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兮月嘴巴張大得都快能塞進一個雞蛋，“西北？”

　　“嗯！”江晏清神色平和，無論喬兮月怎么看都覺著不是在開玩笑，或者說從她認識他開始，就沒見過他吊兒郎當的模樣，那人從不輕易許諾，但一旦應下，必定遵守保證完成。

　　能離開這里，甩開糾纏，去一個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自己過去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當然是一件極好的事情！但去那么遠的地方，從中打點地方甚多，大概率還需要用到一些人情！她自覺已經欠他良多，目前更無法對那份感情做出回應，再捏著鼻子裝糊涂地接受他的好，他的付出，那未免也太渣了點！

　　“多謝你的好意，但還是算了，去那么遠的地方，我媽可能不太放心！”她扯了扯嘴角，含笑委婉拒絕。

　　江晏清清潤的臉龐上陡然蒙上一層冷霜，下頜線緊繃，連帶著嗓音都含著冬日冰雪氣息，“來弟，你是因為怕欠我人情才拒絕的嗎？”

　　”不會，怎么可能呢？”喬兮月打著哈哈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但我覺著是那樣！”他整個人忽得低沉失落的很，像極了沒人要一直外街頭流浪的小奶狗，眉眼耷拉著，委屈又可憐，喬兮月瞧著那染得通紅的眼尾，心尖尖好似被誰掐了一般，悶疼悶疼的！

　　“我………不是…………不……主要…………哎………”她寧愿此刻對面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大家憑身手一對一過招，彼此狠狠打一架，也好過對著楚楚可憐的桃花美人，明明自己什么都沒干，但人家那架勢就好像自己犯下滔天大錯，還不認賬！

　　就挺混蛋的！

　　“江晏清，你別這樣，咱們能好好說過不？我……”還趕著去偷聽熱鬧了！后面半句話，喬兮月沒敢說出口。

　　江晏清一秒抬頭，“那你就不要顧忌，選擇最佳方案，其他的交給我就好！”

　　“你應當明白我心里的顧慮與不安！”喬兮月此刻也懶得跟他繞彎子，錚錚看過去，直說，“從認識到現在，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每一次你都竭盡全力幫我，我很感激你，真的！但同樣，我也會陷入一種苦惱，因為我沒有能給你的對等的東西，時間越久，次數越多，我越愧疚！去西北這件事情，聽起來像是很容易，收拾好包袱，買好車票直接出發就可以！但事實上呢？處處都要安排，處處需要人情，耗費你的人情，你家里的人情，有些甚至在償還時需要加倍付出！我明白你的感情，明白你為我考慮，為我好的初衷！但………”

　　愛太沉重，她怕自己承擔不起。

　　喬兮月以為他會生氣，甚至是責怪自己不識好人心，獨獨沒料到他會勾起嘴角，像只大懶貓一般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

　　“你笑什么呀？我剛剛說的話，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呀？”她詫異問。

　　“聽進去了的，我只是覺著自己眼光很好，一眼就相中了最獨特的人！”江晏清嘴上說著話，手忍不住摸了摸毛茸茸的發頂，似是欣慰，又似是感嘆，“來弟，我很慶幸那個人是你！”

　　這事若是換成沒有良心的人，早就心安理得接受了，只有眼前這個時而精明時而在某些問題上較真的傻姑娘！

　　他的來弟當真是個極好極好的人呢！

　　“就算夸了我，也改變不了你現在像摸狗頭一樣摸我的腦袋！”什么煽情？喬兮月此刻能清晰感受的只有大手不停地在頭頂作亂，甚至還把頭發揉得一團糟，她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一把甩開。

　　江晏清手指微動，訕訕收回，“來弟，去西北不止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也有那位邵伯伯的意思！他依然銘記著當年對那位董烈士的承諾，在得知你二姨如今的處境后，特地讓我過來問問你們的意思，是否同意讓你二姨過去待一段時間，等到流言平息后再回來！”

　　見小姑娘面色躊躇，他繼續說：“你也不用擔心你二姨過去以后的生計問題，到時候他們那邊會提前安排好！”

　　“大概會做什么呢？食堂里工作嗎？還是………”喬兮月問。

　　江晏清想了想，“食堂可能性不大，那種崗位一般都是有資歷的軍嫂在擔任，我覺著可能是過去幫忙照顧老人！”

　　“照顧老人？你是說保姆？”喬兮月臉色變了變。

　　“不可胡言，都是同志！”江晏清四周望了望，見沒人注意到他們，凝重的臉色這才略略舒緩一些。

　　喬兮月也后知后覺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懊惱地打了打自己的嘴，連連保證，“以后可不敢瞎說了，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你啊～”江晏清無奈地嘆了口氣，“據我所知，他同時贍養了好些老人！”

　　見小姑娘臉上流露出不解，他淡淡解釋，“他一步一步從底層爬上來，憑借地就是實打實地功勞，有任務同樣就會有犧牲！那些犧牲的烈士們，若是家中獨子，他代替養老，若還有其他兄弟姐妹，他定期寄錢以做補貼！因為，除了他自己的父母之外，還有董大年等人的父母，加起來一共八個老人！平時公務繁忙，難免有照顧不周的地方，所以他請你二姨去照顧，一定程度上來說，也算解決了他個人的后顧之憂。”

　　喬兮月內心大為震撼，講真，如此講情義和純粹的人實在太少見了，但很快，她陷入了另一種好奇，像只小兔子一般，弱弱問：“我這人比較俗氣哈，就………他贍養這么多老人，當然品性和人格方面值得歌頌，那他愛人呢？他愛人就沒有一點旁的想法？畢竟那可不是一個，是八個！不生病還好，一生病，照顧尤為費精力！”

　　“他沒結婚！”

　　喬兮月沒注意到他語氣里地沉重，自顧自說：“這樣帶著負重的人不結婚也好，免得在婚姻的墳墓里消磨掉一個女人，挺好！”

　　“你說……什么？”江晏清嗓音里帶著隱隱的顫抖。

　　喬兮月不明所以，“怎么了？就是那樣啊！他可以成為一個好領導，一個好戰友，一個好兒子，但唯獨當不了一個好丈夫！人的精力與耐心就像杯子里的水，容量有限，這兒分一點，那兒分一點，到最后輪到妻子孩子時，幾乎已經所剩無幾！可愛情與親情，恰恰是需要陪伴與關注，長此以往，誰能受得住！不愧是夢坐到那個位置人，當真是睿智！”

　　江晏清說不明白此刻的感覺，若真要用一句話來描述—【原來是這樣啊】，他想他若是邵剛，大概也會做同樣的選擇，與其讓愛的那朵玫瑰花陪自己一起枯萎，還不如讓她帶著恨意繼續肆意驕傲綻放。

　　他跟小姨終究還是有緣無分！

　　“我有說錯嗎？”

　　“沒有，你說的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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