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就她一個獨女，好好找個踏實的小伙子招個贅婿多好，非要想不開去嫁給那姓儲的。自己日子過不好也就罷了，連累她爹媽也要跟著一塊受苦，倒是儲家，自從娶了她，又是建房子，又是打家具，可以說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喬三妹咋舌感嘆道，“你們說她現在這樣，會不會后悔了？”

　　“后悔？”沈蓉認為她是在說什么大笑話，直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是你用你的視角認為她很可悲，不值得，搞不好人家樂在其中呢！”

　　喬兮月剛好檢查完自己的著裝，聽到沈蓉這么說，好奇問了一句，“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愿意？難道你平時還特意關注過她們？”

　　沈蓉見人收拾好了，連忙拿著自己的草帽和毛巾昂著下巴，朝著她嘻嘻一笑，其中幫忙的意思不言而喻，待人上手給自己整理了，她先是感激地眨了眨眼睛，隨后解釋道：“我可沒有那心思去關注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就是純自己剛剛看到了，分析出來的。”

　　“你們可別不相信，我發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自己親眼看到的，不是胡編亂造。”

　　緊跟著沈蓉將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描述了出來，原來就在幾分鐘之前，因為有新的陰涼地方空出來了，那位楊同志就提議換個地方去坐著，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偏偏，就在找好干凈的石頭以后，可能是做大嫂地謙讓小姑子，就用手拍了拍，示意儲禾苗坐下，沒想到，她就真的一屁股坐下了，然后讓她懷著孕，行動不便的嫂子又笨拙地去清理另外一塊大石頭，再坐下。

　　“反正，我這輩子是做不到像那位楊同志那么賢惠，那么謙讓了，別說是懷孕了，就是不懷孕，我都沒有給別人讓東西的習慣，當然你們幾個除外，畢竟咱們關系好，我愿意那樣做。可是…………”大概是真的受到了沖擊，直到喬兮月給她整理完帽子，她都仍是滿臉的一言難盡，“不能理解，完全不能理解，那完全就是赤裸裸的討好，對吧！”

　　或許是自己被惡心到了，她迫切的需要的多一個人同自己現在一條戰線上，好像那種郁悶的感覺就能消散一點。

　　“你跟她們較什么勁兒，兩人都是半斤八兩，屬于一類人。”喬兮月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臉頰，轉頭就去看分組情況了。

　　不得不說，這招還挺好用的，因為下一秒，沈蓉就忍不住爆發了土撥鼠般的尖叫：“來弟，我上一次就說了，不可以捏我臉！”

　　“都捏大了，嗚嗚嗚嗚～～～～”

　　兩點五十多分的時候，接近50多人的浩浩蕩蕩隊伍終于開始往山上走了。

　　為了保證效率，爭取一個下午能把主要干道都清理出來，喬守信提出今天所有參加勞動的男同志每人都是十個工分，女同志負責草淺一些的地方，每人六個工分。

　　原本是抱著摸魚的打算來的，因為有了那場事故，在人員篩選方面精簡了好幾次才最終確定下人選，與此同時，哪個小組負責哪一塊區域也被嚴格精細地劃分出來，所以，在沒有干完活之前，就沒有一點放松的時刻。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只要你能厚臉皮去頂住來自同組成員的目光譴責。

　　喬守信將喬兮月她們三個分到了一組，每個小組平均五人。另外兩個被同組的女孩子是一對姐妹花，或許是太過低調，都在一個村，連消息最為靈通的喬三妹也沒能當場立馬將她們同自己的名字對上號。

　　姐妹兩個是雙胞胎，今年都是16歲，瞧著瘦瘦弱弱的，頭發干枯發黃，很像營養不良的模樣。那干瘦的，沈蓉都懷疑她們會不會身體吃不消，當場低血糖暈倒。

　　可真等干起活來，沈蓉她們才發覺自己想得有點多，這兩個小妹妹不僅不是青銅，反而是隱藏起來的低調王者，不僅手腳快，揮鐮刀的動作也非常熟練，和沒有受傷時的喬大姐完全不相上下。

　　宛若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機器，手抓著一把野草，彎下腰身，輕輕一動鐮刀就能將野草桿割斷。

　　要不是自己嘗試過，知道其中的難度，喬兮月光看她們割得那么容易，恐怕還真的會以為那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比自己小，比自己苦，還比自己努力，饒是最初信誓旦旦一定會不管不顧耍賴摸魚的沈蓉和喬三妹，都在看到她們姐妹兩人手上密密麻麻的小傷口時，悄悄為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紅了臉。

　　那對雙胞胎姐妹除了最開始同喬兮月她們點頭示意以后，就再沒有主動開口說過話，滿心滿眼都是在清理雜草上。

　　因為有她們的帶動，喬兮月三人被迫跟著一塊加速清理，等其他人才清理了三分之二時，她們幾個已經將劃分區域完全清理干凈，可以自由活動了。

　　等著那兩姐妹一離開，沈蓉和喬三妹就再也維持不了面上的平靜，癱坐在地上大喘氣：

　　“我的個天啊，真的好累，手疼，腰也疼，她們但凡再晚走一點點，我都支撐不下去了。我從下鄉以來，就是最累最累的插秧那就天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累過。”沈蓉一邊往下脫手套，一邊抱怨吐嘈，“這哪里是來摸魚的，分明就是磨練啊～～”

　　喬三妹深有同感，“可不是，我今天已經用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就是再快，也不會比今天還快了。可是我看那兩姐妹，比我們還快，一會兒割一堆，一會再割一堆，腰還一直彎著，都一點不會酸嗎？太能干了，真的太能干了，太佩服她們了。”

　　“人家也不是天生就會，還不都是環境逼迫出來的？”喬兮月摘了帽子和毛巾以后，整個腦袋都涼快了不少，她動手扇了扇帽子，看兩人像小倉鼠似得湊過來，扇帽子的力氣隨機又增大了不少。

　　然后開始回憶起自己注意到的一點細節，語氣里滿滿的都是感慨，“要是有機會，我一定要招攬她們這樣手腳麻利的人。她們家里應該挺不容易的，兩人穿的布鞋腳后跟都快要磨平了，衣服也是，布料有些厚，跟我們春夏交季時穿的那個襯衫很像，還有就是大家都注意到的容貌上的影響，活著可真難。”

　　她這么一說，沈蓉頓時想起自己聞到過的那種，不同于香包的中藥味，猜測道：“她家里應該有人生病了，若只是單純的窮沒關系，努努力，勤快點，掙夠工分養活自己不成問題。最害怕的就是生病，一幅幅藥吃下去，最后卻沒有效果時，那才是最磨人的。”

　　說著，她突然扭頭看向喬兮月，“原來有很多人光是連活著都很難，來弟，我以前不理解你為什么要走一條全新的路，甚至愿意當一個先行者去實踐，可今天我看到她們兩姐妹，我突然有點明白了原因了。”

　　“沒有那么偉大，也有為了自己，我很現實的，只是想在自己走那樣一條路時，也能夠有能力帶著別人也走一段。”

　　喬三妹雖然不太明白她們兩個具體在說什么，但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她二姐說的事情在現在看來算得上很有些冒險，但這不妨礙自己支持她，“二姐，你一定會成功的！”

　　“但愿吧！”喬兮月其實心里并沒有多少底，甚至認真講，一切都還屬于0，什么都沒起步，可是看著她們兩張全身心信任自己的面容，喬兮月心里忽然涌現出一股莫大的信心和勇氣。

　　“走吧，我們去跟大伯打聲招呼就回去，今天人太多了，過幾天我再帶你們去看一看我發現的東西。”

　　變故剛好就是那個時候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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