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雙壟村男女老少全部加起來，人數過百，眼下情況未明，何時能下山的時間未定，差不多家家戶戶都都是帶著大包裹進山，如此一來，空間就顯得格外重要。

　　為了避免現場鬧出事，村上已經提前以家庭為單位統計人口數，并且對家里有老人和小孩兒的進行重點標注，在分配位置時也是優先照顧。可盡管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安排，真的到了放下行李落腳的時候，還是出現了最不愿意見到的爭執糾紛場面。

　　為了防止有人不聲不響掉隊，喬兮月，楊秋菊還有一眾村委始終走在隊伍末尾，碰到走不動的就拉扯一把，如此一路行進，大概過了30分鐘，她們總算到了避難地。

　　想象中的妥善安置場景并沒有出現，反而是大批的村民全都擁堵圍在一塊，眼看雨勢越來越大，又是老得又是小的，萬一都生了病，到時候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因為隔得還有十幾米距離，那中心圈層又被人群圍得嚴嚴實實，喬兮月等人一時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聽見斷斷續續的吵架聲傳來，像是為了位置的事情在爭執。

　　“都多大年紀了，怎么還那么不要臉？我們家那么多東西都已經放那兒了，就證明地方是我的了，你一雙狗眼睛是瞎了看不見嗎？想要地方，那就早些來啊，自己來的慢，又想要好位置，哪兒那么好的事情？”

　　“憑什么東西放那兒了就能代表是你的了，那要照你這么說，往后我也帶著包裹往你家一放，你們家那土房子就算我占的了，成了我的？天底下，哪有便宜的好事？再說，怎么樣那也是你自己說的，誰知道到底怎么樣？說不定就是你拿不動了，隨手一扔呢？”

　　“你這個死婆娘……………”

　　………………

　　先是爭執互嗆的說話聲，隨后聽那動靜，大概是兩個人直接扭打撕扯到了一塊。雨聲風聲呼嘯劃過，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的，聽的并不是太清楚，喬兮月心跳加速，暗自祈禱著那爭執的雙方里沒有李翠紅她們，否則，那場面真的就………

　　在場圍觀的眾人都靜靜看著，誰都沒有出面摻和一句，因為他們也都在等待著事態的最終走向，來得較早的自然希望能自己選地方，來的晚得恨不能水越渾越好，最后大家都統一分配。

　　喬守信被眼前這一幕氣得肺管子都疼，喬兮月能理解他的感覺，前面99步都已經艱難邁過去了，偏偏最后一步輸在人性上。

　　不過愣一會兒神的功夫，再回神時，就見她大伯喬守信將手里的包袱一把丟給楊秋菊，對后面的一眾村委使了個眼色，而后先行一步從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擠了進去，肅聲吼道：“都堵在這里做什么？婦女兒童我就不說了，在場的一個個的大老爺們，你們腦袋里裝得都是漿糊么？現在什么時候，性命攸關的時候！平時都瞅得能干得不得了，現在怎么全都呆得跟木頭似得，猶豫磨蹭什么，趕緊帶著自己屋里的人找地方安置下來啊。”

　　“我不管你們大家心里有什么小九九，現在所有人聽好，家里有七口人往上的往左邊走，由大隊長負責帶人安排，七口人往下的往右邊走，由王會計帶人安排。”

　　“另外，自愿出十個婦女同志們，幫忙熬一下姜湯祛祛寒，再出十個男同志，幫忙在洞里鋪好稻草，再點幾個篝火，有感覺到冷的，趕緊換好衣服過去烤烤。具體怎么弄，由婦女主任楊秋菊同志安排。”

　　待交代完，看著按秩序分散開的人群，喬守信的心情并沒有好多少，仍是繃著下頜，臉色鐵青，尤其是見到現場還有幾個不情不愿的婦人，他心中怒火更盛，直接厲聲吼道：“都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動啊。”

　　“不是，村長，我們覺著你這么安排不合理，先前也沒說村上統一安排啊，我們為了能占個有光又透氣的好位置，那是時刻關注著動靜，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聽到敲鑼聲，那是連滾帶爬，積極響應啊。結果，都上來了，怎得又突然換了說法，這不公平啊……”

　　“就是，就是，他們自己來的晚，又不上心，憑什么能住松泛點的地方？你們村委要早說統一安排，那我也慢慢悠悠得走到后頭了。”

　　………………

　　要是可以，喬守信恨不能劈開她們的腦袋看看，里面裝得到底是不是漿糊。平時斤斤計較，愛占小便宜，喜歡攪和事兒就算了，怎得都這種逃難的時候還拎不清，他存了一肚子氣，也懶得對她們多解釋什么，直接強橫道：“從前，村上也沒明確說先到先得，現在，我們村委根據實際情況，進行統一安排，不存在問題。現在山下頭老黃頭家里屋子里進得水都已經把半腿深，你們要能住就住，不能住，自己寫了情況說明，自己尋了好地方，我也不攔著。”

　　“憑什么啊，你們村委不干人事，我們人民群眾有意見還不能提出來是吧？怎么了，欺負婦女是吧？”

　　“就是，太欺負了人了，什么態度啊…………”

　　……………

　　事情雖說都交代下去了，但真正分配時一定會存在各種問題，喬守信心里著急得很，就怕眾人情緒不好時稍稍一激怒，出現了什么其他更為嚴重的事件，他急著要去看看，遂懶得搭理那幾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真是不可理喻。”

　　就這句話，一下子就點燃了先前積累下的種種負面情緒，喬兮月眼看著情況不對，連忙將擔子匆匆交給尋摸過來的喬守義，自己則是小跑著沖過去，長臂一伸，緊緊抓住她舉起的要撓人的手，杏眸狠狠瞪過去，冷聲哧道：“嬸子，這么做不好吧？”

　　“喬…………喬來弟………”那婦人原本還想教訓人一頓，定睛一看，竟然是村里那個不好惹的土霸王，她結結巴巴著，腸子都要悔青了，“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喬兮月可不吃這一套，她輕佻著嘴角，目光森然得在她們面上一一掃視，越看越覺得眼熟，她沉眸想了想，曾經的記憶重新復蘇，她知道為什么見著如此熟悉了，怪不得！

　　“來弟，你………”能行嗎？

　　喬守信欲言又止看過去，喬兮月知道他是擔心自己，遂很隨意地擺擺手，示意他安心去處理事情，自己能夠輕松應付得了現場情況。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跟你……說……我們家人可……都在這兒呢！”一直帶頭的婦人被喬兮月沉沉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心里直打鼓。

　　另外幾個婦人也是緊跟著咽了咽口水，附和著放話道：“就是，就是，我兒子……我兒子………高高壯壯的……小伙子……塊頭特別大………你要敢做什么………他肯定不會放……過你……”

　　“對，對，我們兒子……還有男人………都在呢……你……”

　　………………

　　喬兮月聽她們七嘴八舌說著，突然很不合時宜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幾位婦人瞅她那副反常模樣，瞬間想起本曾經聽說地一些妖魔化事跡，一個個的臉色慘白如紙，哪還有之前的囂張模樣？她們緊緊挨著彼此，小腿肚子一個勁兒地發抖，面上惴惴不安。

　　“我們突然………想起………還要去安置………就先走……”幾人忍著心頭的恐懼，小步小步挪動著往旁邊走，不想，剛邁出一步，就被喬兮月伸出胳膊給擋住了。

　　“你…………”其中一個婦人的嗓音里甚至帶上了哭腔。

　　喬兮月斜著嘴角笑了笑，“嬸子，你說自從知青們下鄉來那天起咱們見了一面，一直到現在為止，都沒好好聊過天。今兒正好，整整齊齊的，一個都不落，咱們敘敘舊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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