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媽媽放任他們睡到自然醒，姜炎揉著眼睛走進餐廳時，爸爸和媽媽正在爭吵。

        “不行，”爸爸說：“我還是不放心戴老，我得想辦法……”

        “你別亂來！”媽媽說：“你以為我不擔心嗎，但現在這情況，你也想想孩子們……”

        姜炎走進餐廳，兩人一下子停下了爭吵，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早餐吃的是昨天打包回來的剩飯，重新熱了一下，還是非常香。姜炎昨天明明吃的肚圓飯飽，睡一覺起來卻又變得饑腸轆轆。

        過了一會兒，姜嬙也起來了，她晃晃悠悠的晃到餐桌前。

        “好餓啊……”她打了個哈欠，抱起一大碗烤鴨拌面開始呼哧呼哧的吸面。

        大家隨便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媽媽提到昨天在學校見到的一位老朋友。

        “紫蘇的兒子和小嬙一樣大，也是明年入學，那孩子臉圓圓的，特別可愛。”媽媽說：“楊正帶著他去學校的。”

        “你們幾個閨蜜當年說要生幾個小孩一起玩，現在實現了。”爸爸說。

        “是啊，可惜紫蘇她……”媽媽的情緒有些低落。

        “楊小蘇說他媽媽已經死了。”姜嬙對姜炎解釋。

        媽媽和爸爸尷尬的對視了一眼。

        “楊正怎么這么教孩子？”爸爸皺著眉。

        “他媽媽沒死，但以后不許再跟他提起他媽媽，知道嗎？”媽媽說

        姜嬙乖巧的點點頭：“我跟他說如果他想要媽媽，可以叫我媽媽，他不但不感謝我，還推我！太氣人了！”

        居然有人欺負小嬙！姜炎在心里默默給這叫楊小蘇的孩子記上了一筆。

        “你氣什么，他又沒推動你，還被你給揍哭了……”媽媽嘆了口氣。

        姜炎打量了一下，小嬙最近越來越壯實，自己估計也打不過她。

        “對了，”爸爸似乎是隨口說：“一會請師妹過來吃個午飯吧，感謝她幫忙看小曦。”

        媽媽重重嘆了口氣：“你就非得……”

        爸爸不敢直視媽媽，氣氛突然變得有點冷，姜嬙好奇的放緩了吸面速度，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

        “戴老當時是怎么對我的，對我來說，她就像家人一樣，”爸爸哀求的說：“我也不是要做什么，我就是想確認一下她沒事……”

        媽媽最終還是同意了請徐阿姨過來吃午飯，爸爸剛得到許可，就放下碗筷沖出門。他連外套都不穿，直接竄過車道，沖到隔壁的門廊上，關著門隔著墻都能聽到他囂張的聲音。

        “白術！徐白術！”爸爸高聲嚷嚷，一邊用力拍門：“快開門！你給我開門啊！你丫別睡了！開門！有事呢！”

        媽媽嘆了口氣，最終沒說什么。

        周日總是很悠閑的，至少對于姜嬙來說是這樣，因為周末她不用學習，可以盡情欺負弟弟。姜炎也一直很喜歡跟姐姐玩，不管是被姜嬙在游戲里欺負得無力還手，還是在過家家的時候被欺負的淚眼汪汪，他還是喜歡纏著姐姐，媽媽管這叫“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但這幾個月來，姜嬙隱約發現這個弟弟越來越不好欺負了。

        “媽媽說的沒錯！男孩子就是詭計多端！”姜嬙憤怒的摘下游戲頭盔，這一個上午，一向被她肆意欺負的姜炎，幾乎和她打成了平手。

        “這叫策略。”姜炎得意洋洋的跳著小碎步舞，慢悠悠的說：“你連走位都不會，一直硬莽，那肯定要吃虧的，再來一局？”

        “再來！”姜嬙套上頭盔。

        客廳的門被打開，一整冷冽的寒風旋著雪花沖進客廳，穿著睡衣打游戲的兩個小孩齊齊打了個冷戰，姜炎摘下游戲頭盔瞟了一眼。

        爸爸和徐阿姨走進客廳，大門在他們身后關上。兩人啪唧一下倒在客廳的沙發上，坐沒坐相的。

        “熙妍！”徐阿姨大聲嚷嚷：“蘇打水！”

        “我也是！”爸爸嚷嚷。

        媽媽陰著臉從廚房快步出來，給他們一人丟了一瓶蘇打水過去，默不吭聲的又回了廚房。

        徐阿姨擰開瓶蓋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半瓶水。

        “呃呃呃呃……”她打了一個長長的嗝，舒服的嘆了口：“熙妍好像心情不好？你干啥了？”

        “她只是擔心咱們也被盯上，畢竟戴老的處境挺微妙的。”爸爸小口小口的喝著水。

        “哦，可以理解，”徐阿姨點頭：“現在和戴老聯系的人，一旦被發現，肯定會被盯上。”

        爸爸沒說話，坐著默默喝水。

        “好在熙妍不用擔心了，”徐阿姨說：“反正咱們根本聯系不上。啥時候開飯啊，我今天還啥都沒吃……”

        爸爸愈加愁眉苦臉起來。

        “你說……戴老會不會是為了不連累我們，故意不回信息？”爸爸問。

        “不可能！戴老從來不怕被人添麻煩，也從來不怕給人添麻煩！”徐阿姨說：“你忘了她是怎么使喚咱的？”

        “但我總覺得她老人家也有細膩的一面。”爸爸說。

        “那是你的錯覺！”徐阿姨斬釘截鐵的說：“她肯定沒收到信息！”

        “唉！”爸爸喃喃自語：“這可怎么辦呢……蜂窩通信沒有回音，短波和長波被電磁塔干擾了，超短波中繼也沒回音……”

        “為什么不用衛星通信呢？”一邊打游戲、一邊關注這邊的姜炎摘下游戲頭盔，疑惑的問。

        “哈？”爸爸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姜嬙也摘下游戲頭盔，歪著腦袋的瞪著他。

        “衛星通信？”徐阿姨癱在沙發上，懶洋洋的說：“十幾年前就沒有衛星通信了，反叛軍剛開始叛亂那幾年，為了阻止串聯，政府就用電磁塔屏蔽了所有太空通信通道。”

        “但是赤土城的恒星風暴觀測塔高于屏蔽層，是可以直接向衛星發送信號的。”姜炎眨巴眨巴眼睛，他記得，這是個許多人都利用過的小漏洞。

        “還有這事？那接收呢……不！”徐阿姨突然恍然大悟。

        她激動的站起身來，在房間里轉來轉去，嘴里念念有詞：“中立區位于屏蔽場外！如果我們能連上赤土城的那個塔，就能用衛星傳輸信號！衛星是自動運行的！而赤土城雖然被炸毀，但地下線路還有大量是通著的，我們只要想辦法……”

        她猛地轉向姜炎：“等等，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呃……”姜炎一時語塞，想起爸爸之前的警告，他理直氣壯的說：“是爸爸教我的！”

        徐阿姨怒了，她轉身質問：“師兄，你想到了為什么不早說？咱忙活了一上午，我連口水都沒喝……”

        在徐白術憤怒的目光、姜炎信任的目光、姜嬙茫然的目光下，爸爸整個人有一瞬間的僵硬，他緩緩放下手中冒著泡的蘇打水，清了清嗓子。

        “我之前只是考慮過這個可能性，小炎呢，就聽見了……”他緩緩說：“但是呢，這個方案……還存在一些困難……”

        “什么困難？”徐阿姨問。

        爸爸單手扶額，沉思片刻，突然抬起頭來：“不重要了！這的確是最后的辦法了！無論如何都要試上一試！事不宜遲！咱得馬上動手！”

        徐阿姨一臉大無語：“剛才你非要弄長波電臺，我就說不可能有用，還把我所有的設備都搭在里面了……那咱去把電臺拆了？”

        爸爸搖搖頭：“不必這么麻煩，咱去地下室。”

        湊熱鬧是小孩的天性，姜炎和姜嬙也丟下游戲頭盔跟了上去。

        在地下室，最盡頭那間房間，平時是絕對不讓姜嬙和姜炎進去的，如果他們敢擅自進去玩，等待他們的絕對不止是擦個地板這樣簡單的懲罰。

        這間房間便是總控室，控制著整個住宅的全部設備。

        據說之前爸爸只是不小心觸碰了一個旋鈕，就導致了一次家庭蔬菜棚的災難性大事件。

        爸爸推開總控室的門，燈亮了起來，不到三十平的房間里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管線，六臺儀器上面，幾十個指示燈閃爍各色光，面板搭得到處都是，就像一個混亂不堪的叢林。

        姜炎跟進去，小心翼翼的不碰到任何東西。

        “說真的，如果是戴老看到這一幕，恐怕會罵死你。”徐阿姨說。

        “我知道。”爸爸表示虛心接受：“但至少運作都挺正常的。”

        “這里有能連上東山城的網絡嗎？或者御甲城？”徐阿姨四下張望，一副不知從何下手的樣子：“我們可以黑幾臺他們的設備轉連到赤土城，我知道幾個小組的設備可能能用。”

        “不必麻煩了，”爸爸徑直走向角落的一臺積滿灰的儀器，那臺儀器看起來很久沒開機了：“我有條線路可以直接連到赤土城。”

        爸爸隨手用袖子拂了拂儀器上的灰塵，在場的四個人紛紛咳嗽起來，姜嬙痛苦的捂著鼻子跑了出去。

        “咳咳……為什么……咳……會有……”徐阿姨掙扎著問。

        “咳咳……抱歉……咳，”爸爸努力平靜下來：“這應該是之前小鎮的選址勘探隊留下來的線路，好幾十年前的了。我擴建地下室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線路，覺得很有紀念意義，就留了下來。”

        徐阿姨不顧滿地的灰，著迷的湊過去，蹲在那個儀器前：“這是……勘探隊用過的通信器？這算是古董了吧！你從哪搞到的？”

        “城里買到的，被當作機械廢品在買，我只花了三圓！這條線路非常老舊了，我換了幾個接口都沒接通，后來在市場上看到這個通信器，就買來試試，居然還能用！”爸爸得意的說。

        “哇，太厲害了！”徐阿姨眼睛發著光：“老一輩的東西就是耐用！我一直都覺得……”

        “爸爸！”姜嬙探進頭來：“媽媽說叫你們去吃飯！”

        “去和你媽說！老娘今天不吃飯了！”徐阿姨癡迷的愛撫著那臺機子，儼然已經忘記了最初的目的：“我可以在這里玩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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