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云：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可若一個人人生在世只得憂患，而無安樂，還不如早死自在。你說呢？”

        系統888突然聽到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沒有第一時間回話，過了一會兒才問：“為什么突發這種感想？”

        蘇冉合上軍事折子，太陽在中空不陰不陽的，不過好歹有點陽光。曬一曬補補鈣。他在腦海中對系統888說道：“現在沒仗打，不就是沒有憂患？現在我這樣憊懶曬太陽，不就是安樂？驟然想起這句話，心里發慫。”

        系統888說道：“不見得吧？朝堂之陰謀詭譎不亞于戰場硝煙廝殺。你的憂患還在后頭了。”

        蘇冉對自家統子說：“唉，我這是趕鴨子上架，其實我也只想做個富家翁。可大昭這種風調雨順的國家，百姓尚且過得不好，遑論大昭往北的那些國家的百姓。今兒個你打我明兒個我揍你，興亡百姓皆苦，我不去試一試能不能統一，不去試一試能不能頒布新的政策，我不甘心。”

        系統888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和其他的宿主有很大的不同。”

        “唔？”

        系統888：“其它統子的宿主都喜歡湊主角跟前，圍著主角繞。你不一樣，還是那句話，你活你自己。不過我丑話還是說在前頭，主角不走上人生巔峰，屆時屈辱值不夠，我倆都要栽在小世界。”

        蘇冉樂呵呵的，眼尾揚著，風情輕佻。他不著甲胄的樣子，像極了富貴人家的公子。若手里拿把折扇，更是說不出來的風流韻致。

        “不會不會，宋啟遠這只羊，不是很配合嗎？我都還沒開始薅，他就那么主動給我屈辱值。希望后面的小世界里，所有的主角都能這么配合我。”

        系統888看著屈辱值的統計點數，一時間沒說話。它心中很是疑惑和糾結，他不知道自己的宿主到底是真腹黑還是假腹黑。

        若是真腹黑，何至于說自己還沒開始準備薅羊毛。

        若是假腹黑，何至于這才一照面宋啟遠就貢獻這么多屈辱值。

        沒想到系統也有看不透宿主的一天。

        微風輕輕地吹拂，蘇冉對這種有些微涼的風感覺十分愜意，他忍不住眼睛輕輕瞇起，淺色的琉璃眸子，似乎有淡漠的光。可那又像是對太陽的折光，不甚清晰。

        ————

        皇子無故出入大臣的府邸，頗多弊病，容易被言官揪著辮子不放，也容易被政敵抓住機會攻訐。何況端親王二皇子宋啟寧和丞相胡琦年之間，本身來往就不那么光明正大不畏人言。

        同樣，除卻公務之外，大臣也不好過多出入皇子府邸。

        依舊是那葫蘆巷子最里那間院落，依舊是被眾多豢養的死士嚴格把守，連蚊子都別想飛進來一只。

        只不過現在天色剛晚，最天邊的那一抹褪色的火燒云還未全部淡去顏色。

        宋啟寧今兒個微服出來，穿一件紫藍色的箭袖長袍，足蹬鹿皮短絨靴子，腰系同色絲絳帶子，并一塊環佩和一個荷包。

        很是瀟灑的一位公子哥。

        可是他此刻面色沉沉，眉心蹙起，心思凝重。“你是說父皇二話不說就按下了奏折？不準將這事宣揚開去？”

        胡琦年也沉冷著面色，點了一下頭。他對宋啟寧道：“二殿下，看來這一次是我們操之過急。我們圓頭圓尾找不出一絲錯漏的栽贓陷害，滿以為能夠將太子從東宮之位拉下馬。可惜，卻估量錯了圣心。只要太子殿下一日圣寵優渥，這東宮之位便難以動搖。”

        宋啟寧聽著這話，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桌子上的燭焰微微的跳動兩下又回歸平靜。宋啟遠這個時候露出一個嗤笑，鼻孔不屑地哼出聲來：“胡相，你想多了。”

        胡琦年不明所以的望著宋啟寧。

        宋啟寧臉上竟然有些陰鷙，他眉宇之間夾雜著冷厲，說道：“咱們這位皇上，別人不了解，我們做兒子的焉能不了解？”

        “這件事事發時機不對，恰逢鎮北王回朝。太子廢立乃是國本，一旦有所變動，很容易鬧的滿朝風雨。鎮北王這一尊煞神突然歸朝，父皇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這個節骨眼上，大昭朝廷，內部不能亂。”

        胡琦年：“二殿下的意思是……”

        宋啟寧眼睛里有殘忍的意味，他陰鷙笑道：“咱們的這位皇上，心思深著了，按下不發而已。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今日一點污糟明日一點殃禍，積累起來，我的太子哥哥坐不穩他的太子之位的。”

        “至于圣寵優渥？呵，呵呵，連先皇后的忌辰都懶得過問，這太子又能有什么圣寵？”

        胡琦年聽著宋啟寧剖析得頭頭是道，面上只一味沉默耳聽。他從政數十年，這些焉能不懂？就是因為太子殿下東宮之位本來不是很穩，所以有望拉他下馬，他才敢一試。可是這些怎么能夠在宋啟寧面前表現出來了？

        當他的這位“主子”要表現自己的時候，他當然要裝出來一副“哦，原來如此，主子英明”的樣子來。

        一為藏拙，二不失為一種另向表現。

        胡琦年皺皺的眼皮子下，一雙眼睛里，光耀不進，幽深幽深。

        胡琦年等宋啟寧說完之后，請示道：“那二殿下，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宋啟寧皺著眉頭，他亦不知啊！

        倘若捷報早到幾日，他也會安排刺客另尋黃道吉日，而不是除夕之夜動手。然而捷報非得晚到幾日，他箭矢出弦，沒有回頭之路，只能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現如今沒有一把扳倒太子，沒有把太子從東宮寶座上拉下來，宋啟寧心中不憤怒是假的，可是再不甘心，如今也只能從長計議。

        他對胡琦年語氣沉重的說道：“如今，還是一切按下不表，靜待來日之機。且讓他這無能太子再多逍遙一段時間。”

        胡琦年眼皮子微微抬了抬。

        無能太子？

        宋啟遠這東宮太子雖然當得窩囊，卻實在是因為外戚不強，自己又不擅長拉幫結派之故，但是無能卻不是無能的。太子臨朝以來，皇上每每吩咐的事情，他多是辦得妥貼周到的。

        不過這話他只能放在心里。

        宋啟寧不甘心的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而后對胡琦年問道：“胡相對鎮北王有甚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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