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宋軍拼死向前，終于還是用黑火藥敲開了宮門。陸文龍一馬當先沖進了皇宮，身后的軍卒魚貫而入。

赤盞暉挺拔的身姿垮了下去，大勢已去，他也到了該以身殉國的時候。

“宋軍來了——”

“快逃命啊——”

殿門緊閉，小太監已經換上了龍袍，他端坐在龍椅上，推翻了御案上的蠟燭。

“都說我們這些沒有子孫根的閹人，最是薄情寡義  。我偏要做一場局，救我的主子于水火之中。”

“說起來，我也算做了片刻的皇帝吧？沒想到我還有這個命，呵呵……”

他抬手，火苗順著衣袖迅速蔓延，將他吞噬其中。

滾滾濃煙沖天而起，即便是已經躲到了山林里，完顏晟還是能夠看到。

自小跟在身邊的奴才，他會做出什么事，完顏晟能夠猜到。他的眼眸中閃過悲痛之色，很快又被狠辣替代。

傷心并不能改變國破家亡的事實。與其沉浸在悲傷里，不如化悲痛為力量，早晚有一日，他要報今日之仇。

完顏晟沿著山路向上走去，只要他能穿過這片山脈，就還有希望。

皇宮之中早就亂了套，宋軍攻占了皇宮，到處尋找小皇帝完顏晟的下落。可從昨夜開始，就再也無人見過他。

岳霖拽住行色匆匆的岳震，開口問道：“找到完顏晟了嗎？”

岳震搖了搖頭，答道：“還不曾找到他，赤盞暉嘴巴緊的很，死活不肯透露小皇帝的下落。”

小太監雖然假冒皇帝引火自焚，可他身形瘦弱，手無縛雞之力，和完顏晟這種習武之人的體格，相差甚遠。

再者，他是閹人，只要細心查探，總能發現他的破綻。小太監的忠心之舉，不過是為完顏晟多爭取了一些時間，助他逃走而已。

“可惡……”岳霖怒罵道：“這金國的小皇帝實在沒膽，竟然拋下自己的將士，獨自逃出去了。此舉可是大丈夫所為？”

岳震嘆了口氣，勸道：“三哥，那完顏晟同我年歲相當，又久居深宮，少些膽氣也是正常的。

只是這樣一來，就算我們滅了金國，那些金國舊臣恐怕也不會真心投降。我看，眼下還是將他們控制起來，免的多生事端。”

三哥哪里都好，就是在臨安城中困久了，總是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測別人。須知一樣米養百樣人，人和人怎么可能是一樣的呢？

完顏晟此人，要么是個慫貨，要么就是個心機深沉的狠辣之輩。比起前者，岳震覺得完顏晟應該是后面那種人。

高坐朝堂之上的皇帝，怎么可能一點心機和膽識都沒有？便是趙構那等平庸之人，都比別人多了幾分狠辣。

“你去稟告大哥。”岳霖思忖了片刻，說道：“我再帶人搜尋一番。我就不信了，咱們將這皇宮圍的密不透風，他還能跑了不成？”

岳震眼睛一轉，開口提議道：“三哥，咱們將這宮中之人聚到一處，好好檢查一番可好？”

這招雖然麻煩，可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岳霖點頭應道：“好，咱們就用這笨辦法，今日我定要尋他出來不可。”

日頭漸漸偏西，可皇宮還處在一片喧鬧聲中。山林里倒是安靜的很，除了蟬鳴鳥叫，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

完顏晟尋了個低矮的山洞，升起一堆篝火。將白日捉到的兔子殺了剝皮，放在火上炙烤。

一股肉香在山洞中彌漫，他已經餓了許久，迫不及待的扯下一只兔腿，放進了嘴里嚼了起來。

這兔肉沒滋沒味，可完顏晟吃的十分滿足，喪家之犬的日子不好過，能平安走到這里，完顏晟覺得已經是祖宗保佑了。

牛皋站在山腳下，看到山間微弱的光亮，笑著夸道：“徒兒，還是恁壞啊！溜貓逗狗的，故意放這完顏晟在山里跑，等他筋疲力盡，恁再上去捉住他。”

“師父，我這叫聰慧，您怎能說我壞呢？”趙士程雖然笑著，可語氣里有幾分不滿：“再說了，我這不是跟您學的嗎？”

“俺？”牛皋瞪大眼睛，不悅的答道：“俺老牛忠厚老實的很，何曾教過恁這些東西？”

“嘿嘿……”

“哈哈……”

身后傳來一陣嬉笑聲，牛皋什么德行，這些軍卒最清楚，他臉皮得有多厚，才能自稱老實忠厚？

“笑什么笑？”牛皋不滿的看過去，罵道：“要是讓完顏晟聽到，逃了出去，老子摘了恁們的頭當球踢。”

“師父，小聲些。”趙士程無奈的說：“他們的笑聲，哪里有您罵人的聲音大？咱們也別磨蹭了，趕緊追過去吧！”

今晚的月光比起昨晚來，還要明亮幾分。

趙士程借著月光，小心翼翼的在山路上行進著。距離那處山洞越來越近，他的動作也越來越小心，唯恐驚到獵物。

“啪嚓——”

石子從山路上滾落下去，發出微弱的響聲，趙士程抬手，身后的將士盡皆停下了腳步。

完顏晟放下兔肉，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外面久久沒有動靜，這才放心，拿起兔肉繼續吃。

趙士程等了半盞茶的功夫，見完顏晟沒有動靜，這才放下心來。

他抬起手臂，向前一揮，身后的軍卒立刻飛奔過去，亮出武器，將洞口團團圍住。

完顏晟聽到動靜時，已經遲了。

他扔掉手中的兔肉，迅速抓起短刃。可他只有一把短刃罷了，兵器一寸長一寸強，短刃只能近攻。

洞口的軍卒手中盡是長刀、長槍，完顏晟又能防得住誰呢？

好在他反應迅速，收起短刃，弓著身子低著頭，學那些下人的做派，用害怕的語氣說道：“軍爺，小的不過是山野村夫，不知哪里得罪了各位，還請軍爺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

洞外一片寂靜，并無人應聲。

完顏晟思忖了片刻，試探著問道：“可是我占了各位軍爺的落腳之地？您莫要惱，我即刻就走。”

說著將地上的包裹抱進懷里，畏畏縮縮的往外走去。

洞口已經亮起了火把，趙士程抱胸而立，見到完顏晟這副膽小如鼠的樣子，忍不住嘲諷了幾句。

“呦，這不是金國的皇帝陛下嗎？怎么落魄成這副模樣了？”

“做喪家之犬的滋味如何？呵呵……你不必開口回答，看你這灰頭土臉的樣子，我也能猜到，喪家之犬不好做。”

“你莫要煩惱，我這就帶你回臨安。官家心慈，定然不忍看你如此狼狽。雖不敢說保你榮華富貴，可留你條命，賞你口飯吃，還是可以的。”

“軍爺說笑了，小人這副樣子，怎么可能是皇帝陛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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