爾得到的開心，更加整體，所以她不愿意離開。

        可是，她并非對人面鬼產生抗拒感，就說明她不討厭他，面對那種嘴角，厭惡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她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來，幸好，她不用一直待在這兒，只需要讓人面鬼將辰王爺的女人就醒，她就可以離開了。

        隨后，她走出假山，又正巧對上了人面鬼的一雙眸光，他的眼底深不可測，仿佛帶著讓她不可抵抗的力量，她怔忡了幾秒鐘，又恢復了以往的冰冷。

        “說吧，你要如何才將人救醒，我沒有多少閑工夫在你這破竹園帶著。”她冷眼冷語，不屑的從頭到腳打量他一番。

        人面鬼心臟猶如被狠狠的敲擊這，被最愛的人這般看著，心臟仿佛都擰在了一起。

        他不禁對自己笑笑，如今這一切他能怪的了誰？

        “很簡單，我人面鬼這一生都講究順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見姑娘與我有緣，又看著姑娘如此模樣，想幫姑娘一把，我將你的臉治好，自然會讓他們健康的離開。”

        “要多久。”她擰了擰眉，這輩子，她就沒有見過如此鬼怪之人。

        “三日，三日之后，絕不食言！”人面鬼按壓著心中的壓抑，心臟仿佛陣陣收縮，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表面洋裝的極為的瀟灑，可越是瀟灑，心中的煩悶便越是變本加厲。

        “兩日……”素月輕呼出一口氣來，看著他說道。

        不容拒絕的語氣仿佛是無情的冰錐一般，直掃人面鬼，他心底里抽痛了一下，點點頭，“好，兩日也可以。”

        三日，不過是他太貪婪，原本只是一盞茶的功夫，便可將她的容貌醫治好，說三日，是因為他實在想她。

        素月轉身離開，沒有在回應他的話。

        人面鬼看著她的背影，帶著決絕，帶著陌生，帶著凌厲的刀子，將他的心臟一片片的割下。

        “月兒，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不知不覺，眼角的一滴淚滑落，滴答一聲落在地上，帶著濃烈的不舍，他勾了勾嘴角。

        她的記憶已經徹底紊亂，當年事情發生的太過于緊急，他無法理智思考，只能下藥，讓她的記憶紊亂，讓她忘記他，永遠不要再來找他。

        回想起當年的事來，他誰都不會恨，只會恨自己。

        七個門派追殺他，他帶著素月躲過了暗無天日的逃難，可畢竟江湖上的人實在太多，他又受了重傷，實在沒辦法之下，他才出此下策。

        如今，他的身體看似與常人無意，可每日都要承受體內傳來的劇痛，他的五臟六腑都在衰竭，如今更加是蔓延到了心臟。

        就算不是醫者，大致也會明白，一旦如了心臟，恐藥石無醫，就算大羅神仙也回天乏術。

        他的時間，恐怕最多也不會超過三日了，他心中除了對素月的不舍，對這個世界，更加是坦然。

        ……

        夜晚，人面鬼當著檀月與江云墨的面，給素月臉上上了藥，在纏了厚厚的紗布，眾目睽睽之下，一本正經的搬弄著素月的臉，仔細的近距離查看。

        素月從頭到尾都是一副要殺人的模樣，卻奈何他又沒什么出格的舉動，只能硬生生的忍著。

        “你好了沒有？”素月忍不住開口，剛擰眉，便被他忽然呵斥，“別皺眉！”

        聲音帶著幾分發怒，素月冷眼盯著人面鬼，仿佛在下一秒，他便可抽出腰間的匕首，將他的喉嚨割斷。

        “現在正在上藥，我之后會跟著你，如果你的臉恢復的不完美，我一樣不會放人。”人面鬼收回手，表面神色正經，心中正竊竊興奮，摸到了素月的臉，比他多活十年都開心。

        “你！”

        “不許皺眉！”人面鬼見她剛要開口，便眼疾手快的先行一步，說在了她前面，讓她硬生生的將話憋回去。

        “檀月哥哥……”素月側目，看著檀月開口。

        人面鬼與江云墨都同時看向檀月，看他做何反應。

        “素月，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找可以恢復你容貌的方法，就算不為了別的，也該為了自己啊。”檀月開口，側目隱隱感覺到江云墨炙熱的眼神，他尷尬的低下頭，不在說話。

        “檀月哥哥，這次可是為了你，我可是忍受了奇恥大辱！”說到最后，素月斜著眼睛看了一眼人面鬼，目光中帶著銳利與不屑。

        通常，她的性格都是斬釘截鐵，在外面腥風血雨，殺人殺慣了，偶然間讓她坐在這兒，真是叫人無法適應，也不知是為什么，總覺得十分別扭。

        “現在時辰不早了，都各自回去休息吧。”人面鬼轉了轉瞳仁，面色徒然沉冷下來，眼神中帶著幾分隱忍，因為帶著人皮面具，看不出他本來表情是何，只知道，他在隱忍著什么。

        一行人走出房間，他便撐不住的吐出一口血來，馬上便接著撕心裂肺的碎裂感，鋪天蓋地的涌入他的全身，痛到他無法凝神，無法打坐，只能痛的坐在地上亂打滾。

        全身的經脈仿佛是要爆裂開一般，無法忍受的痛楚讓他想立刻自刎，可剛剛要抬起的手，忽然停在空中，人面鬼看著地上掉落的一枚香包，他顫顫巍巍的雙手將香包拿在手中，隨后緊緊的抱在懷里，獨自一人承受著劇痛的侵蝕。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疼痛還在繼續，只是他已經被疼到麻木，全身都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這空氣，手中緊緊的攥著那枚素月不小心掉落的香包。

        下一瞬，門被大力推開，人面鬼看著走進來的身形，他無力的閉了閉眼睛，再也沒有一絲絲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來。

        江云墨走到他身邊，蹲下，一把將他扶起，靠在床榻邊，“你怎么了？”

        “去拿酒，我與你細細說。”人面鬼面色極盡灰暗，眼神越發沒有光彩。

        江云墨怔忡了幾下，隨后照做，拿了幾壇酒到他房間。

        “江云墨，你聽說過魍魎？”人面鬼撐著身子，五臟六腑都在衰竭，就連同呼吸都需要他極力的保持著。

        “魍魎？七年前，江湖中人追殺的那個魍魎？”江云墨不解的皺眉，隨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看著人面鬼。

        “不錯，是我，現在的人也恐怕只知道七年前江湖中人合力追殺我，目的就是想奪走我自創的神功。”

        “這神功綜合了吸星大法與化骨神功，可同時將人的功力吸入自己體內，并且還可將人在瞬間變成一具干尸，這武功剛問世時，所有人都不信，可在我斬殺了當時風行的江洋大盜時，他們親眼看見，才相信。”

        “也許是年少輕狂，我以為所有人都會朝拜我，甚至我想自立門派，可轉眼，僅僅只是一夜的時間，江湖中人團結一心，勢必要得到我的武功。”

        “我與他們殺了七天七夜，雖然他們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可我最后敗于體力不支，使了個小計策，逃了出去。”

        “那時，素月已經是我的女人，我沒辦法看著她與我一同出生入死，便將她的記憶全部抹除，將她的容貌毀掉，送在了一間寺廟里，后來寺廟收留她的主持忽然死了，我便沒了她的蹤影。”

        “這么多年來，我一直都在找她，也正是三個月前，我得知了素月成了你的手下，正愁該如何聯系你時，你便來了。”

        江云墨聽的入神，也因為他的故事而心中隱隱難過著，他沒想到，人面鬼竟然是如此癡情的男子。

        “本想安靜下來等死，卻發現這個竹園，我在周圍撒下了劇毒，隱姓埋名，活了這么久，卻落得了如此下場，真是報應！報應啊！”

        “你既已經修煉了神功，為何會落得這個下場？”他看著人面鬼的瞳孔，已經漸漸收縮，手也抖的十分厲害，不解的問道。

        “神功？這天下哪兒有什么神功，不過自欺欺人罷了，越厲害的神功，越發容易反噬，我能活這么久，也算是上天垂憐了。”人面鬼聲音越發小，直到最后徹底沒了聲音。

        江云墨一雙劍眉緊緊皺著，看著人面鬼一動不動，晃動了晃動他的身體，才又將他拉回，“煙兒怎么辦？”

        “我懷中有一顆藥丸，吃下便可無礙。”

        “我……我撐不住了，幫我，照顧好素月，謝謝你……”話音未落，人面鬼的頭便垂落一側，面無表情，只是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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