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見著塵年帶回來的那個朋友了嗎？長得好帥呀！”

        凌亂的畫室，顧婷站在顧億澤身旁，一臉花癡。

        顧億澤了解這個妹妹，放下毛筆，微微一笑：“所以呢？”

        “哥，今晚的宴會，你能不能幫我化妝啊？”

        顧婷湊上了前，靠在顧憶澤耳邊，一張微笑討好的臉。

        “怎么？”

        顧憶澤側頭，看了看她。

        “我想認識塵年的朋友，哥，這個忙你一定得幫我。”

        從小到大，顧婷很少對顧憶澤提要求，看來這次，她是認真的。

        沒錯，整個顧家老宅，顧憶澤不僅畫技非凡，化妝術也是一流的。

        他化的妝，連頂級的化妝師也難以超越，或許因為畫畫和化妝本就有異曲同工之處，顧憶澤在繪畫上的天賦，同時也很好地體現在了化妝之上。

        最早發現這件事的人就是顧婷。

        那是她十幾歲的時候，也是為了一個心動的男人，她化了很多次妝，找了很多人幫忙，可就是覺得，無論怎樣的妝容都襯托不出她的美，更配不上她的裙子和高跟，她本就長得不錯，卻希望自己能更加完美無瑕，就在她心急如焚時，顧憶澤推著輪椅緩緩來到她的房間說道：“婷婷，我來幫你化。”

        顧憶澤雖身有殘疾，卻用他那雙修長靈活的手，化出了一張顧婷自己都無法超越的完美容顏。

        顧婷被鏡中的自己美呆了。

        她無法想象自己居然可以這么美。

        那一瞬的她，有著前所未有的驕傲與自信，而事實，她也確實憑著自身的美貌征服了她所心儀的男人――雖然短暫相處過后，她覺得那個男人也不過如此，一切變得索然無味。

        但是那天，無數人為她傾倒的場景卻是她一生難忘的，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高高在上，被人用驚艷目光注視的感覺，即便中間夾雜著女人的羨慕和嫉妒，那也不過是在她膨脹的虛榮心中多多增添了一些養料，自己很受用，甚至享受，欣賞這種自己如驕傲孔雀般的感覺――可惜，這種感覺，她目前只體會過那么一次。

        顧憶澤自那過后再不給她化妝了。

        他說，他只喜歡畫風景，并不是一個專業的化妝師。

        所以那晚的驚艷，在卿婷的記憶中，也就只能成為一個美夢了。

        她固然很美，但那晚的完美是顧憶澤加持給她的，是顧憶澤親手賦予她的，沒了他的妝，她不過也是個凡身□□，美得平凡而大眾罷了。

        沒有人可以強迫顧憶澤做任何事。

        這是顧家上下誰都知道的。

        顧憶澤看似溫和無害，實則性格偏執冷漠，也許因為從小失去了雙腿，父親顧執覺得愧對于他，如果不是他為了工作放著兩個孩子在家，也許當年那場火災就不會發生，為了彌補，顧執任何事都能依著顧憶澤，無論對錯，只要他想，他都給。

        顧婷有時候想，父親連公司都可以不顧，也要時常留在老宅陪著顧憶澤，或許，就是一種對過去的補償吧。

        兒子和工作比起來，顧執顯然做出了取舍。

        不過，她雖然了解讓顧憶澤答應她是件很難的事，但考慮到顧塵年難得回來，顧憶澤應該是高興的，如果他心情好，那么很可能就會答應她的要求。

        為了今天一眼見到就心動的那個男人，她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哥，好不好嘛，你就答應我吧。”

        顧婷使盡渾身解數撒嬌。

        顧憶澤溫和的眉頭一皺：“塵年的朋友？”

        顧婷狂點頭：“對對，就是那個穿黑色風衣的，你見過他了吧，是不是很帥，我就沒見過比他更帥的人……哥，你幫幫我，或許我和他……”

        顧憶澤無奈一笑，搖搖頭說：“你呀，又對人一見鐘情，這種感情是沒有結果的，你了解對方嗎，你覺得靠變漂亮吸引來的注意能維持多久？”

        “哎呀不管嘛，起碼先把他吸引過來啊，等他被我迷倒，我們才有故事發生，不然一切都是空談。”

        “我不會給你化妝的。”

        “啊？”顧婷哭喪著臉：“為什么啊？”

        “你的想法太膚淺，根本不懂什么是愛。”

        “我怎么不懂，安白如果不是長得漂亮，顧塵年怎么可能喜歡她那么多年？”

        顧憶澤的身子微微一顫。

        顧婷接著說：“我是顧塵年的姐姐，這塵年現在都能隨時領著小女朋友回家，我這個姐姐天天悶在這，連個男朋友都找不到，像話嗎？顧塵年受父親重視，又管理了公司，沒準這次回來父親就會安排他的婚事，我看他和那個安白是八九不離十了，哥，你也好歹心疼心疼我啊。”

        顧憶澤轉頭看向她：“你真的，那么喜歡那個男人嗎？”

        “喜歡！當然喜歡！”顧婷忙不迭回答。

        “好，我幫你化。”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哥哥！”

        顧婷萬萬沒有想到顧憶澤會答應她的要求。

        時隔多年，她再一次切身感受到了顧憶澤的化妝技術。

        她覺得，那簡直堪稱完美。

        顧憶澤是用她的化妝品為她化妝的，唯獨沒用她的口紅。

        他說，那些顏色太過艷麗，不適合她。

        畫慣了水墨畫的他，還是更喜歡清新，淡雅。

        顧婷閉著眼，享受顧憶澤在她臉上專注描繪的感覺，她仿佛是一張雪白的宣紙，他正用著最溫柔的筆觸在她臉上細細地勾勒，清麗遠山，湍急河流，倔強小草，顧憶澤的眼神就像他平常畫畫時那樣認真，虔誠。

        勾勒完臉上最后一筆，顧憶澤終于將那點不算艷麗的紅涂上了顧婷微微有些厚的，十分性感的嘴唇。

        當顧婷睜了眼，拿著鏡子拼命抑制住尖叫的時候，顧憶澤只淺淺地微笑著，安靜坐在一旁，那張白白凈凈的臉，深黑色的眸，誰也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夜晚。

        顧憶澤的生日宴正式開始了。

        顧家邀請的人雖然不多，但每個應該都是重量級人物。

        會場里，華麗的水晶燈照耀，每一個穿梭其中的人都是彬彬有禮，面帶微笑，姿態優雅，一舉一動仿佛經過度量，標準得不像話。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會場，夢幻得就像一個童話故事，根本看不到絲毫黑暗，也讓人難以相信，這一切的美好奢華，竟是隱藏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之中。

        會場內人聲鼎沸，會場外星光璀璨。

        此刻天還沒有全黑，天空是一望無際的深藍，幽幽的，仿若天鵝絨般溫柔動人。

        會場內，男士們身穿西裝，淑女們穿著各種鑲有寶石的小禮服，在圓形華頂下美不勝收，寶石的絢麗與燈光的輝煌交相輝映，伴隨著動人抒情的樂曲，這個夜，美得夢幻而安詳。

        侍者忙碌，來回穿梭于人群之間，仿佛繁華與他們無關。

        顧憶澤和父親顧執靠在一起，顧執身穿西裝，臉上依舊掛著那副金絲邊眼鏡，使年輕的他看上去多了幾分禁欲，光是站在那兒，那種令人不可靠近的壓迫感便陡然升起，倒是顧憶澤，雖然坐在輪椅之上，卻笑得親和有禮，他本就是張娃娃臉，一笑起來的模樣可愛到可以讓人暫時忘記他的殘疾。

        顧塵年和安白也都穿戴整齊，非常認真的模樣。

        安白雖然平時咋咋呼呼，可好歹出身名門，見多了這種正式的場面，她知道如何應付，這不，脫下了蓬蓬裙，穿上小禮服的她別是一番風采，讓顧塵年看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幾分深情。

        他優雅地請她跳舞，而她也禮貌地答應了。

        這場隆重的宴會，大約最不適應的人就是嚴決讓了。

        他感到坐立不安，那些貴賓個個衣著光鮮，嚴決讓想到自己，就默默地退到了角落里去。

        他這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也不知該說什么或是該做什么，比起這里的賓客，他年紀偏小，有些男士甚至把他當成了侍者。

        嚴決讓汗顏，覺得自己無法像沈呈若那樣經驗豐富地處理任何問題，正想溜到會場之外呼吸口新鮮空氣，忽然，會場里傳來一片抽氣之聲，那聲音夾雜著各種贊嘆，驚艷，還有不可思議。

        他們不可思議的對象當然是化好了妝的顧婷。

        她穿著華麗淺藍色的禮服，長裙拖地，裙角分叉處，一雙潔白的美腿若隱若現，分外美好。

        她長發披肩，耳環精美，一張無法用世間任何詞匯來描繪的容顏美到令人窒息。

        那種美，神秘而又純潔。

        所有能想出來的詞，都無法形容她的萬分之一。

        這一晚，顧婷成功搶走了所有人的視線。

        所有燈光仿佛都只為她一人聚集。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獨一無二。

        不遠處，顧憶澤看著顧婷行走在賓客之間，她抬起下巴，驕傲如孔雀般的容顏，讓他的唇角染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顧塵年和安白也停了下來，看向顧婷。

        這樣美麗的顧婷，連嚴決讓看到，也有些微微的吃驚。

        他認得出她，人還是下午遇到的那個人，可就是變了，說不清哪兒變了，但就是變得……讓人感覺陌生了。

        這種陌生是很奇特的，因為她陌生得很美，但又能讓你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就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

        嚴決讓聞到空氣中有一股微妙的氣味。

        他眼見著顧婷在眾人驚羨的目光下朝沈呈若走去。

        今夜的沈呈若也是十分耀眼，或者說，任何時候，他都非常耀眼。

        顧婷走向他的畫面就像童話故事里公主走向王子時一樣美好，在這樣的美麗面前，所有的燈光都顯得黯然失色。

        男士們的視線統統集中在顧婷臉上，女士們紛紛嫉妒她接下來能與那樣帥氣耀眼的男人共舞，她們驚嘆時臉上也飛起紅霞，仿佛那個即將被牽手的人就是她們自己。

        嗯，這一般就是言情小說里的走向。

        不過現實卻是，沈呈若不知道低頭對顧婷說了什么，轉身走掉了。

        “……”

        這是顧婷的反應。

        她整個人站在原地近乎癡傻。

        眾人也都怔住了。

        包括嚴決讓。

        沈呈若到他身邊時，拍了一下他的腦門兒，嚴決讓才清醒過來：“老板，你就這么走掉了？”

        “不然呢？”

        沈呈若白他一眼說道：“咱們是來干什么的你忘了，怎么可能在這里跟女人跳舞，浪費時間。”

        嚴決讓：“……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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