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三章 塵埃落定
被罵的越狠。
脊梁骨被戳的越爛。
他們這等人,才可在敵營生存的更安穩。
因此徐南欽不介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罵名越多越好,所謂積德行善,在同行眼里不過是爭搶生意的手段。
背地里一樣說徐南欽吃的是人血饅頭,這又何妨?
所以他希望池硯舟要比自己被罵的更狠才可,最好是狗血淋頭,成為冰城的漢奸頭子。
這局棋的博弈很難。
可徐南欽也必須做到落子無悔,非是他不想有悔,實則敵人必不可能給你重新來的機會。
國破山河碎!
滿目瘡痍!
徐南欽沒有退路,就只能以身入局。
相較而言徐南欽的對敵經驗豐富,遠遠超過池硯舟、徐妙清,因他從始至今都沒有思考過自身的問題。
死在抗日救國的事業中,算死得其所。
勝利之后不被理解,甚至是變成過街老鼠,他亦覺得內心甘甜。
當他決定從事地下工作抗日救國之際,早就已經將自己日后的遭遇拋之腦后,任何結果他都可接受。
委屈?
他認為自己是幸福的。
因能讓他感受到委屈的唯一原因,就是抗日救國事業成功,他們勝利了!
但自己無法生活在陽光下,甚至被誤解。
除此之外別無可能。
那么他為何不幸福呢?
那些犧牲的戰友和各行各業的愛國志士,他們看到勝利了嗎?
那些隱姓埋名戰斗在隱蔽戰線的戰士,他們到死都沒有公開身份,他們看到勝利了嗎?
沒有!
可你卻看到了。
那為什么還要委屈呢?
所以徐南欽從一開始就不考慮這些,甚至不會被這些影響自己的判斷,他只需要做到精準的落子。
池硯舟是他的女婿。
他對池硯舟多有幫助,也幫忙隱瞞其真實身份,這都是人之常情。
可某種意義上來講,池硯舟也是他手里的棋子,因他就是軍統在冰城的執棋人,他沒有選擇。
甚至連徐南欽自己,也無非都是抗日救國事業中的一枚棋子。
眾人皆然!
第二日池硯舟早早趕赴警察廳,因今日有大事發生。
果不其然。
十點左右廳內發出通報,原警察廳特務科科長傅應秋,職位調動離開警察廳,特務科科長職位,由原警察廳特務科特務股股長盛懷安接任。
塵埃落定!
盛懷安終于是如愿以償成為科長,這件事情你別說旁人喜樂與否,特務股警員肯定是開心的。
自己的股長變科長。
他們就是嫡系。
但也不是人人都開心,例如刁駿雄就很不開心,卻絲毫不敢表現出來。
事已至此他知道大勢已去,現在很擔心自己日后的處境,不知該何去何從。
池硯舟當然是第一時間前去恭喜,然后就忙著幫盛懷安搬辦公室,傅應秋昨日歡送會后就不可能再來科內上班。
盛懷安不是一個非常講究形式主義的人,其實今日搬辦公室,他完全可以要求將傅應秋辦公室內的辦公用品全部換掉。
經費由科內出。
這是比較正常的一種選擇,很多新任長官不喜用旁人之物,想要煥然一新才配的上高升二字。
倒也不能算是折騰,這樣的人并非少數。
可盛懷安卻對池硯舟說道:“科長辦公室內的桌椅板凳都是精挑細選,我們也不必再去麻煩一趟,將東西拿來便可。”
“科長不要怕麻煩,那些東西我可以帶著人去采辦,一定都是上品。”池硯舟覺得換一換也無妨。
“新舊桌椅板凳之分又不會提升工作效率,且原先的就很好,不必麻煩。”
“是。”
看盛懷安是真的不愿意折騰,并非是客氣之言,池硯舟也就沒有再提。
既然如此這個辦公室搬起來就很簡單,盛懷安的私人物品拿來便可,至于機密文件之類,尋常也都放在檔案室。
辦公室內這類東西很少,不到中午就已經結束換辦公室的工作。
盛懷安現在坐在科長辦公室內,首先面積大了很多,細節上也多有不同。
“恭喜科長。”池硯舟這時又是道喜。
“你也不用著急,我今日成為科長,特務股也不可一日無主,廳內會盡快有所安排。”
“多謝科長提攜。”
股長之位確實不會空懸太久,但盛懷安還可負責特務股的工作,所以也談不上群龍無首害怕生亂。
原本兩人還想要再交談幾句,可此時就已經有人登門拜訪,同樣也是恭喜祝賀。
見狀盛懷安說道:“這兩日我這里恐怕會很忙,收工后也不一定有時間,你先盯著特務股的工作,廳內方面我有機會再幫你問問。”
“是!”
池硯舟現在覺得問題確實不會很大,盛懷安都如愿以償,他這里也是板上釘釘。
而且廳內長官應該是有消息流出,不然燕季同、岑鑫等股長為何對他態度有所不同。
因此池硯舟也不急于一時,他還是能沉得住氣的。
回到特務股楊順也是上前恭喜,池硯舟讓他不要得意忘形,現在還未塵埃落定。
方才說的塵埃落定是指盛懷安,他這里已經拿到任命,辦公室都已經搬了。
池硯舟卻還沒有,所以現在不是得意忘形的時候。
楊順明白關鍵時刻需要更加打起精神,所以立馬說道:“屬下明白。”
“股內情況如何?”
“弟兄們都很高興。”
“你這幾日約束好他們,千萬不要生出別的麻煩來,等過去再說。”
“請股長放心,屬下一定時刻盯著。”
“還不是股長。”
“早晚的事情。”
見楊順叫股長的樣子如此令人惡心,池硯舟心想自己當時在盛懷安面前叫科長,也是這般嗎?
好像還真是。
若是這樣看,也不是那么惡心。
……
……
冰城警察廳特務科換將,這件事情對憲兵隊特高課同樣重要,沖喜大河在住田晴斗辦公室內匯報了這個消息。
倒也不能說是什么新鮮消息,畢竟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今日算是最終敲定。
住田晴斗聞言說道:“盛懷安此人年富力強,能力也不俗,比傅應秋在位時,應當能強上不少。”
“課長覺得傅應秋能力不行?”
“傅應秋并非能力不行,而是能力過人,所以他更多的是為自己著想,就看看這一次他急流勇退,便足以說明問題。”
沒有斗志。
沖勁不足。
因傅應秋很明白,自己這年紀如果一直待在特務科,下場只怕難好。
所以現在抽身離開。
“他們滿洲人就是私心太重。”沖喜大河說道。
“人都是自私的,所以我們要利用的就是他們的自私自利,和難以填滿的欲望與野心。”
“課長說的是。”
與偽滿洲國人打交道,日本人自認為也有自己的一套為人處世秘訣。
住田晴斗這里又問道:“股長人選提議是由池硯舟交手,警察廳內的意見如何?”
“警察廳內沒有什么意見,憲兵隊內也沒有過多意見,只是激進派認為干脆不如趁此機會,讓日籍警員接管特務股,雙方就此事有些爭論。
不過最終還是考慮目前的大局,且關內戰斗不斷,滿洲國的形象需要維護以及給與相應的體面,所以日籍警員直接出任股長的建議,最終被駁回。”
“其實情報工作需要滿洲國人的支持,我們有特高課這個情報機構,警察廳特務股理應讓滿洲國人負責,師夷長技以制夷的另一種方式罷了。”
“課長所言極是。”
“池硯舟能力確實還算不錯,但年紀畢竟太輕,且升職速度有些過快,也不知能不能做好股長的工作。”住田晴斗對這件事情是有些擔心的。
“盛懷安應該會親手教導,想來問題不會太大。”
“也是。”
此事交談過罷,沖喜大河提起幡田海斗問道:“幡田海斗應該快要抵達冰城了吧?”
“算算時間大概也就是后天。”
“他這一次在日本招惹出來大麻煩,課長卻能出面作保,他可當真是要好好謝謝課長。”
“我不過是從中添了幾句話而已,真正為此事出力的是他師父。”
“永川友哉大師當日還說再也不管,現在卻是最為擔心之人。”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沖喜大河現在提起幡田海斗,無非就是想要提醒住田晴斗,對方的能力是有問題的,在日本也惹出了大麻煩。
回來之后你還要重用嗎?
之前幡田海斗加入特高課,沖喜大河的危機感十足,現在雖說對方惹出亂子,他的危機感消散大半。
可若是住田晴斗還要重用對方,那這危機感自然會慢慢再回來。
其實沖喜大河的心思如何,住田晴斗很清楚,但其所說的問題也確實存在。
沖喜大河現在都想讓住田晴斗,放幡田海斗繼續回道館練武,不要負責特高課的工作。
早前他是想要幡田海斗加入特高課,后來雖幡田海斗是聽他的命令行事,可沖喜大河還是覺得心里不安。
沖喜大河點到為止,也不敢在住田晴斗面前說太多,匯報結束就起身離開。
住田晴斗獨自一人也是開始思考,不過卻沒有捉急下結論,而是打算等幡田海斗回來再說。
畢竟他對幡田海斗還是比較看好的,不然也不會這一次出面撈人,雖特高課也惹到了麻煩。
說到底幡田海斗是特高課的人,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特高課怎么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可哪怕就算是這種情況,住田晴斗都站出來說話,可見他對幡田海斗的態度。
現在的所謂猶豫,不過是想著怎么能讓幡田海斗長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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