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的事情，不僅喬守信隔三差五到喬守義家蹭飯，往往回去時還再多帶一份，好不容易騰出時間，楊秋菊緊趕慢趕，終于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趕回家，在灶頭持續忙活兩個多小時，蒸了一大鍋薺菜臘肉丁餡的菜包子玉米面包子。

　　溫度一天比一天高，多了也留不住，估摸留了一天的量，剩下地眼睛不眨，全送喬守義家去了！

　　她來的時候，喬兮月，沈蓉和喬三妹正忙著擇菜，喬大姐站在小廚房門口朝堂屋大喊：“誰要來先洗澡，趕緊的，熱水有多的！”

　　“我，我來，我這就來！”喬三妹鋤野草鋤了一天，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聽見動靜，忙不迭丟下手里的韭菜苗拔腿往外沖，差點跟往里走的楊秋菊面對面撞個正著！

　　“大媽，你來了～”喬兮月瞥見人影，忙挪動椅子請人坐下，轉身又小柜子里找出楊秋菊的專屬茶杯，給她倒了杯茶水雙手遞過去，一順溜做完，這才注意到她手里端著的一大盤包子，嗓音不覺沾上一抹興奮，“呀，包子，好香啊～”

　　楊秋菊臉頰熱得通紅，咕嚕咕嚕喝完一整杯，起身將杯子放置到桌上，再返回時坐到了喬三妹從前的位置上，一邊彎腰動手幫著摘菜，一邊笑著說：“你們幾個前些天不說薺菜炒著吃，油放得不夠沒味嗎？我這次特地用了臘肉丁一塊和得餡，吃起來肯定油汪汪的！”

　　“做包子特別費勁兒，你也太辛苦了！”喬兮月感嘆。

　　“這功勞我可不敢全部都領了，面是你們大伯昨晚上就是醒的，揉面，洗薺菜都是他幫忙做的，我充其量就是活了餡，最后上鍋蒸熟而已！”楊秋菊說著說著，突然注意到沈蓉一直沉默著不開口，神情沮喪，遂擔心問，“蓉丫頭這是咋了？身體不舒服嗎？還是為著別的事兒？”

　　“出去跟著慰問一趟，受得刺激太大，一時沒回過神來！”喬兮月說罷，一抬頭見楊秋菊仍沒反應過來，主動提醒，“那戶人家你也知道，住在山坳子那里的李金龍，就上回傷了胳膊的小孩！”

　　“你們這回過去，那兒什么情況？”楊秋菊停下手里的動作，認真詢問。

　　喬兮月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都覺著跟一場夢似得，原來人在被逼急得時候，能爆發出的潛能遠比自己想象的更為恐怖。

　　原來，就在大隊長和郭茂春倆人協商大框架，統一口徑之時，暫時選擇平靜等待的李金龍媽媽在聽到屋內傳來的一兩聲微弱哭泣聲后，整個人瞬間化身為處在暴躁中的野獸，手握進菜刀，頭也不回地往里沖！

　　原本以為這只是李金龍媽媽的風聲鶴唳，等大家一窩蜂沖進去時，才發現是他們低估了人性，女人披頭散發，一手持刀架在老太太的脖頸上，一手將胳膊上纏著緊緊繃帶的男孩兒護在身后，雖然只有一眼，可在場有眼睛的人都清楚看到小孩兒脖子上有勒過的紅痕，“我說過，金龍就是我的命，誰敢動她，我就剁了誰！”

　　大隊長瞅得心驚肉跳，兩眼一黑，差點直接當場暈過去，幸而郭茂春眼疾手快很掐他人中，這才致使他又挺了過來，“老嫂子，金龍是你孫子，你………哎………這不是造孽嗎？”

　　“你們下不了手的事情，背負不了的孽債，報應，就是天打雷劈，我老婆子一個人來擔！”老太太并沒有半句否認，反而也像是被染上了那股瘋勁兒，尋死般得往刀刃上撞，她不看旁人，只直勾勾盯著李金龍媽媽，渾濁的眸子里涌現出厭惡和嫌棄。

　　妻子，孩子，娘，生命中三個頂頂重要的角色在自己眼前決裂，甚至是想置對方于死地，李金龍雙腿一軟，癱倒在地，精神恍恍惚惚。

　　“金龍的胳膊縣里的大夫已經說了，筋骨斷了，接不上了，你不相信，我們又去別的地方看，人家也是一樣的說法！你是當娘的人，護崽子，我不多說什么，但你看看家里現在是什么光景？為著出去看病，手里的那點花光了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就為了那么一個廢物，全家都不活了，陪著一塊死？”

　　李金龍媽媽用單手捂住兒子另一側暴露在外的耳朵，手中的刀微微一動，徑直在皺巴巴的脖頸上劃出一道細小傷痕。

　　大隊長呼吸都快驟停，“侄媳婦，你手別抖啊，你婆婆真出了問題，你要判刑坐牢的，到時候金龍怎么辦？”

　　“老叔，是她一而再，再而三惹我的！”她瞇了瞇眼，連連冷笑，“瞧瞧說的多好聽，多理直氣壯，可實際上呢，你敢把自己過去那些事拿出來說嗎？我和李明啟結婚第二天就被分了出去，除了一個洗臉盆子，一個陶罐子外，什么都沒給我們，就連這屋子也是我們辛辛苦苦攢了七八年，直到去年才蓋起來的！為了一家子活路，你當初有考慮過我們的活路嗎？李明啟耳根子軟，稍微哄一哄，就變了主意，這些年有什么好東西，你不是拿著兩句好聽的話哄了過去？他把你們當至親，你們拿他當冤大頭！所有一切不過為了兩個小的，你敢對天發誓，今天胳膊傷了的是那兩個小的孩子，你還會下死手嗎？你不會，你只會跑遍所有親戚借錢去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覺著我是瘋子，我兒子是累贅！”

　　李金龍媽媽說著說著，淚如雨下，她失望得看向地上窩囊又沒用的男人，心里涌現出一股怒意跟恨意，“李明啟，往后，我和金龍再跟你沒有一分錢關系，你若識相，趁早收拾包袱滾回你最親的老娘和弟弟家，否則，能發生什么，我也說不好！”

　　喬兮月講述完，胳膊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就是啊，嬸嬸，虎毒尚不食子呢，結果，親奶奶想勒死孫子，親爹想丟棄兒子，唯一像戰士一樣作戰的只有他媽媽，真的太不容易了！最最最最可惡的，就是那個李明啟，孩子老婆都被欺負成那樣了，他竟然還無動于衷，我現在只要一聽到結婚兩個字，感覺頭皮都在發麻！真的好恐怖！”沈蓉委屈往下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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