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這時想起了那些話？

        嚴決讓的心更亂了。

        “孩子她媽，想什么呢？”

        沈呈若略帶調笑的聲音拉回了嚴決讓思緒，他欲蓋彌彰：“沒，沒什么。”

        葉梓念打個哈欠，眼中有了些困意：“爸爸，媽媽，我困了，你們給梓念親親，梓念想睡覺。”

        嚴決讓和沈呈若對看一眼，沈呈若低下了頭：“成，小公主，快睡覺。”

        他在葉梓念臉頰親了一口，嚴決讓也笑著照做。

        葉梓念心滿意足：“爸爸，媽媽，你們也要親給梓念看。”

        “……”

        嚴決讓僵硬了。

        葉梓念皺起臉，催促：“快嘛！爸爸媽媽不親親，梓念不睡覺！”

        嚴決讓有些為難地看向沈呈若：“老板，這個……”

        沈呈若低聲笑，他的手臂越過葉梓念，勾住他后頸，嚴決讓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人已被帶到沈呈若面前。

        溫熱的呼吸就在鼻間，嚴決讓聽到沈呈若低沉的嗓音拂過耳畔，讓他的身體愈發僵硬。

        “如她所愿吧。”

        嚴決讓嘴唇被含住時，大腦也頃刻間一片空白。

        他閉上眼，再睜開時，只見自己在一處白茫茫的時空。

        周圍和腳下都是霧氣，虛無縹緲。

        嚴決讓馬上明白，這里，也是葉梓念編織的幻境。

        他不在葉家，不在床上，這次，是他一個人進入了葉梓念的幻境。

        葉梓念在哪兒？

        嚴決讓向前走，終于在不遠處，看到葉梓念小小的背影。

        他溫柔喊她：“梓念。”

        葉梓念回頭，抱著她的洋娃娃，她綻開笑容：“大哥哥。”

        嚴決讓走到她面前，輕輕彎腰：“梓念，我們是來找你的，告訴哥哥，你的身體在哪里？”

        “就在這里哦。”

        葉梓念的聲音稚嫩，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大哥哥，梓念的時間已經到了，可是我舍不得你。”

        嚴決讓微笑：“大哥哥也舍不得梓念，可是梓念繼續留在這里，會一直痛苦，大哥哥不希望看到你那么痛苦。”

        “為什么？”葉梓念問道。

        嚴決讓伸手，輕撫葉梓念蒼白的臉頰：“因為大哥哥很喜歡你，如果梓念痛苦的話，大哥哥也會很痛苦的，知道嗎？”

        葉梓念笑得燦爛：“真的嗎，大哥哥是除了媽媽和段自延之外，葉梓念最最喜歡的人了！”

        她湊上身，迅速在嚴決讓臉上親了一下。

        “大哥哥，謝謝你，帶我回家。”

        看著他，葉梓念小聲說道：“梓念過了最棒的生日，有了爸爸媽媽的合照，終于可以完成老師安排的任務，我最開心的一天，就是爸爸媽媽陪我的今天，大哥哥，梓念之前那樣欺負你，可是你還給自己做那么好吃的魚香茄子，真的好好吃，比媽媽做的還好吃，梓念一點也不想剩下呢。”

        “如果可以，大哥哥愿意以后一直做給梓念吃嗎？”

        嚴決讓笑著點頭：“當然愿意，只要梓念想吃，大哥哥什么時候都可以給你做。”

        聞言，葉梓念突然站直了身子，鄭重地道：“梓念決定了，等我長大之后，要嫁給大哥哥，大哥哥，你要等我哦。”

        嚴決讓摸摸她的頭：“梓念長大，還要等很久很久吧。”

        葉梓念的眼神變得悲傷，聲音也小了下去：“是啊，很久很久，因為梓念，是要下地獄的孩子，梓念不能和媽媽一樣，上天堂。”

        嚴決讓的動作一僵：“你要做什么？”

        葉梓念深深地凝視他：“大哥哥，梓念該走了，自己還有一些事，不得不做。”

        “你還要做什么？”

        嚴決讓抓住她，緊張地說：“你還要報仇？不要去，不要為那些人下地獄，大哥哥會想辦法超度你，就算是為了你的母親……”

        葉梓念淺淺一笑道：“為了媽媽，我才更不能原諒他們哦，大哥哥，我的復仇已經開始了，我也是注定要下地獄的，好可惜哦大哥哥，梓念不能做你的新娘了。”

        “你的復仇？”

        嚴決讓看著葉梓念的身體越來越透明，他想阻止她，手指卻從她的身體里穿過，他急切地問：“所以，李可重病不起，真的是你做的？”

        葉梓念呵呵笑，清脆無比：“不是哦，大哥哥，她是自愿把身體和靈魂交給我的，我只是幫她完成了心愿而已。”

        “什么意思？”

        嚴決讓不明白。

        葉梓念轉身，一瞬間就消失了。

        嚴決讓再度成為了一個旁觀者。

        借由葉梓念的幻境，他又看到了一些場景。

        是一個辦公室，簡約大氣，葉建雷坐在辦公椅上，面前的電腦開著，電腦里放的，正是李予和別的男人開房的視頻。

        “壞蛋，你到底什么時候幫我解決那個死丫頭？”

        “放心，那個小丫頭，我會幫你解決的，很快，好不好？”

        “事成之后，我會給你錢的。”

        “我是為錢才跟你在一起的嗎？我要的，是你這個人。”

        “討厭，人家這不是在你懷里嗎？我連心都給你了呢。”

        ……

        葉建雷把筆記本合上。

        發出一聲幽幽的冷笑。

        他早就知道，像李予這樣漂亮的女人不可能安分，他派人監視著她，果然被他找到了偷情的證據。

        這個女人真是狡猾又惡毒，自己為了她，都跟妻子離婚了，現在妻子也死了，她還不放過他那個有智力殘疾的女兒。

        不過想想也是，女人都是善妒的，而自己那個女兒確實也是個累贅，既然妻子都已經死了，這個女兒死掉，反而更好，起碼不用每天看著她的臉就想起他那個可悲的前妻，在夢里鮮血淋漓向他討債。

        葉梓念的存在對他的事業，生活，都沒幫助，而這時，葉建雷雖然憤怒李予背叛了他，可轉念一想，借李予的手，讓葉梓念消失，似乎，也不是件壞事。

        都說男人到了中年，最幸福的就是升官發財死老婆，現在這三樣葉建雷是占齊了，不過他還得加上一樣，那就是，死女兒。

        葉建雷覺得自己聰明極了。

        他沒有揭穿李予出軌的事，等她找人撞死了葉梓念，并把她的尸體丟進了小學的水井，葉建雷這才開始報復李予。

        是啊，李予背叛了他，還殺了他的女兒，這筆賬要怎么算呢，當初娶她，也是看她漂亮，娶回家有面子，是他給了李予優越的生活，還把她與別人生的女兒當成是自己女兒一樣疼愛，可既然她敢背叛他，那也怪不得他用同樣的方式去對待她，和她的女兒了。

        人嘛，總是要講究個心理平衡的，尤其是在出軌這件事上。

        葉建雷不過是用了種，比別人更刺激的方法。

        隨著畫面不停切換，嚴決讓又出現在了葉家。

        他對葉家已經十分熟悉，而此刻的場景，是穿著公主裙的李可趴在小房間里堆積木，這個房間的擺設嚴決讓是第一次見，并不是之前他去葉家，李可躺的那個房間。

        房間門被打開，堆積木的李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到葉建雷，李可開心地站起來，朝他撲過去：“爸爸！”

        葉建雷抱起李可，露出陰冷的笑容：“李可乖，爸爸和你玩個游戲好不好？”

        李可重重地點頭：“好啊好啊！”

        嚴決讓站在一旁。

        他眼睜睜地看著葉建雷抱著李可，他把李可放在了椅子上，他用眼罩罩住了她的眼睛。

        葉建雷不顧她好奇的詢問，只是埋頭動作，一會兒，李可的手腳都被綁了起來。

        然后，嚴決讓看到葉建雷從身后拿出了小皮鞭。

        那根小皮鞭又細又長，常常使葉梓念遍體鱗傷，此刻，它被葉建雷握在手里，就像一個天大的諷刺，被他狠狠揚起，又重重落下！

        “爸爸！爸爸！不要！好痛！爸爸！”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觸目驚心，每個畫面，都在挑戰嚴決讓最大的承受能力。

        他的心像被壓了一塊石頭，讓他覺得窒息，喘不過氣。

        嚴決讓不忍再看下去。

        葉建雷，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為了報復李予的背叛，他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了名義上是自己女兒的，才六歲的李可。

        她開始懷念那個失蹤的姐姐。

        是因為那個姐姐不見了，所以被小皮鞭抽打的對象才變成她的嗎？

        明明以前，“爸爸”對她那樣好，什么都買給她。

        為什么現在，“爸爸”每次都要讓她這樣痛。

        李可討厭“爸爸”。

        深夜，李可睡在曾經葉梓念的床上，她越想越委屈，哭著大喊：“爸爸我不要了！我把爸爸還給你！”

        沙啞的聲音響在寬敞的房間。

        四處一片黑暗。

        李可的床頭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洋娃娃，那些洋娃娃都穿著蕾絲制的小裙子，個個臉上似笑非笑，無神的瞳孔空洞地把她盯著。

        李可抱緊一個小熊布偶，而此刻，小熊的眼珠發出了淡淡的紅光。

        詭異的氣息在房間內悄悄蔓延。

        “咔……咔……”

        小熊機械地轉過頭，望著李可，它微微張口，嘴角扯出冰冷的笑，那聲音，像經過特殊處理的音效，聽得人毛骨悚然。

        “要付出代價的哦。”

        李可嚇了一跳，一邊震驚小熊居然開口說話了，一邊又順著它，怔怔地問：“代價是什么？”

        小熊“嘿嘿”地笑著，答：“你的身體，和你的靈魂。”

        “只要給了你，我就可以不要爸爸了嗎？”

        小熊點頭。

        李可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后做了決定：“好，我把身體和靈魂給你，只要能讓我擺脫爸爸，我什么都愿意！”

        小熊旋轉跳躍：“不可以反悔哦，不可以反悔哦……”

        嚴決讓心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從那小熊布偶里剝離出來的靈體，分明就是葉梓念的身影。

        ——她要復仇，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吃掉李可的靈魂。

        年僅六歲的李可根本不知道付出靈魂是怎樣的代價，她只是跟自己的小熊娃娃談了場話，卻不知，自己已在無意間，與惡靈做了交易。

        而得到允許的葉梓念哪里會對她心慈手軟，黑暗中，她化為鬼影，從小熊的身體里出來，她像發現什么美食，餓狼撲虎似的抱住了她的身體，李可的臉，瞬間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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