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兮月一出來，見著喬三妹和沈蓉，連連催促，“走走走，趕緊走！”

　　二人忙小跑著極速跟上，待走出老遠一段距離，三人才將心落回肚子里，停在路邊，喘息幾口氣。

　　“那眼神太恐怖了！”喬三妹彎腰，雙臂撐在腿膝蓋處，眼神復雜地看向同樣有些狼狽的沈蓉，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開口問：“你從前怎么會喜歡江知青那種人？都不怕半夜會做噩夢嗎？”

　　“這話怎么說的？人只是…………”沈蓉下意識想辯解幾句，但自從打破濾鏡，脫落光環，江晏清就自動退讓到發小的位置上，成為了眾生中普通男人，思來想去，也沒找到合適的話來反駁，“哎，這不是從前腦袋不清醒嗎？再說，相比于他，你不覺得你二姐更嚇人嗎？”

　　“我怎么了？”喬兮月斜著瞄了她一眼。

　　“你怎么了？你可出息大發！”沈蓉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回想起白天的事情，就跟在做夢一樣，“江晏清那什么人？從小到大，原則性超強，有時候強到，就算是他爸媽都不行，你到底跟他說了什么？竟然能讓他幫著一起毀尸滅跡！”

　　“哎哎哎，你上沒上過學？什么叫毀尸滅跡！人家姚文年可好好活著呢！”喬兮月不悅打斷她，“再說，人家江知青可是有血有肉，黑白分明的好青年，那覺悟也一般人高，碰見咱們除暴安良，見義勇為，搭把手怎么了？說的好像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似得！”

　　“該，可不風水輪流轉了嘛！”沈蓉小聲嘀咕完，朝著喬兮月點頭示意問，“不過，你怎么會得滬城話�。磕窃捳f得比我都還地道呢？”

　　“二姐，你會？”喬三妹也頗為震驚。

　　喬兮月對此早有準備，絲毫不慌，“會滬城怎么了？沈蓉不是滬城人，不照樣也會點！”

　　“我怎么一樣，我外婆，媽媽都是地道滬城人，會說當然正常啦！你家可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沈蓉嘟嘴反駁，語氣里含著濃濃的質疑。

　　她為什么會？當然是她上輩子就是滬城人吶。

　　“你們是不是忘記了張知青！人家爸爸雖然是北方的，人家媽媽可是地地道道的土著，你們有機會聽她說，那腔調，才是有著獨特味道呢！”

　　“怎么忘記這茬了？”沈蓉懊惱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人比人氣死人，這智商也沒誰了，跟那冰疙瘩……”

　　喬兮月察覺到夜里風越刮越大，將衣服裹緊了些，催促說：“走走走，回家！”

　　睡前，喬三妹忐忑問：“二姐，那……姚文年到時候不會報復咱們吧？”

　　“不會，他沒機會的！”喬兮月拍了拍她后背，柔聲安慰，“放心，天塌了有我頂在呢！”

　　“嗯，那我睡了哈！”她的聲音如神音，幾乎瞬間撫平了喬三妹心里的忐忑。

　　待喬大姐和喬三妹都昏昏沉沉睡去以后，沈蓉翻來覆去還沒睡去，鬧得喬兮月也睡不好，她撓了撓頭，坐起，煩躁問：“到底能不能睡？不能睡出去跑幾圈去！”

　　“你別氣啊，我這不第一回干壞事，有點緊張嗎？你呢？你都沒有一點罪惡感嗎？”沈蓉跟著坐起，小聲問。

　　“這才哪兒到哪兒，跟人性中真正的惡比起來，當真是小烏見大烏！”喬兮月將被子往上提了提，扭頭看向她，開口問，“說實話，你今天開心嗎？”

　　“打人時，挺出氣的！”沈蓉誠實回答。

　　“那不就結了，自己開心了��！再說，這件事情，從始至終不都是姚文年自作自受嗎？你想想，將三個姑娘玩弄于手掌之中，得虧是發現得早，若是晚些，全被騙著做了出格的事情，名聲怎么辦？活路在哪里？旁人一口一個吞沒都能淹死她們！這些結果，姚文年不清楚嗎？他若不清楚，他瞞什么呢？這世上，對男孩子的寬容度本就比對女孩子強！”

　　喬兮月說著，冷笑起來，“你信不信，若真是到了最壞的地步，人們也只會說女孩子們不檢點，不自愛，唾棄她們，唾棄她們的父母家人，就像污點一樣，壓抑得她們沒有活路，抬不起頭！至于男孩子，換個地方，繼續生活，若是一朝崛起，翻身，那就是風流韻事，人格魅力強大！只是揍他一頓，不過破些皮，相比于斷人活路，這痛已經夠輕了！”

　　“真是個畜生！早知道，當時就多打幾棍子了！”沈蓉內心無端涌起一股怒火，憤憤然道。

　　喬兮月突然想起一樁事情，“你早上那會原本拿著東西過來，其實是想替溫馨借錢的吧！”

　　陡然再次提起這個名字，沈蓉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悶悶應道：“嗯！”

　　“她不知道你當時手術幾乎把錢都花完了嗎？”喬兮月隨口一問。

　　“當時我滿心滿眼都是江晏清，可能她問了，我忘記說了吧！”沈蓉頓了頓，繼續說，“不過，其實就算說了，意義也不大！”

　　“她是誤解了很多，但有句話確實沒說錯，我嬌蠻任性，愛耍大小姐脾氣，活該沒有朋友！”她的嗓音越來越落寞，越來越低沉，到最后，甚至還能聽到哭腔。

　　“親情，愛情，友情，師生情等等關系，都要講究緣分！有些人只一眼，就莫名覺著內心歡喜，前世今生，伯牙鐘子期，有些人就哪怕日日抬頭相對，也會磁場不合，適合當點頭之交！她是第一天知道你的脾氣嗎？你有逼她做你的朋友，并威脅，如果敢離開，就報復嗎？你沒有付出過真心嗎？如果沒有從你身上獲得她需要的東西，她為什么過了這么久才走？沒有一遍獲利，一邊罵娘的道理！路是自己選的，怨不得誰！”喬兮月退去白日里嬉皮笑臉，整個人深沉又內斂。

　　“但玥………李玥……她是真心對我……也走了……”

　　“她嘛！你沒有給人家獨一無二的專屬，人家離開怎么了？不可以嗎？做朋友，做到不快樂，舍棄掉怎么了？人家也只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很正常��！”

　　沈蓉吸了吸鼻子，怔怔看向喬兮月，“明明你比我還小一歲，卻好像歷經千帆一樣！”

　　“你想多了，我只是早熟而已！睡了，明天還得上工！”喬兮月倒頭一睡，再不理人。

　　卻說另外一頭，知青宿舍。

　　院子里斷斷續續響起幾聲痛苦嗚咽聲。

　　蔣錚暈暈乎乎被吵醒，見好友還沒睡，碰了碰他，沙啞問：“晏清，你有聽見什么聲音嗎？是不是有人在哭！”

　　“沒有，你睡迷糊了！”江晏清堅定答。

　　“哦，那我再接著睡會兒～”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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