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她的承諾，南宮楚禾心底里涌入一股悲傷來，心中滿是擔心，他和她之間，已經不需要再有過多的言語，他了解她的堅強，可是，僅僅是堅強，還不足以抵達這樣的痛苦。

        冷然煙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唇瓣，將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微笑著說道，“你看，我不是還有他嗎。”

        外面的雪，很大很大，空氣也十分的冰冷，天地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滿天的雪花飛舞，就像是飄滿了鵝毛一般，輕盈飄逸。

        兩個人就這么靜靜的依偎著，享受著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地老天荒。

        南宮楚禾抬起頭來，想去撫摸她的臉，倏地，喉嚨一陣猩甜，他下意識趕緊捂住了嘴，堵住噴涌而出的一口鮮血，鮮紅色觸目驚心的血水，蜿蜒流下，從他潔白的手指間。

        一陣陣鉆心的劇痛，從全身都蔓延開，忍不住的發出一陣陣的咳嗽，就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半晌后，他氣若游絲的輕聲說道，“煙兒，你的歌聲，我有幸可以在聽一次嗎？”

        冷然煙用手帕擦拭著他掌心的鮮血，一陣陣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神經，她不管不顧，扔下手絹，躺在他懷中，這樣至少可以不用看見他面容上難以抑制的痛苦，輕輕的勾了勾嘴角，道，“相公喜歡聽，娘子自然是要聽……”

        帶著濃烈的不舍，歌聲中都是無法抑制的難過她吟唱著，訴說這種的難過。

        往事又一幕幕的回放在眼前，初遇他時候的樣子，多希望可以時光倒流，可以帶著記憶重新回到五年前，這樣反反復復，永遠和他在一起。

        在感受著他的愛，若是可以如此，她希望下一次可以換她來一位的付出，讓他也感受到著世間最美的愛情。

        這一刻，仿佛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說出口，可是總也說不明白，她不想在回想，也不想在有記憶了。

        她想隨著他離開，不想在沒有他的世界里，一個人茍延殘喘，怎么辦，怎么樣才不會這樣痛苦，怎么樣才可以活的自如。

        南宮楚禾多想在看看心中的女子，可是忽然一陣頭暈目眩襲來，他的神情變的渙散，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群白色的鴿子，仔細看那鴿子，正像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女子飛去，他看著女子的背影，不真切，仿佛有迷霧一般，半晌，那女子轉身，沖著他伸出手，看著那女子的面容，他忽然笑了，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燦爛，他奔跑著，向那女子飛奔而去……

        “你的容顏印在我的心底，燦若夏花……”

        “……”

        “……”

        “……”

        “若今生，若深愛，愿是你……”

        聽著他漸漸消失的心跳，冷然煙臉上越發蒼白，直到最后一刻，面容之上，都是冷冽冰寒，外面的風，吹的窗戶叮嚀做響。

        緊緊握著她肩膀的手，漸漸變得僵硬，她輕顫的唇瓣，緊緊的咬著牙，半晌，她都默不作聲。

        他其實沒有離開，只不過是睡著了而已，他會醒過來的，現在是他睡著的時間，一定要安靜，不能打擾到他……

        她哽咽著，迷茫的雙眼顯得尤其空洞，一雙手都在哆哆嗦嗦著，她不敢動，只能安靜的躺在他的懷中，感受那最后一遍幾乎沒有的溫度，他的氣味還縈繞在她的鼻腔，淡淡的草藥香……

        她擁有過的，已經消失了……

        半晌過后，她緩緩抬頭，在他安靜仿佛睡著的容顏上落下一吻，很輕很輕，就像害怕吵醒睡著的他一樣。

        ……

        夜里的雪，冷的叫人不停的寒戰，晨光漸漸升起，車廂里的暖爐已經燃燒了一夜，沒有了一點溫度，光很柔，很美……

        南宮楚禾的身子端坐在車廂里，另一邊是冷然煙，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這個位置，正好是可以看見太陽升起的方向。

        冷然煙沒有一絲的表情，抬頭，看著那朝陽升起的地方，輕柔的說道，“相公，你看，今天的太陽，很漂亮，我從沒見過這般漂亮的太陽……”

        輕靠著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睡著了一樣，面色很安詳，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她的雙眼，更是空洞的可怕，就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肉身一般。

        “楚禾，太陽都升起來了，該醒醒了……”

        “楚禾，在不睜開眼睛，就要錯過了……”

        “楚禾，我們來玩兒一個游戲吧，我們比比，誰可以更長時間不說話，游戲開始！”她眼角紅的可怕，空洞的可怕。

        直到太陽完全升起，她才流下一顆晶瑩帶著紅色的淚花來，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漸漸消失……

        “我輸了……楚禾你醒醒好不好，求你了……”

        空氣中，都是彌漫著濃烈的沉重氣息，叫人呼吸困難，壓抑至極。

        也許是太悲傷，反而是形成了一種麻木感，心中盡管覺得壓抑難過，可再也哭不出來了。

        冷然煙能夠感受到，心底里的溫度，已經隨著他的離開一同沉下去，沉到萬丈深淵去……

        寒風打在他們身上，吹起了他胸前的一縷頭發上，頭發落在她臉上，又回歸了原來的位置。

        這寒風仿佛帶著尖刀一般，順著袖口，吹進了衣服里，滲透進五臟六腑，讓她感覺到冰涼，涼到心臟，割開了她的臟腑，最后在冰冷的凍住。

        離開的，一定不會長久陪伴，該面對的，最終是躲不過……

        奇跡終究是沒有降臨，只留下悲涼和凄慘……

        一顆眼淚滴落在南宮楚禾的手上，卻再也喚不醒他。

        一想起她只要皺眉，他就會緊張的樣子，如今她哭成了這般模樣，也不會再抬手撫摸她的頭發，安慰她了。

        臉上的絕望，眉宇間的神傷，他亦不會在看見，也不會再開口說話。

        她忽然不明白，死，這個字的含義是什么？

        是離開，是現實？是痛苦？是絕望？還是不能陪伴，不能共同歡笑？

        腦海里只是一片空白著，麻木的厲害。

        半晌，她才渣渣眼睛，才清楚的明白，他永遠也不會再回應她了。

        他已經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

        心碎開來，一片一片的摔落在地上，她都能聽到碎裂，掉落的聲音，在她的世界里，一片灰暗，都是坍塌后的痕跡。

        無數的碎片在身體里來回滾動，一片片的刺入了她的五臟六腑，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緊緊的抓著南宮楚禾的手，用力的哭著，歇斯底里，凄絕的淚水終于爆發，猶如洪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淚水仿佛也是冰冷的，她坐穩了身子，抱著自己的膝蓋，嚎啕大哭，久久無法平息。

        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從此，她將與他無緣，從此消失在沒有他的世界里。

        她呼吸一窒，靈魂在一個虛無的地方，永無止境的往下墜落，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喉嚨里一點點的涌出來，腦海里嗡嗡做響，炙熱的仿佛可以將她融化，全身都莫名的放松下來，腦海里漸漸沒有了他的影子。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舉案齊眉，兒孫滿堂……

        最終，一句話都未實現……

        一天一夜，等到鴻塵飛渡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山頂上做了一天一夜，鴻塵匆忙的走到馬車便，才發現南宮楚禾的氣息，已經全無，心中悲痛的無以復加，眼淚立刻便涌出來，聲音忍不住的顫抖，高大的身影，頓時矮小了一節，“王妃，王爺已經不在了……”

        冷然煙眼睛里沒有焦距，眼前似乎是一片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就好像，是在夢中一般，她摸索著那個俊郎的男子的臉龐，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身邊，“楚禾，夜太黑了，有我陪著你，你不要害怕……”

        鴻塵看了一眼天，正是午時，才發覺了她的不對勁，可是，當務之急，是處理公子的身后事。

        他看著公子的模樣，手上已經出現了紫色的斑點，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伸手點了她的昏睡穴。

        一旁的小秀立刻上前，將冷然煙安排妥當，趕回了城中。

        回到北南王府之后，冷然煙便一睡不起，整整半余月之久，小秀與鴻塵飛渡更是急不可耐，期盼著。

        最終，冷然煙醒來，卻是什么也忘記，眼睛也有些看不清東西，甚至連她自己，也忘記了是誰，就叫性情，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終日不知為何郁郁寡歡，臉上總是掛著失落的心情，她問過鴻塵飛渡，為什么她會覺得不開心，甚至總感覺有一件事忘記了。

        他們所有人都對這件事閉口不談。

        之后，鴻塵飛渡請來了郎中，前來查看腹中胎兒怎么樣，之后，郎中捏著山羊胡須搖搖頭，“王妃因傷心過度，眼睛損耗太大，導致受損嚴重，這是不可恢復的疾病，至于腹中胎兒，已經保住了，若是在發生什么，便一定會滑胎，這段日子，一定要多加保護，切不可再有任何閃失，否則一尸兩命！”

        聽到郎中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了，同時也為她感到悲痛。

        時間過了一年，冷然煙在王府中被保護的很好，同時也漸漸想起了一些，同樣，不變的依舊是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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