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殘酷真相
寧致遠結(jié)束一個冗長的會議,看見薄云發(fā)來消息,像平常一樣,邊喝咖啡邊聽。手機里傳來男孩子的聲音,他端咖啡的手凝固在半空,薄云有事?為什么求助的是文浩然?他思索片刻,從手機里翻出一個記事便箋,里面有關于文浩然的資料,當然,也有電話號碼,他從抽屜里拿出另一支手機撥打回去。
文浩然拿著薄云的手機,獨自留在小樹林等待,讓她去上課。但是,薄云的手機始終沒響,倒是他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顯示是一個無法顯示的號碼,文浩然并不十分驚訝,他已經(jīng)猜到就是薄云的那一位,有錢人總是特別謹慎。他鎮(zhèn)定地接起來,是一個聽起來有點耳熟,沉穩(wěn)而年輕的聲線。
“你好,我是Mr.?King,有關薄云,你想跟我談什么?”
文浩然說:“如果你不肯說真名,我無法相信你的誠意。”
“薄云沒有告訴你我是誰?”
文浩然苦笑一聲:“她重視你的名譽遠勝于她自己的,我總不能拷問她。”
寧致遠在電話那頭輕嘆一聲:“我姓寧,名致遠。我們見過。”
“寧致遠?快客的總裁寧致遠?”文浩然驚呼,忙看看小樹林四周有沒有人。他這才醒悟為什么薄云一直撒謊,就是因為她不能說出包養(yǎng)她的人是鼎鼎大名的寧致遠,她的苦楚,他能體會。
“對,是我本人。薄云出了什么事?”
文浩然顧不得廢話,言簡意賅把帖子的事說了一遍。寧致遠沉吟片刻,問:“薄云知道是誰發(fā)的帖嗎?”
“她說是踩斷她手腕的那個人發(fā)的。”
“好,我明白了,請你把帖子截圖用薄云的快客發(fā)給我,這件事我會處理。非常感謝……”沉默三秒鐘,寧致遠補充說:“麻煩你盯緊你們學校論壇,如果有類似的帖子再發(fā)出來,請你隨時聯(lián)系我,我的手機號碼是XXX。”
半小時后,寧致遠抵達孟琪雅的住處,狂按門鈴。從貓眼里看見是他,孟琪雅略有些驚訝,他居然找得到這里?這是她的秘密基地,她不想回家又不想住酒店的時候,就會躲到這一間小小的酒店式公寓里面來。但神通廣大的寧致遠,永遠逮得到她,就好像小時候玩躲貓貓,哪怕她藏得再隱蔽,他總能把她挖出來。
她開門,懶洋洋地說:“你是黑了我的電腦還是黑了我的手機,居然摸到我這里來。”
寧致遠黑著臉,不耐煩地扯松領帶,推開她走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的電腦,孟琪雅沖過去合上電腦屏幕。
“那帖子的事,是你干的吧?”
孟琪雅低頭:“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寧致遠手握成拳頭壓抑怒火:“琪雅,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說實話,我們還有心平氣和討論的余地。如果你執(zhí)迷不悟,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你在外面玩得那樣瘋,要抓你的破綻很容易,別逼我跟你對著干。”
她仰面大笑起來,帶著些瘋狂:“你看護薄云真是360°無死角啊,一點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你!”
“為什么這么做?”
孟琪雅止住笑聲,冷冷地說:“還能為什么,我嫉妒。”
寧致遠嘆息:“何苦呢,她只不過是個小姑娘。”
“可是你不是玩玩而已,這一次,你是認真的,她在你家儼然已經(jīng)是半個女主人。過去你可以隨便和什么女人滾床單,我不在乎,但是我不能容忍你寵愛一個女人到占據(jù)你全部心思的程度。”
寧致遠捂住臉,有些疲倦:“琪雅,傷害他人,并不會使得你更幸福,你要學會寬容。我是個男人,我遲早會愛上某個人,結(jié)婚生子……”
“愛?你說愛?難道你愛上她了?薄云她到底哪里好?那弱不禁風的身體和一臉凄苦相,要家世沒家世,要品味沒品味,她對你有何吸引力?”
“琪雅!”寧致遠大吼。
她住嘴,不再多言。寧致遠站起來,走到她跟前,強壯的身體形成巨大的壓迫感,沒穿高跟鞋的孟琪雅,一點氣勢都沒有,萎靡如戰(zhàn)敗的殘兵。
“琪雅,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還念著我們多年情誼,請你放過薄云。她沒有做錯什么,是我硬要留她在身邊,如果你要恨,可以恨我。她很可憐,沒有父親,她媽媽全身癱瘓,不能言語,至今還住在療養(yǎng)院里面。她比小貓咪還乖,對你沒有任何威脅,你要踩死她就像踩死一只螞蟻那么容易,可是,為什么要犯這樣的罪孽呢?退一步海闊天空,給他人和自己都留一點余地吧。假如你再發(fā)這樣的帖子出來,我敢保證,你有些不雅的照片,馬上就會充斥在各大網(wǎng)站的首頁上。薄云她一無所有,孟家千金小姐卻丟不起臉,對不對?”
寧致遠轉(zhuǎn)身就要走,孟琪雅從后面抱住他。
“不許走!薄云她不是一無所有,她有你!我這么做,只是想奪回你!”
寧致遠欲哭無淚:“我們曾經(jīng)許過承諾嗎?說屬于彼此?沒有,琪雅,過去十年,我們從來不曾擁有過對方。”
“可是你說過你愛我!”孟琪雅高喊。
“是,在十七八歲的時候,每一次偷偷摸摸的密會,我都迫不及待地說無數(shù)次我愛你,當時我確實愛你愛得快發(fā)瘋,可是,你很快就厭倦了,不是嗎?你發(fā)現(xiàn),世上有許多比我更英俊更風趣更強壯的男人,我愛你三個字每天都有人對你講,你不會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
他朝門口走去,孟琪雅死命拽著他不放,拉住他的手放在小腹上:“致遠,你摸到了什么?”
他無奈地笑起來:“能有什么,肚里有孩子?別逗了,我們起碼有兩三年沒睡過了。”
“不,致遠,在這里,曾經(jīng),真的有一個孩子,是我和你的。”
難以置信,不可能!什么時候的事?
孟琪雅把T恤掀開,露出平坦緊實的小腹,曬成蜜色,健康而性感,有一個隱約的小傷疤在不起眼的地方。
“致遠,你說得對,這里什么都沒有,因為,我已經(jīng)失去子宮。十八歲那年,我不小心懷上你的孩子,我不敢告訴任何人,跑去荷蘭找了個黑市醫(yī)生墮胎,弄得不干凈,后來造成感染和并發(fā)癥,我不得不在瑞士第二次手術,切除整個子宮。我絕無虛言,你大可去查我在瑞士的醫(yī)療記錄,就知真假。”
晴天霹靂,寧致遠像被人罩住頭暴打一頓,耳朵里嗡嗡響,他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孟琪雅軟軟地倒在他胸懷里,他下意識地抱緊她:“為什么!為什么當時你不和我商量?你受了這么大的痛苦,居然瞞了我十年?”
“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當時我反復考慮,考慮你在斯坦福的前途,考慮我在蘇黎世的學業(yè),珍妮阿姨是個虔誠基督徒,絕對無法接受墮胎,還有寧家和孟家的聲名……但是,最主要的是,我不想要那個孩子,當時我才十八歲,怎么可以就此做一個年輕的媽媽,被襁褓小兒困在家中寸步難行?好不容易脫離父母的掌控,整個花花世界在我面前展開,我要活得精彩,不能為了肚里的孩子而……”
“別說了,琪雅,別說了……”寧致遠一陣鼻酸,胸口堵得慌。
孟琪雅從他懷里仰起臉:“恨我嗎?我知道你肯定會恨我,你也是信基督的,我殺了自己的孩子,我是個罪人。所以上帝懲罰我,讓我再沒有懷孕做母親的可能。”
寧致遠捂住胸口,呼吸困難,在屋里困獸般走來走去。
他雙手撐住窗臺,看外面紅塵十丈,無數(shù)癡男怨女每日上演悲歡離合,他也是其中一個,真真是人生如戲!
“琪雅,既然已經(jīng)瞞了十年,為何不繼續(xù)瞞下去?我既然知道了,怎會無動于衷?你讓我今后如何面對你?”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從頭到尾,這都是我一個人承受的因果,我本來沒想過讓你和我一起擔負這個秘密。但是……你有了薄云,你寵愛她到了我無法坐以待斃的程度。”
“你想要我怎樣?我不會放棄薄云!”
孟琪雅居然微笑了,理一理頭發(fā),恢復她女王般的驕傲,她緩緩在單人紅色沙發(fā)上坐下,翹起腿。
“致遠,我冷眼旁觀,現(xiàn)在的薄云確實可愛,你迷戀她的嬌嫩和天真。但同時,你這個控制狂也在不斷改變她。她遲早有一天會被你塑造為一個妖嬈的女人,少女的靈動純美全失。她如今是青蘋果,你還覺得酸甜可口,等她成了爛熟的柿子,黏糊糊地滿手,你還有吃的胃口嗎?她在飛速長大,她不會永遠是你的洛麗塔,任你搓圓捏扁。”
“所以?”
“所以,我不會退場,我仍然是最有資格站在你身邊的那個女人,無可替代。薄云么……我可以容忍她伺候你,但永遠見不得光。有一天膩了,就打發(fā)她走吧。爹不親娘不愛的孤女,不會拖泥帶水,我想,處理她并不棘手。”
寧致遠注視著孟琪雅,她侃侃而談,好似在談一樁生意,薄云只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她何時變得這樣殘忍?從失去子宮的那一天開始,她連溫柔的女性內(nèi)核一并失去了嗎?
“這是你的條件?薄云永遠躲在陰影里,而你,仍然……和我扮演金童玉女?”
孟琪雅咯咯笑起來:“當然,就和從前一樣,各玩各的,但是,我們永遠最登對。只要我們一起出現(xiàn)就是萬眾矚目,我的爸媽和你的父母他們都會開心,不是嗎?”
寧致遠思索良久:“琪雅,你要遵守你今日的承諾,不要再做任何傷害薄云的事。因為,上帝知曉一切,我們犯的罪和行的善,終有一日,會被一一清算。”
孟琪雅的眼睛里水霧彌漫:“我已經(jīng)失去了做一個完整女人的資格,致遠,我已經(jīng)輸不起了。只要能留住你,我已經(jīng)退無可退。我答應你,不會再傷害薄云,我們拉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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