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姜炎對照著手機上的定位。

        九月和花花跑過來，她們剛才一邊跑，一邊在路邊揀了幾塊鐵片。

        這一帶很久沒清理過，雪很厚。他們用金屬片拼命挖，很快挖出一個一米深的大坑。

        石頭背著葬愛也趕到了，他把葬愛放在一邊的地上，找了一塊金屬片，沖過來一起挖。

        底下的雪越來越硬實，他們越挖越深，挖到兩米左右的時候，終于見底了。

        石頭麻木的、奮力把金屬片往下插下去，聽到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這是……”石頭和九月加快了速度。

        “那邊有個把手！”姜炎說，那是一個半米長的圓桿。

        石頭和九月跑到那邊，將把手邊緣的積雪清理掉，一個隱藏在積雪下的推拉門邊緣露了出來。

        他們將金屬片片插入門縫，想要用力撬開，推拉門卻一動不動。

        石頭研究了一會兒，說：“這應該是旋轉把手！”

        四個人并排，用力推動把手，隨著把手逆時針旋轉，響起一陣鎖鏈被拖動的機械響動，地面的雪微微震動起來，地面在移動，門縫開始擴大，露出一個深洞，地面的雪簌簌的落下去。

        門縫很快擴大成一個寬約四十厘米的開口，長邊的兩側陷入雪層，無法判斷推拉門的全部尺寸，沿著門縫是一排臺階，看不出有多深。

        姜炎剛要往下鉆，九月攔住了他。

        “你們在外邊等著。”她說，小心翼翼的鉆了進去。

        過了幾分鐘，九月探出頭，臉上難掩興奮的說：“沒問題！大家進來吧！”

        石頭回到雪地，扛起葬愛，大家接應著，把葬愛運進隧道。

        搬了半天的雪，雖然帶著手套，但姜炎的手已經沒有知覺了，但當他碰到葬愛時，他還是微微一驚，葬愛不會已經……

        他打了個冷戰，腦子里有點懵，跟在花花后面鉆進隧道。

        這是一個四車道的隧道，約三十米寬，八米高，兩邊看不到頭，沿著樓梯下來后，是一側的人行道。

        隧道里面的溫度似乎比外面更低，空氣陰冷而潮濕，地面和墻角都結著冰，但墻面布滿了引光纖維，輔助照明的燈也亮著，光線和外邊差不多。

        隧道被清理過，車道上被清空，但逃難者丟棄的東西，仍散落在人行道邊，他們一下來，不遠處就有一個簡陋的帳篷，里面有兩個睡袋。

        “這邊這邊！”九月在帳篷邊招呼他們，她正拿著一個結冰的睡袋，用力抖落上面的冰，呼起一陣陣冷風，姜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石頭把葬愛抱過去，九月和花花給他套上睡袋，讓他躺在帳篷里的另一個睡袋上面。

        姜炎蹲在他身邊，脫下手套，輕輕碰了碰他的脖子。

        還活著，他松了口氣。

        “花花，姜炎，”九月在帳篷外面張望：“我和石頭去找醫療室，你們在這看著葬愛。”

        “花花，我們都需要些找什么？”石頭問。

        花花檢查了葬愛的情況，抽了抽鼻子，說：“葬愛已經深度失溫了，不能直接用藥物，只有醫療艙能救回來，去找些能換積分的東西吧……如果有木材也帶回來，我們可以試著生一堆火。”

        “好，我們去那邊，那邊可能會有木材。”九月看了一眼葬愛，和石頭往植物園的方向跑去，他們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隧道里回蕩。

        花花摸了摸葬愛的脖子，把睡袋給他裹緊，深呼吸一口氣。

        “你……你剛才說的戴奶奶，”花花怯怯的問姜炎：“她是……”

        “她是我爸爸的老師，”姜炎說：“我被檢測出，嗯，基因問題后，我姐姐叫我去找她。”

        花花沉默片刻。

        “她會連我們一起救走嗎？”她問。

        “當然會！”姜炎雖然并沒有和戴奶奶接觸多少次，但他覺得這是一位很慈祥的老人。

        “嘀嘀嘀嘀……”姜炎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趕緊接起。

        “喂。”他說。

        “小炎，你們找到隧道了嗎？”戴奶奶問。

        “我們已經進來了。”姜炎說。

        “那就好，你在里面等著，我大約五個小時之后到。”戴奶奶說。

        “戴奶奶，”姜炎猶豫的看了一眼花花：“我們……一共是五個人……”

        戴奶奶那邊頓了兩秒，說：“沒關系，擠一擠應該能坐下。”

        “嗯！”姜炎說。

        掛上電話，花花正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戴奶奶說能坐下！”他咧嘴一笑。

        花花松了一口氣。

        九月和石頭沿著隧道找了一圈，沒找到木頭，但找到了一個發熱手套，他們找了個通用接口，把手套加溫，放到葬愛的睡袋里，貼在他的肚子上。

        “這個可以稍微維持一下他的核心體溫，”花花說：“現在不能給四肢加溫，否則冰冷的血液加速循環，反而會進一步降低核心溫度。”

        九月和石頭在等待時間里，又跑出去了幾次，卻只找到了幾個滾在路邊的空能源球。

        “回去以后，我去找七隊隊長，看能不能借到一點積分。”九月跑不動了，她坐在帳篷里想辦法。

        石頭癱坐在她邊上。

        “換我和花花去那邊找找吧。”姜炎說。

        “好……”九月說，倒在葬愛邊上躺著。

        姜炎和花花在隧道的另一頭，倒是找到了一些好東西，他們在路邊一輛玻璃碎了的汽車里，找到了兩包速食和一瓶水，又在一個路邊的帳篷里，找到了一臺電腦，和兩個對講機。

        五個小時之后，戴奶奶到了，她打電話叫他們上去。

        葬愛的狀態既沒有好轉，也沒有惡化，他就像在睡袋里冬眠了一樣，四肢已經僵硬，卻維持了極淺的心跳和呼吸。

        姜炎帶頭爬出隧道，臺階出口不遠處，停著一輛帥氣的超級雪地跑車。

        這是一輛何等華麗的跑車啊！銀灰色的狹長車身，在雪地和陽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優美流暢的線條，每一個弧線都為實現最佳流體力學而造，這輛車幾乎是一個工學奇跡，保養的更是極好，就連車身下的雪板都鉛塵不染。

        即使只是靜靜的停在雪地上，也能立刻讓人感受到，當這輛車在雪地里馳騁時的英姿，它一定就像融入次元空間的精靈，在雪地上一閃而過，除了一縷冰幽的寒風，不留下任何痕跡。

        但這輛車似乎是兩座的，而且車身極矮。

        一位清雋的老人，筆挺的站在車前，看起來嚴厲卻又令人心生親近，她個子大約一米七五，穿著輕薄時尚的白色防寒服，防寒服上印著古典雅致的銀色暗紋。

        她的頭發是銀灰色的，梳得一絲不茍，在腦后挽了一個發髻，上面插著一根木制的簪子。

        “戴奶奶。”姜炎跑過去。

        “小炎！你這孩子……”戴奶奶向他走了兩步，把他輕輕摟在懷里，摸了摸他的頭發。

        九月他們也鉆了出來，石頭抱著裹在睡袋里的葬愛，九月和花花一個人扶著葬愛的頭，一個人扶著腿。

        他們猶豫的看向姜炎這邊。

        戴奶奶快步走過去，她查看了一下葬愛的情況。

        “這孩子需要立刻進醫療艙！”她說：“不能耽擱了，中立區太遠了，我們先在這邊找個醫療艙吧。”

        “這里有醫療艙！？”九月驚喜的問。

        “當然，”戴奶奶說：“趕緊上車！”

        姜炎走到車子邊，他明白為什么剛才戴奶奶猶豫了。

        這確實得擠一擠。

        戴奶奶碰了一下車門，車門向上滑起，車廂里面只有兩個座位，兩個豪華座位。

        “座椅調為多人會議模式。”她說

        前面兩個座椅迅速滑動，從沖著前方調整為面對面，露出雪白的地毯，后面彈起一個弧形的矮軟墊區域，上面擺著幾個暗紅色金紋飾的小枕頭。

        “上車吧！”戴奶奶說。

        即便戴奶奶并沒有表現出嫌棄，這撲面而來的豪華氣息，還是讓一向鎮定的石頭，都有些畏畏縮縮的。

        他在車門外又是蹭腳，又是擦灰，瘋狂試圖把自己搞干凈一點。

        “快上車！”戴奶奶催促。

        他小心翼翼的彎著腰，抱著葬愛踏上車，雪白的地毯立刻印上一個灰黑的腳印。

        他把葬愛放在座椅圍著的地毯上，自己拘謹的坐到車廂后面的小軟墊上。

        九月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睡袋，里面是他們剛剛撿到的東西，她和花花鉆進去，坐到石頭兩邊。

        姜炎坐到豪華座椅上，戴奶奶坐到另一邊。

        一個全息投影出現在戴奶奶面前，她在投影上點了兩下，車門關上，車子穩定而迅速的開始滑行，窗外的景象飛速閃過，但姜炎幾乎感覺不到車身在動。

        擁擠的車廂里亮起柔和的光線，詭異的味道和幽香混合到一起。

        “唉……”戴奶奶起身，彎腰半蹲在葬愛身前：“裹上睡袋，保持核心溫度是對的，你們做得很好，剩下的只能交給醫療艙了。”

        她轉身掏出四瓶水，和一小盒蛋糕，說：“你們都餓了吧，趕緊吃點東西吧。”

        姜炎確實餓了，他咕咚咕咚的灌下一整瓶水，又吃了兩塊蛋糕。

        這蛋糕也太……太好吃了！他驚訝的又吃了一塊，蓬松綿軟，入口即化，只留下一絲絲清甜。

        被美味感動的九月、石頭和花花都已經淚流滿面。

        他正要拿第三塊時，突然覺得窗外的景色有些熟悉。

        “戴奶奶！您說的醫療艙……是在哪里啊？”他問。

        “在北極塔。”戴奶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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