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起身的那一刻，冷然煙已經(jīng)醒來，與其說醒來，倒不如說一直都未睡著。

        方才閉目思索了一會兒，她覺得，還是無法放下江云墨，倘若之前云墨對她并非那般好，或許她會離開，成全若水與他，可如今就是云墨對她太好，讓她產(chǎn)生了濃烈的依賴，才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與若水拼一場。

        若水今日與她說了，她會離開王府是因為她撐不過兩日了，或許明日一離開王府，便是她的祭日。

        心中伴隨著一絲憐惜與釋然，她點點頭，硬是說了一句，會給她多燒些紙錢過去。

        若水道也不覺得尷尬，又回了一嘴：還有若煙覺得漂亮的衣服也一并給我燒來吧！

        之后不知覺的玩笑了兩句，江云墨便出現(xiàn)了，或許今日晚上，一切都會歸于平靜罷。

        地上的血跡，她早已看見，只不過她在賭，賭云墨會不會去理會，呵，她還是賭錯了。

        睡之前，與吃飯的時候，云墨一句話都未說，讓她腦海里的問題得不到答案，便會形成失望，或許說到底，云墨還是會選擇她。

        今夜，注定了是一場不眠夜吧，云墨，你可知，我這般愛你，眼睜睜的看著你去尋找別人，心中何滋味……

        想起他為她準備的驚喜，那一院子的花，處處為她考慮，她不開心時，他會想盡辦法讓她開心，全然不顧他堂堂東辰王爺?shù)纳矸荨?

        她生氣時，他委屈可憐的坐在她身測，偷偷的揪一揪她的袖子，還未等他開口，她已經(jīng)崩不住先笑出了聲。

        想起之前的所有，她心中只剩下了難過與失落，想起身去看看，卻忽然不知道，該以什么方式去看。

        一注香的時間過去，冷然煙輾轉(zhuǎn)反側的睡不著，被腦海里的事給折騰的一陣陣頭痛。

        倏地，門被輕輕推開，冷然煙徒然起身，見江云墨的身影走進，忽然眼睛一脹，道，“你去哪兒了？怎么不睡覺……”炙熱的眼淚一顆顆的落下，她又賭氣的重新躺下，用被子蓋著頭，不看他。

        “煙兒，我剛剛想去看看若水，半路想起你窗戶未關好，我又折回來，想一遍與你說，不必擔心，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人了，再也不會容下任何一個人，不管是誰。”他坐在床榻邊，輕輕的用手將遮著她臉的被子拿開，看著她的眸光，是那般輕柔。

        “真的？”冷然煙止住了眼淚，起身勾著他的脖子，剛才還決定不和他說話，沒成想，他的一句話就讓他忍不住開口。

        “騙你干什么，我江云墨若是……”

        “好了，云墨，后面的不要再說了。”冷然煙見他伸出三根手指，眼疾手快的先遮住了他的嘴，轉(zhuǎn)而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那你去看過她了嗎？”

        江云墨搖搖頭，捏了捏她的臉蛋，道，“一路上回來，怕你會誤會什么，才會馬不停蹄的折回來，沒成想我還沒說什么，你便先哭了。”他頗為無奈的說道。

        “那你去吧，只不過要早點回來。”冷然煙按壓下心中的不快，嘴上說著去吧，可實際上，她極為不樂意讓云墨去見她。

        “煙兒……”江云墨輕喚了一聲，又說道，“要不，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云墨，就當是為你們二人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我相信你不會拋棄我，我也相信你會永遠愛我一個人。”冷然煙眼神有些閃躲，她故作大方的推推江云墨的肩膀，十分豪爽的說道，“去吧去吧，這下我不會誤會了。”

        江云墨看著她的眸光，半晌后才起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道，“乖乖等我回來。”

        見她起身，冷然煙心中多少還是有些難過，不過也未說什么，看著他轉(zhuǎn)身離開，一個人失落的躺在床榻上，看著窗幔被風吹的飄來飄去，一點睡意都無。

        若水樓是一個十分偏的地方，當時建造若水樓的時候，江云墨記得她說過，她喜歡安靜的地方，索性再王府比較偏的地方建造了一個屬于她一個人的地方。

        已經(jīng)很久未去過若水樓，這路，竟然都有些忘記了。

        大約走了一陣，江云墨隱隱約約的聽到女子的尖叫聲，他眸光一沉，匆忙推開若水樓的大門，疾步跑進去，便看到窗戶上的點點血跡。

        他連忙推開房間門，才看到一身黑衣的若水趴在凳子上，氣若游絲，嘴角還掛著猙獰的血跡。

        凳子旁邊還有散落一地的延命丹，都被她的血跡所染成鮮紅色。

        江云墨眸光一沉，兩步?jīng)_過去將她橫抱起來，放在床榻上。

        這房屋一股霉味兒，顯然已經(jīng)好久都沒有打掃過，這幾日，她便是住在了這樣的環(huán)境中？

        他轉(zhuǎn)身走出去，正欲叫丫鬟問問，便聽到一群丫鬟坐在側面，面前還放著茶水點心。

        “雪兒，你不怕嗎？里面那個女人整日叫喚的與鬼一樣，光是聽聽便覺得嚇人。”

        “不必害怕，這段日子她就是這樣，與瘋了一樣吃什么延命丹，到了夜晚便疼痛難忍，先前我還想著告訴王爺，后來她硬是攔著。”

        “這院子先前是禁地，后來被打掃的干干凈凈的，怎么現(xiàn)在又成了雜草叢生的樣子？”

        “這個女人怕也活不了多久了，說不定到時候王爺一聲令下，這兒又成了禁地，便不用再受這些苦力，你快吃啊，這都是那個女人賞賜的，留著她也吃不了了。”

        “為何吃不了？”

        “不知道，我就記得那女人說過她已經(jīng)不能吃東西了，只能喝些水充饑，反正不管了，到時候王爺怪罪下來，將一切都推給那個女人便是了，反正王爺現(xiàn)在寵若煙姑娘，我們多去再她面前說說好話便可以了，快吃吧！”

        兩名丫鬟的話，讓江云墨腦海里轟然一聲，他怎么忘記了，她一直都在吃延命丹……

        如今怕是對這藥產(chǎn)生了抵抗，在吃下去也于事無補了吧。

        忽然心頭涌起陣陣心酸與難過來，他轉(zhuǎn)身走回房間，見床榻上的女子已經(jīng)醒來。

        “若水，你怎么樣了？”江云墨走到床榻邊，看著她虛弱的面色，忽然泛著心疼。

        “沒事，我很好。”若水起身，雖然五臟六腑都擰的生疼，但依舊是強忍著，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自在。

        如此逞強的若水，讓江云墨不自覺的再心中產(chǎn)生愧疚，也是，這輩子已經(jīng)負了她，成了最大的愧疚。

        “云墨，你都看到了……”若水看了一眼四周，看著一旁地上的瓶子與散落一地的藥，她無奈的開口說道。

        江云墨點點頭，看著若水蒼白的臉色，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要干什么。

        “云墨，實不相瞞，我撐不到明日了，在此之前，我想你答應我一件事。”若水斷斷續(xù)續(xù)的的說道，全身的力氣都用來說話都似乎不夠用。

        “什么事，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會幫你完成。”江云墨回道。

        “我想讓你娶我，在這個房子里。”若水說罷，從枕邊拿起一塊紅色的疊的整齊的蓋頭來，遞給江云墨又說道，“我喜歡你，堅持了這四年多，我已經(jīng)是千瘡百孔，再也無法愈合，若我明就會死去，我想再今晚嫁給你。”

        江云墨怔了怔，沒有接過她遞過來的蓋頭，而是一直在猶豫著，忐忑著。

        明明答應了煙兒只會愛她一個人，今生只有她是他的妻，轉(zhuǎn)眼之間便又要食言了嗎？

        若水見他猶豫，正欲開口，又壓制不住體內(nèi)的真氣，轉(zhuǎn)而吐出一口鮮血來。

        點點的血絲落在本就紅的蓋頭上，就仿佛是再上面開出了一朵朵的紅梅。

        江云墨接過紅蓋頭，依舊在猶豫著。

        “你身子要緊，我叫南宮楚禾過來為你看看。”江云墨起身，既然無法面對，那便還是避開。

        “云墨，倘若你今夜不答應我，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扶著門框，語氣稍提了幾個音。

        他倏地轉(zhuǎn)身，看著她嘴角鮮紅色的血液，拒絕的話分明就在嘴邊，為什么總也說不出來呢？

        “明日，我就會死，今***答應了我，也只是為了完成我的一個心愿，想嫁給你想了六年，如今對你來說，也只是一個小小的事情。”

        “你放心，若煙她不會知道的，我這屋子里，丫鬟也不愿意進來，今夜只有我們兩個人，誰也不會知道。”若水強撐著身子，看著面前的男人，一臉的猶豫，心中便不由自主的疼痛著。

        “成親，不過是為了完成我最后的心愿而已，也并非真的在一起，難道你連這點心愿都不愿替我完成嗎？”

        江云墨依舊是沉默不言，他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面前，前一秒他已經(jīng)答應了煙兒，如今現(xiàn)在他不會同意這種事的。

        正想著，只聽到一聲悶響的碰撞聲，在一看，若水已經(jīng)撞上了一旁的柜子，額頭上的血液潺潺流下，江云墨跑過去將她拉起來護在懷中，卻依舊未開口說什么。

        “云墨，我愛你，所以才會這般急不可耐的想與你成親，哪怕只是假象我也愿意……”

        “我剩下的時日，真的不多了……”

        江云墨輕嘆息了一聲，看了一眼門外，這個時間，想必煙兒已經(jīng)睡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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