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姜嬙在桌子上的書寫，懸浮投影的答題處也出現了一個歪歪扭扭的“35”。

        然后，啟蒙系統發出“嘟”的一聲，答案上出現一個大叉。

        “答題錯誤！”小精靈做了一個倒空翻，歡快的說：“再錯一次就要重新學習第五章第三節了哦~”

        姜嬙難以置信的瞪著小精靈，一分鐘的答題時間又開始倒計時。

        “你來干嘛？”她轉過頭沒好氣的沖姜炎問。

        “是45啦！”姜炎說：“45！”

        “你怎么知道？”姜嬙說：“你連十以內的加減法都還沒學吧，這完全是另一個級別的……喂！”

        姜炎邁著自信的步伐，徑直走過去，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筆，然后因為沒握住，筆掉到了地上。

        “看吧！”姜嬙說：“你連握筆都不會！”

        姜炎哼了一聲，蹲下去撿起筆，用力的抓在右手里。他一邊用左手擋住姜嬙憤怒的拍打搶奪，一邊顫顫巍巍的在桌面書寫屏上，奮力畫出“45”。

        “啊！完了！我要重學一遍了！”姜嬙驚恐的看向教學屏幕。

        伴隨著一陣歡快的音樂，題目啪得一下散開，變成一片片亮晶晶的碎片。

        “答對了！加十分！”小精靈冒了出來：“下一題也要加油哦！”

        姜嬙愣在那里，她疑惑的看看屏幕，又看看姜炎，然后慢慢的收回了掐在姜炎脖子上的手。

        “你猜的？”姜嬙問。

        “這種題目還要猜嗎？”姜炎得意的甩甩腦袋。

        “那現在這道題的答案是多少？”她問。

        姜炎看看屏幕，屏幕顯示著“10+25+3=？”

        “你覺得是多少？”姜炎反問。

        “唔……”姜嬙努力的掰了半天手指，抬起頭理直氣壯的說：“我不知道！你也算不出來吧！”

        姜炎握著筆，氣勢十足的寫下“38！”

        姜嬙瞪著屏幕，又是一陣歡快的音樂。

        “答對了！加十分！”小精靈重復道：“下一題也要加油哦！”

        姜嬙摸摸肉肉的下巴，歪著腦袋看著抓著筆的弟弟。

        姜炎揮舞著筆，迫不及待的要分享自己似乎無師自通：“看吧！我就說我知道！我跟你說啊姐！我剛剛發現……”

        “等等，”姜嬙打斷他，她從小椅子上站起來挪開，把姜炎拉過來摁到椅子上：“你先幫我把今天的作業都給做完。”

        半個小時以后，被一連串“學前班啟蒙教育系統異常報告”打斷了工作的媽媽，憤怒的走出書房。

        她先環顧了一圈客廳，玩具箱邊上沒人，游戲機邊上沒人，沙發上也沒人！

        “小炎！小炎……姜！炎！”她喊，沒人回答。

        媽媽都懶得查監控，她徑直沖到地下室，教室的門沒關，里面正是熱鬧。

        “5乘7是35！”姜炎自信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答對了！”這是小精靈的聲音。

        “快點！下一題！”這是姜嬙開心的聲音：“哇~我永遠不用做作業了！”

        媽媽忍無可忍，一把推開房門，一時間房間里鴉雀無聲。

        下午爸爸回家，一推開門就看見，姜嬙和姜炎蹲在地上，一人拿著一塊抹布，不情不愿的擦著地板。

        “呃……”爸爸把門關上：“是清潔機器壞了還是媽媽在罰你們？”

        “媽媽在罰我們……”兩個小孩有氣無力的說，他們被罰午飯后打掃整個房間，包括地下室，現在還沒干完。

        “這次又是為什么？”爸爸有點好奇。

        “我幫她寫作業……”姜炎說。

        “早知道就不要那么貪心……”姜嬙反思。

        “呵，貪心是不對。”爸爸點點頭，轉身去廚房找媽媽了。

        他剛一走，兩個小孩就又接著摸魚聊天，這一個下午，關于姜炎突然會做超高難度數學題的事情，他們已經討論了各種可能性，姜嬙懷疑他是跟媽媽偷偷學了，姜炎努力的向她保證自己從沒那么干過，就是突然知道的。

        “那你除了數學題，還知道什么？”姜嬙問。

        “我還會……”姜炎努力思索自己還會些什么，但大腦一片空白，姜嬙瞪著他，等得有些不耐煩。

        “你隨便問我點什么！”姜炎自信的說。

        “今天晚上我們吃什么？”姜嬙問。

        “……”姜炎閉著眼睛，努力思考，但一無所獲。

        “明天我們吃什么？”姜嬙問。

        “……”姜炎閉著眼睛，努力思考，仍然一無所獲。

        “你什么都不知道嘛。”姜嬙總結。

        姜炎睜開眼睛，不開心的說：“你問點別的！”

        姜嬙甩了甩抹布：“那你會拼音嗎？”

        “就是幾天前，你因為一直學不會，被媽媽罵哭的那個‘拼音’嗎？”姜炎再次閉上眼睛，努力思考……

        這一次大腦不再是一片空白，他感覺自己在回憶一個非常久遠的記憶，當沒有去想的時候，這個記憶被封存在某個角落，不會主動出現，但當努力回憶時，它就開始一點一點的浮現出來……

        “a、o、e、i、u、u……”姜炎閉著眼睛，緩慢而堅定的背誦起來，他從未學習過這些符號，卻標準的發出了每一個讀音……突然他的胳膊被撞了一下，他趕緊睜開眼，裝作在忙著擦地板。

        果然，他用余光看見，是媽媽從廚房出來了。

        媽媽走到他們跟前，兩人揚起小腦袋，擺出最可愛的樣子，眼巴巴的看著媽媽。

        “知道錯了嗎？”媽媽叉著腰問。

        “知道錯了！”兩人齊聲回答。

        “錯在哪里？”媽媽問。

        “我不該讓小炎幫我做作業。”姜嬙說。

        “我不該幫姐姐做作業。”姜炎說。

        “你們吶！要知道，學習是自己的事情！在學習上作弊是最愚蠢的！就算你靠作弊做完了作業，知識你學到了嗎？這有任何意義嗎……”媽媽開始重復上午已經說過一遍的長篇大論。

        “啊哈……”姜炎聽到姜嬙努力的憋住了一個哈欠，把眼淚都憋出來了。

        “好了，別哭了，知錯了就好，”媽媽的語氣柔軟了下來：“洗洗手，吃飯去吧。”

        兩個小孩如蒙大赦，趕緊放下抹布跑去洗手。

        晚飯和平常一樣，是三菜一湯，今天的晚飯是青椒炒肉絲、四喜丸子、涼拌木耳和魚頭豆腐湯，蔬菜是剛從地下室采收的新鮮蔬菜，但肉類用的都是人工肉，媽媽一向注意營養均衡，做飯的手藝在整個小鎮也是數一數二的。

        事實上，整個小鎮就只有他們一家有孩子，大部分人是獨自一人居住，根本不會自己做飯，一般直接吃速食，雖然口味差了些，但營養成分無可挑剔。

        根據以往的血淚教訓，做錯事之后，至少要等一個禮拜，媽媽徹底消氣了，才能拿出來作為聊天話題，所以姜嬙和姜炎都老老實實的吃著飯，誰都沒有討論姜炎突然會做數學題的事情。

        但爸爸卻主動提起這話茬。

        “小炎，你幫小嬙做作業的時候，是自然而然的就會做那些題嗎？”爸爸問：“具體來說，是什么感覺？”

        感覺？姜炎回想了一下：“沒什么感覺啊，就是覺得都很簡單。”

        “為什么他會做？他沒學過呀！”姜嬙問。

        爸爸看了一眼媽媽，媽媽有些僵硬的端著飯，低垂著眼不知在想什么。爸爸放下手中的碗，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

        “早上小炎說夢到了太陽系，我問過媽媽，小炎之前并不知道太陽系的事情，所以我今天在研究所查了一些資料。”爸爸斟酌著說：“可能是當時的那個實驗，現在有了一些結果……”

        爸爸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怎么向他們解釋。

        “小嬙是媽媽自然懷孕生下來的……”爸爸看著姜嬙說。

        “什么是懷孕？”姜嬙插嘴問。

        “呃，就是出生前，在媽媽肚子里住過九個月。你還記得生小曦的時候，就是兩年前，媽媽的肚子越來越大嗎？”

        “記得！”姜嬙說：“媽媽變得越來越胖！”

        “那不是胖，是小曦住在里面越長越大，那就是懷孕。”爸爸解釋說。

        “小曦為什么會住進去？”姜嬙問。

        “呃，這個……以后你就會知道了。”爸爸不愿多做解釋，迅速轉移了話題：“但小炎是用人造子宮……”

        “什么是人造子宮？”姜嬙問，姜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爸爸求助的看向媽媽，媽媽終于放下碗，說：“就是出生前，在一個漂亮的玻璃房子里住了九個月。”

        人造子宮是玻璃房子嗎？姜炎回憶著人造子宮的信息，覺得從嚴格意義上說也不能算錯，不過更準確的說法是一個直徑兩米的圓柱形玻璃器，里面用細胞薄膜等仿生技術，模仿母體在懷胎九月過程中的種種變化，為胎兒提供最舒適的生長環境。這個技術幾百年前就已經非常成熟了，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用人造子宮生產，這樣不僅避免了懷孕對母親的身體造成的負擔，也避免了母親在懷孕過程中的不當行為，對胎兒造成的傷害。

        當然，也有不少人堅持用最自然的方式生育，這屬于個人選擇，姜炎看了看媽媽。

        “沒錯，”爸爸說：“總之，小炎在人造子宮……呃……漂亮的玻璃房子里住的那段時間，有一個實驗，讓小炎在那里預先學會一些東西，雖然剛出生時沒什么不同，但隨著大腦發育成熟，一些預先學習的東西可能就會，唔，慢慢的被回憶起來……”

        “太棒了！”姜炎忍不住歡呼道：“我不用學習了！”

        對于學習，他其實一直有些害怕。自從半年前，姜嬙開始啟蒙學習之后，向來溫柔的媽媽，一天天的變得越來越兇，他不止一次看到媽媽幾乎忍不住要對姜嬙動手，那場面常讓他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擔憂，

        “還是要學的，遇到不會的還是要學的！”媽媽警告說。

        “那我在媽媽肚子里住的時候，有學習過什么嗎？”姜嬙激動的問。

        “沒有……”爸爸說。

        “當然有，”媽媽說，瞪了一眼爸爸：“媽媽每天都會給你讀書。”

        “哇！我什么時候能夠回憶起來？”姜嬙問。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媽媽說。

        “小嬙！小炎！”爸爸嚴肅的說：“關于小炎的這個實驗，你們一定要保密！絕對不能和任何人說！如果有人問為什么小炎知道一些事情，就說是爸爸在家教的。”

        “為什么？”姜炎問。

        “因為這個實驗是保密的，如果被人知道，爸爸媽媽就會被抓走，知道了嗎？”爸爸說。

        姜嬙和姜炎被突然嚴肅起來的爸爸鎮住了，他們乖乖的點點頭。

        在犯錯后的幾天，姜嬙和姜炎總是表現的格外乖巧。姜嬙老老實實的上課，認真的完成作業，期待自己某一天像姜炎一樣突然覺醒。

        姜炎則是經常和爸爸一起，研究自己的知識儲備。

        姜炎能背出元素周期表、計算微積分，但也有他答不上來的問題，比如爸爸曾在電腦上給他看了一些照片，問他知不知道這些人是誰，姜炎就完全沒有印象。

        十二月的一個周六，和爸爸在書房里進行一個上午的你問我答后，姜炎終于忍不住問出了一個他一直好奇的問題。

        “我參加的那個實驗，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實驗呢？”如果是一個實驗，就應該有特定的目標，他想知道自己是否達成了原定目標，他更想知道為什么爸爸和媽媽會讓他去參加這個實驗，畢竟姜嬙和姜曦，媽媽都堅持自然生育。

        爸爸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他煩惱的抓抓頭發。

        “你知道‘昆侖系統’嗎？”爸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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