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環視一圈，發現家里只有墨霜一人，“娘去哪兒了？還有大哥呢？”

　　“娘親去三叔家了。娘說，她試一試去借點銀子幫大哥還貸款，即便借不到銀子，少說也借點糧食回家撐一撐。”墨霜如實回答。

　　墨寒有些心疼常氏。

　　墨寒一家子是長房，墨老爹得了癆病，早在墨霜出生后不久就沒了。常氏這十來年里，一人拉扯大了三個孩子，十分不容易。

　　長房一家沒了頂梁柱，三房那邊這些年也沒怎么與長房來往。不知是不是因為墨老大不在了，所以生疏了關系，或者干脆是瞧不起窮親戚，也說不準。

　　這回，長房一家也是走投無路了，常氏沒了法子，這才求到了三房跟前。

　　正是因為這些年兩房之間沒什么來往，所以墨寒擔心常氏去了三房那邊回遭冷眼。她問：“娘親去了多久了？”

　　墨霜回答：“娘親去了快有一個時辰了。”

　　“那大哥呢？有沒有陪著娘親一起去三叔家？”墨寒又問。

　　墨霜搖了搖頭：“沒有。娘是先出門的，過后大哥說有事便也出去了，他應該沒有追上娘親，跟她一道去三叔家吧？”

　　墨寒心里是不滿的。娘為了借錢幫墨清還債，舍了面子求到別人家門前，結果墨清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他不知道娘親去求三叔家嗎？還是說他舍不得自己的面子，不愿意陪娘親去呢？

　　她眸子微暗：“一會兒看一看，娘和大哥是否是一起回來的就知道了。”

　　墨霜乖巧的點了點頭。墨寒揉了揉他的腦袋，疼愛的問：“小霜餓了嗎？姐姐給你做飯吃。”

　　“姐姐賺錢買到米了嗎！”墨霜一聽有飯吃，開心得跳了起來。

　　墨寒拍了拍手中的米袋子，“姐姐答應你的，會想辦法賺錢，是不是沒有騙你。”

　　“姐姐最厲害了！”墨霜眼中迸發出崇拜光芒。

　　墨寒將懷里剩下的幾個野果子遞給墨霜，讓他洗干凈先解解饞，稍等一會兒就有飯吃了。隨后墨寒就鉆進的灶房，淘米過后上鍋蒸。

　　飯快要蒸熟的時候，墨清回來了。

　　他進了家門就聞到了米飯了香氣，頗是驚喜的湊到了灶房問道：“妹妹！是米飯嗎，咱家終于有一頓能吃飽了嗎！”

　　墨寒心頭不滿，問了他一句：“大哥去哪兒了？”

　　墨清隨口回答：“沒什么，出去辦點事情了，”

　　“什么事情？你可還記得，你欠了十兩銀子外債？娘親是去三叔家借錢借米，你又去了哪兒呢？”墨寒追問他。

　　墨清一副不著調的神色，“我去鎮子了。在鎮上幾個月，認識了幾個朋友，我找他們去了，想著能不能借點錢。”

　　“那你借到了嗎？”墨寒步步緊逼。

　　墨清也總算是聽出了墨寒的不客氣，感覺她是在質問自己，便也不開心了：“當然沒借到，否則我怎會空手回來！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不是還有娘么，又不需要你替我還債。”

　　丟下了這句話，墨清便不悅的離開了灶房。

　　墨寒很不滿墨清的態度。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好似常氏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而他甚至理直氣壯的承受著別人對他的好。

　　墨寒眸子暗了暗，這一刻忽然生出了將墨清掃地出門的念頭。可惜，墨家還不是她做主，否則她一定毫不猶豫。

　　一頓飯，墨清和墨寒都陰著臉，墨霜看得出大哥和姐姐氣氛不對，便也不敢開口。因此三人在沉默中用完一頓飯。

　　吃完了飯，常氏還沒有回來。還好墨寒下夠了米，便將米飯溫在了灶臺上，只要常氏回來就馬上能吃上飯了。

　　終于在夜幕完全降臨之時，常氏回來了。

　　她一臉喜悅，小跑著回了家。一進門就與三個孩子報喜：“孩子們！娘借到錢了，終于能還上外債了！”

　　常氏高興極了，借到了錢就意味著保住了大兒子的一條腿，她能不高興嗎？

　　墨寒聞聲迎了出去，即便外頭光線昏暗，墨寒也一眼就看到常氏的嘴唇裂開了幾道小口子。

　　秋天干燥，不曉得常氏是費了多少口舌，遭了多少白眼才說動對方借她十兩銀子。

　　墨寒心疼她，拉著她進了屋門，倒水給她喝。隨后就轉頭去了灶房，將米飯拿出來給她吃。

　　等墨寒回來時，墨清已經圍著常氏了，各種噓寒問暖，耍著嘴皮子在哄常氏。一會兒體貼說她辛苦了，一會兒又抱怨三叔忒不好說話，愣是費了那么多功夫才肯借錢，白白耽誤時間。

　　墨寒在一邊冷眼看著墨清。

　　“娘親，那你把十兩銀子給我吧。明兒個一早我就去鎮子上，將貸款給還上。”墨清朝常氏伸出了手。

　　墨寒此時忽然想起了俞秋陽所說的“伸手黨”。

　　哪知，常氏并沒有拿出銀子來，只慈愛的拍了拍墨清的手掌：“別急！你三叔說他手頭沒那么多現銀，他要明日去鎮子上取了銀子，再送來給我們。”

　　墨清一聽，頓時抱怨：“那么麻煩啊……”

　　常氏安撫墨清：“你三叔能借我們銀子就不錯了，阿清你就再等一下吧。”

　　墨清撇了撇嘴。不想等也沒辦法啊！

　　此時，墨寒忽然問道：“娘，三叔為什么愿意借咱們銀子？明明我們兩家并沒有什么親戚情分，平時年節也沒有來往，他有那么好心？”

　　“寒兒，你不要這樣想你三叔。”常氏溫聲勸說墨寒，“我是好說歹說，你三叔才愿意借錢給娘的。而且我還簽下了借據，摁了指印。”

　　墨寒心里頭忽然有不好的預感，“借據在哪里？娘你給我看一看。”

　　常氏笑了笑：“看借據干什么？你又不識字。”

　　不巧，常氏才是不識字的那一個。

　　墨寒堅持要看，常氏也拿墨寒沒辦法，這才從懷里拿了借據給墨寒看。

　　墨霜孝順，催促常氏先吃飯。

　　借著微弱的燭光，墨寒看清了借據上的一字一句，忽然怒而拍桌：“娘！這根本就不是一份借據，而是一份同意賣房子的協議！你被他們騙了！”

　　常氏因為墨寒的話，手驀然一抖，筷子就落到了地上。她有些不敢相信，“寒兒……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那不是借據，紙上寫的是……”

　　墨寒凝重著神色，“是真的。白紙黑字，上面寫了娘你自愿將我們家的房子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三叔家。而且上面寫道：一旦簽字畫押，永無反悔！”

　　常氏聽了，身體仿佛被抽空了力氣，腦袋一陣發暈，身體無力的向后倒去！碗也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雪白的米飯掉在了地上。

　　“娘親！”墨霜嚇了一跳，趕忙扶住了常氏。

　　此時的墨清，臉色只能用鐵青來形容。

　　十兩銀子還沒到手，沒想到先把自家房子給搭了進去！

　　這變故讓常氏慌了神，眼淚止不住的流，她自責極了，“怎么會這樣！當時墨皓是當面念了借據的，他為什么要騙我？！”

　　墨寒陰著臉，三叔家簡直欺人太甚！

　　不肯借錢可以直說，何必還做個局，欺騙常氏！他們的欺騙無疑是讓已經風雨飄搖的墨家又雪上加霜！

　　常氏無助的哭泣，更是讓墨清心煩意亂。而他也是很能，還在此時責罵常氏，“你怎么那么蠢！明知自己不識字還敢胡亂簽字畫押？！你怎么不把自己也給賣了呢！”

　　“墨清！你憑什么說娘！娘是為了誰！”

　　墨寒早就認清了墨清的嘴臉，只是沒想到他變臉竟然如此之快。前一秒還噓寒問暖，找常氏要錢，后一秒就責罵常氏，罵她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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