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她與他的發
忽的,一片雪花飄零在空中,轉了個彎,輕輕的落在他素白的臉上,他的眼圈很黑,嘴唇干涸的已經裂開,還可看見裂開的縫隙,那紅紅的肉,正滲著血液。
冰冷將他喚醒,周身的傷口正無盡的叫囂著自己的主體,試圖徹底喚醒他。
慢慢的,男子睜開了雙眸,卻只是一條縫隙,就連這簡單的睜眼,都成了無比艱難的事。
懷中,仿佛有些炙熱,他絕望空洞的眼神看著外面藍天,有些刺眼。
他愣了半晌,仿佛是聚集力氣,想讓自己站起來,手臂垂落在兩側,手指輕輕的動了動。
他眼底劃過一絲驚喜,他沒死,他還可以動,他還活著……
他撐著胳膊,身上仿佛壓了一座山一般,掙扎了幾下,才坐起來。
顫抖干涸的手指,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來,已經有些臟了,他輕輕的拍了拍上面的臟東西,親昵的放在嘴邊蹭了蹭,無比的珍惜。
他盯著這個小香包,出神了很久,眼中的淚倏地奪眶而出,大顆大顆的落在地上,消失……
這里面放著的,是她的頭發與他的頭發,那個時候,他以為自己無緣在見到這個女人,偶然整理她的東西時,發現梳子上纏繞著她的幾根發絲,他極為整體,后來,他將這個小香包丟失了,他如同瘋了一般,差點將王府翻了個底朝天。
幸好,找到了,關于她的東西,他沒有丟。
他小心翼翼的將小香包打開,里面是兩根黑色的發絲,長的,是她的,稍微短點的,是他的,他顫抖的手將兩根發絲拿出來,輕輕的纏繞在自己,最后擰成了一條,這個時候,他還想著她會回頭。
他希望將這頭發扭結在一起,就可以使他們的情也扭在一起。
這世界上,最讓人肝腸寸斷,醉生夢死不愿放開的東西,或許就是男女之情了。
男人空洞無神的雙眸中,藏著仿佛永生永世都褪不去的孤獨與寂寞,最后,他輕輕的閉上眼,將手上的小香包放在臉頰上,感受著屬于她的東西,嘴唇微微顫抖,眼淚又順著眼眶不聽話的涌出來,這兒沒有別人,他可以放開了哭,放開了用眼淚訴說對于她的思念。
好累,身上越發沉重了,意識也進入的迷離時刻,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仿佛他現在能做的,只有靜靜地等待死亡。
冷冽的風,夾雜著巖石上的雪花,落在他身上,冷意順著袖子吹到他的皮膚上,思緒混亂的他,似乎,又有了些許意識,他的手指,好像動了一下。
寒風里,他耳邊好像又出現了一個聲音,只不過,這聲音他很陌生,很空洞。
“年輕人,你能為愛一心求死,老者實在不敢相信,只不過用這種方法,未免也太痛苦了一些。”
那個聲音不知道在天邊,還是在耳邊,忽遠忽近,他聽的也不太真切,一度認為自己,聽到的只是勾魂的牛頭馬面,要將他的魂魄勾走。
江云墨本已經接近于空亂的腦海中,忽然被這一個聲音喚醒了幾分,意識好像又回到了他的體內。
正努力的回憶,究竟發生了什么,耳邊的聲音究竟是不是來勾魂的厲鬼,這兒又是哪兒?他在干什么?
倏地,一陣陣的香味兒順著他的鼻腔滑進去,他皺眉,努力的回想,這熟悉的味道究竟是從哪兒飄過來的,這莫名的熟悉,為什么讓他有種難受的感覺……
倏地,腦海中劃過一個白光來,對了,這兒是冰山,味道,是香包,是煙兒縫的香包,是煙兒……
香包里還有煙兒的頭發,這個香包,陪伴了他幾年時間,晚上睡覺的時候,他都會將香包放在枕邊,已經習慣了,沒有它就會不安,就會輾轉反側一夜,怎么也睡不著。
這味道越來越淡,一顆心也感覺慢慢的沉下去,仿佛可以感受到它快要停止跳動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怕黑,害怕這永遠的黑暗,害怕看不到煙兒的面孔,接下來都是黑暗,他一個人,該怎么辦……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猛烈的顫抖,五臟六腑在猛烈的收縮,那種感覺,就像猛烈的痙攣一般,更加像是自己的心被挖出來了,生疼生疼的,痛的叫人呼吸不上來。
那是一個人,失去了這一生的摯愛,絕望,悲痛,失落,而產生的萬念俱灰,比任何都要痛苦。
不管是誰,在面對著無法承受的打擊時,也許會選擇遺忘,也只能選擇,因為這種痛苦,自身已經無法再消化,只能選擇遺忘。
可是,就算是這么的痛苦,他都沒辦法讓自己忘記發生的一幕,過去的每一個畫面,每一個片段,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都歷歷在目,在眼前一幕幕的閃現過。
想起這些事的時候,他的心,再次的碎裂,鮮血不停地流淌出來,無盡的痛苦撕咬著他的每一根神經,麻木了,痛了,消失了……
他多么希望,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所有所有,都只是一個不好的夢,等到夢醒來的時候,一切的不好,都會隨著風,離開,所有的陰霾,都如同灰塵一般,飄走……
可是,他的希望能實現嗎?那個沉重又空洞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這次,就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者,在他耳邊說道,“年輕人,像你這般年紀,不應該是對世界,對未來,對未知,充滿好奇嗎?為何會想不開,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現在這般凄涼的離開,真的值嗎?”
是誰在說話,這是誰的聲音,是他出現了幻覺嗎?
這輩子,他唯一不舍的,就是沒有讓她的心融化,唯一后悔的,就是狠狠地傷害了她,若是時間可以重新發生一次,他寧愿毀掉所有,都要讓她一世無憂……
也罷,聽說,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都會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會產生一些奇怪的幻覺,為什么這個時候,連幻覺都是他不想聽見的。
他干裂的像樹皮一樣的嘴唇輕輕的動了一下,他又很多話,想說出來,有很多話憋在心里,這輩子,都沒有一個可以訴說心里話的人,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竟然這般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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