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遠騎馬回來，一身汗，和她擁抱，他身上沒有絲毫贅肉，結(jié)實、健美、壯碩，雄姿英發(fā)，透露出強悍的生命力與律動感，舉手投足充滿貴族氣質(zhì)，毫無造作之感。

        當(dāng)晚他們住在古老的大宅里，寧致遠沐浴之后，替她洗澡，像對小孩子一樣搓洗全身，一邊在她耳邊贊美她現(xiàn)在有多美。薄云摟住他的腰，貼在他胸口，隔著一件棉T恤。

        第二天早上，寧致遠醒來，薄云居然不在他懷里？對于嗜睡的孕婦而言，實在反常。

        薄云一日比一日更疲倦，連給小怪物織小毛衣都沒有力氣。她的肚子大到已經(jīng)穿不下任何正常的衣服，寧致遠給她買了許多漂亮的孕婦裝，讓她每天都美美的，尤其是內(nèi)衣。

        這天，寧致遠去機場接孟海濤和蘇青夫婦，薄云的預(yù)產(chǎn)期還有兩周，他們很關(guān)心，提前來陪產(chǎn)。寧致遠歡喜地向他們講述薄云現(xiàn)在的狀況，她懷孕也沒耽誤修讀學(xué)分，已經(jīng)交了四篇論文，不出意外的話都能通過。每天散步，做體操，上孕婦課程，為生產(chǎn)做準備。

        蘇青問：“小云打算順產(chǎn)？”

        “她很猶豫，怕疼，可是聽說順產(chǎn)對寶寶的健康比較好，所以還是打算自然分娩。”

        孟海濤說：“不必強求，她那么纖瘦的身材，恐怕要吃苦頭。”

        正聊著，管家打電話，寧致遠忙接起來，管家顧不得寒暄，劈頭就說：“小姐破水了！”

        寧致遠心臟快蹦出來：“我馬上回來，你立刻讓女傭把包拎到門口，物品都在嬰兒房里準備著。”

        薄云原本躺在床上，她在漫長的昏睡中感到窒息，好似從前被寧致遠拉入游泳池中那種滅頂之感，渾身濕透，四面不著邊。她喘息著醒過來，感覺到小怪物在肚子里掙扎，身下全是水，一股異味，她上過產(chǎn)婦準備課程，猜到發(fā)生什么事，捧著肚子，費力地挪到床沿，拿起內(nèi)線電話召喚管家：“我可能要生了，叫先生回來……或者，叫醫(yī)院派救護車。”

        寧致遠一路飆車趕回家，管家已經(jīng)焦急地等在門口，他沖到臥室，拿一件浴袍把只穿著內(nèi)衣的薄云裹起來，抱下樓。

        “親愛的別害怕，我們馬上去醫(yī)院。”

        薄云臉色慘白，渾身是汗。管家開車，寧致遠抱著她坐在后座，讓她躺在身上。孟海濤和蘇青駕駛車庫里另一部車跟著去醫(yī)院。

        管家很冷靜，快速開車朝醫(yī)院去，這條路他們已經(jīng)勘察過數(shù)次，爛熟于心。

        “云，冷靜，深呼吸，深呼吸，我們很快就到。”寧致遠一直安撫她。

        薄云疼得厲害，喘不過氣。寧致遠心亂如麻，無計可施，急出一身汗。

        珍妮和寧毅仁接到電話趕到的時候，正聽見薄云的慘叫。蘇青和珍妮都是過來人，抓住助產(chǎn)士問：“開幾指了？”

        “六指左右，還不夠。”

        寧致遠陪在薄云身邊，看她痛苦得扭來扭去，求醫(yī)生想想辦法。

        “打無痛分娩針吧。”醫(yī)生建議。

        薄云有氣無力地吼：“我不打針，我要自己努力！”

        “云，你這樣下去會沒力氣的。”

        她渾身大汗淋漓，好像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痛得嘴唇發(fā)白。寧致遠沒轍，出來叫珍妮去勸。珍妮原本就是難產(chǎn)，怕見這種場面，蘇青自告奮勇：“我去。”

        她拽住薄云的手：“傻孩子，我知道你很努力，一切都以寶寶的利益為重，可是你的身子也很重要，你有權(quán)用一切能減輕你痛苦的手段。”

        薄云承受著慘絕人寰的陣痛，已經(jīng)沒有力氣爭辯，只好微弱地點點頭：“好，打針。”

        麻醉劑從背后打進去，寧致遠喂她喝了一些水，吃了一點東西補充力氣，助產(chǎn)士和醫(yī)生看她已經(jīng)開到八指，可是胎位還是不正。

        “寶寶是臀位，對產(chǎn)婦而言太困難，我們要先想辦法讓寶寶顛倒位置才能生下來。”

        過了一會兒，醫(yī)生說：“還沒開到十指，但臍帶已經(jīng)繞頸一周。”

        薄云掙扎著說：“怎么辦？我正在努力推……”

        寧致遠當(dāng)機立斷：“剖腹產(chǎn)。”

        薄云拉住他的手：“我可以堅持，再等一等！”

        “不行，你不能這么折磨自己。”

        “致遠，別的女人都做得到，我也可以。”

        “你不是別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能見你受苦！醫(yī)生，馬上剖腹！”

        “致遠……”

        寧致遠捧住薄云的臉，輕吻她的臉頰：“不許跟我鬧別扭，小怪物是你的，也是我的，我也有決定權(quán)。”

        薄云看寧致遠眼睛通紅，眼角含淚，不得不屈服。再打麻醉的時候，寧致遠一直握著她的手，陪在她身邊，不時給她臉上噴上保濕噴霧，讓她感到清涼一些。

        經(jīng)過緊張的手術(shù)，血淋淋的孩子破腹而出，醫(yī)生把剪刀遞給寧致遠：“爸爸來剪臍帶吧。”

        寧致遠雙手顫抖，閉著眼睛剪下去。

        熬過漫長的三個小時，等在產(chǎn)房外面的四位長輩，終于見到出來報喜的護士。

        “恭喜恭喜，母子平安，一個很健康的男孩。”

        家屬蜂擁而入，助產(chǎn)士正在給孩子清潔，撲上粉，包得嚴嚴實實的。簾子后面，醫(yī)生還在縫合手術(shù)創(chuàng)口，薄云伸手喊著：“我要寶寶！”

        護士抱去給她，薄云看著那皺皺巴巴的小臉，閉著眼睛，哭出聲來：“真是個小怪物，好丑啊！”

        寧致遠抱著她安慰：“剛出生的寶寶都是這樣的，云，不要哭，你需要好好休息。”

        她真的累了，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病房里很熱鬧，低聲說話。寧致遠見她醒了，問：“傷口疼嗎？”

        她捂住肚子，淚眼汪汪：“超級疼，我是被硬生生疼醒的！”

        珍妮安慰她：“慢慢養(yǎng)著，別動，醫(yī)生說疼痛過幾天會緩解，你別著急下地。

        “給我看看小怪物。”她要孩子。

        寧致遠說：“寶寶早產(chǎn)兩周，還在育嬰室。”

        薄云眼巴巴地說：“我想看……”

        寧致遠便請護士把孩子送來。薄云接過那個小小嬰孩，母愛爆發(fā)，把手指給他含。他的眼睛還瞇著，睡意朦朧，卻會吮吸她的手指。她哭起來，不敢置信這是從她身體里掙脫出來的一部分。

        寧致遠忙抱緊她：“不要哭，不要哭，一切都很好，小怪物很健康，你也會很快出院的。完美極了！”

        孟海濤溫柔地說：“還叫小怪物？孩子明明長得很漂亮。”

        薄云抬頭看孟海濤，他關(guān)切的眼神傳遞著無法割斷的親情，薄云微笑把孩子轉(zhuǎn)過身，指著孟海濤說：“小怪物，來，給外公笑一個。”

        “外公”二字從薄云嘴里說出來，輪到孟海濤淚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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