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能是她？”鄭母素來知道小兒子好顏色，喜歡長得明媚艷麗些的姑娘，稍微打扮打扮就能嬌俏得似朵花兒，可娶回家當媳婦兒哪能光看臉就行？

　　她搖搖頭，苦口婆心勸說道，“小勇，你如今還沒成家，自然覺著好不好看最重要，可真得跟那樣的姑娘結了婚，除了一張漂亮臉蛋外，啥都不會，做飯、洗衣服、上山打柴樣樣都指望著你自己動手。人家屋里的老爺們都舒舒服服得等著伺候，就你累了一天回到家，還苦巴巴得忙里忙外，等真到了那個時候，家里雞飛狗跳，你就知道厲害了。”

　　“才不會呢。”要能有機會，就是做小伏低，一輩子當祖宗供著都成。

　　鄭小勇垂著眼眸，小聲反駁著。

　　要他說，像喬三妹那樣嬌蠻又貌美的姑娘，脾氣大一點又能怎么樣呢？長得那么好看，任性點也能理解。自家老娘什么都不懂，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她不好，也不看看村里有多少小年輕暗自心里惦記著她，要不是喬家前頭兩個沒定下來，其他人也不好貿然上門，要不然，上門提親的門檻早被踏破了。他喜歡歸喜歡，但也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沒機會，除非他老鄭家祖墳一夜之間冒青煙，他或者他哥翻身有大出息，要不然…

　　鄭母主要精力還是放在鄭大勇身上，也就沒看到鄭小勇眸底的失落，她端著空碗，渾濁的目光一瞬不改地盯著大兒子，眼角的魚尾紋堆積在一塊，顯得人比實際年紀更為蒼老，“大勇，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喬家那大閨女真是一個不錯的姑娘，人能干，長得也不差，她大伯還是村長，二妹妹雖說在村里風評不太好，但人家有力氣還經常在村里幫忙，最近聽說又跟城里知青處了對象，往后她真嫁到了城里，那還能不提攜提攜其他姊妹？真的，兒子，你今年已經二十四五了，同年齡的人在你這個年紀都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了，不能再往下拖了。”

　　她沒有注意到大兒子逐漸變得鐵青的臉色，仍毫無察覺地往下說：“喬家大閨女，真的，我滿村子未出嫁的姑娘堆里挑挑揀揀，只有她最合適。你要覺著可以········”

　　斜靠在床頭的鄭小勇整個人都聽麻了，他媽咋回事？沒看他大哥已經在發火的邊緣嗎？怎么還一次又一次精準地踩在雷點之上？

　　“咳咳咳咳～～～～”鄭小勇咳得一聲比一聲大，直到完全蓋過鄭母說話的聲音，她才不得不停頓下來，面帶責怪得瞪一眼小兒子，“你別打岔，我跟你大哥在說正事。”

　　鄭小勇都無語了，“媽，那你也別自己一個人在那兒說，好歹問問大哥他的想法啊。”

　　“我······”鄭母如夢初醒，后知后覺弱弱看向臉色難看的大兒子，“大勇，我········”

　　“到底是我娶媳婦兒，還是你娶媳婦兒？我們老鄭家從爹還在的時候就是男人當家，從前是爹，現在是我，媽，有些話說一回就成了，用不著一遍又一遍重復，沒得我都覺著煩了。”鄭大勇雖然心里憋著一把火，可到底是自己親娘，到底克制著怒氣，沒把對付外人的態度用在她身上。卻不知那些對于站在母親角度的鄭母來說，已經是錐心之痛。

　　“我知道我的話，你們兩兄弟沒人聽得進去，可我是你們親媽，絕對不會害你們。”她抹了抹眼淚，捏著方帕的粗糙小手捂著胸口，滿臉痛心與悲憤，幾乎是嘶吼出來。

　　“娶喬家姑娘可以，但喬招弟不行，我要喬來弟！”鄭大勇懶得跟婦人多加糾纏，他爹說過可以適當服軟，但話語權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總之不能讓女人爬到自己頭頂上，不聽話就打一頓，一頓不行就兩頓，兩頓不行就三頓，打得多了，不服都不行。

　　“你也別愣著了，不是說操心我結婚的事情嗎？現在我說了，我就要娶喬家二閨女喬來弟，趕緊請媒人去吧！”鄭大勇說罷，也不管鄭母有多驚訝，自己掙扎著又躺回到了床上。

　　“喬家·······二閨女·······喬來弟········那個力氣大得······不得了的土霸王？”鄭母吞吞吐吐說完，雙目瞪得圓鼓鼓的，漆黑的瞳孔里似是還殘留著凝重的驚嚇與不理解，她木然轉過身，目含求助般得朝小兒子看過去，“小勇，你大哥剛剛得說的不是喬家那個二閨女，對吧？”

　　鄭小勇聞言，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良久后無奈嘆口氣，“沒錯，就是她。”

　　說實話，他真的有些鬧不明白他老娘和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他們家的條件，無論是喬家哪個閨女都不可能，好不？人家城里知青哪點不比他們強？且不說喬家還有有個村長喬守信在，就是沒有他，就憑昨兒他們公然撕破臉鬧一場，那也完全斷了可能性好吧？

　　“非得是她？就不能換個人？”鄭母此刻心里哇涼哇涼，嗓音夾雜著哭腔與顫抖，“兒啊，那喬來弟好看也好看，可人家有對象，力氣也大，脾氣更是暴躁，你拿不住她啊，就算人家能同意，家里有那樣一只母老虎在，怎么消停得了？兩口子在一起生活后磕磕絆絆多得很，你覺著你厲害，人家搞不好比你更厲害，像那個村西頭的黃老幺，隔三差五得被他媳婦兒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鄭家院內對放柴火的小棚子恰好連接著他們兄弟的臥房，只要身量足夠小能躲進空隙里，屋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前面還能有些用處，到了后面，基本上全是鄭母毫無意義的哭哭啼啼聲，聽著委實讓人厭煩，再加上出來有一會兒了，怕引起旁人注意，喬兮月眨眨眼睛，朝著其余三人使眼色，示意先悄悄退離出去，稍后再細細打算該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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