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傾換了一身無袖長款的松紗家居服，長度一直到小腿，她這個身材只要穿長款就有點女神風，但上面的卡通圖案讓這種感覺大打折扣。

        凌慕辰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重回雜志，說：“把那個喝了�！�

        南傾看見茶幾上有個湯碗，打開后里面的湯呈現濃茶的顏色，這個味道聞起來就不太友好。

        喝起來更加不友好，又辣又甜又苦。

        等放下碗，南傾發現凌慕辰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在對方的注視下南傾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全咽了下去。

        凌慕辰笑了一下，眉眼間看起來竟有些溫柔：“你倒是放心，你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嗎？”

        ��？

        南傾蹲在茶幾旁，仰頭看著凌慕辰，細如冷瓷的臉上一片茫然：“不放心什么？”

        凌慕辰看了她一會兒，不置可否地說道：“一個人會覺得辛苦嗎？”

        南傾抱著膝蓋，微微仰著臉，先是點點頭，后又連忙搖頭。她覺得自己太笨，不然也不會聽不懂對方說什么。

        不過，難得他看起來很高興，沒有像以往那般生氣，她心下也松了口氣。

        她這個模樣看著有幾分不同以往的純真乖巧，這樣全然信任的模樣，對凌慕辰有著天然的吸引力。

        凌慕辰嘴角的笑容變淡，盯著她薄如蟬翼的睫毛，落到她形狀優美的唇，他想或許應該適時地給她一些“暗示”。

        他不自覺地抬起手——

        南傾卻是突然側過身拿起茶幾上的粉色手機，拍攝的時候她讓趙陽幫忙收著了：“leon來過了？”

        凌慕辰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嗯”了一聲，恢復了以往的冷漠，他站起身，單手插兜，面無表情地說：“明天十點的飛機，你今晚收拾一下，飛海市�！�

        南傾捏著手機，看著面前空了的湯碗，低聲說：“我想在這里待一段時間�！�

        凌慕辰神色一頓，微微蹙眉：“你還想繼續留在這里拍廣告？”

        “……不是�！蹦蟽A解釋道，“我本來就是想來這里旅游的�！�

        凌慕辰沒想到她會拒絕，這個女人到底會不會把握機會？她知不知道，他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去不介意她有個孩子……

        至少……他以為她至少會著急回去見女兒，結果現在卻一門心思地想要玩。

        凌慕辰原本愉悅的心情蕩然無存，這個女人總有辦法讓他心口發堵。

        他輕吸了口氣，想她還年輕，這么早生了孩子，一直被捆束著，出來一次，難免會玩心重一些。

        或許以后……多帶她出來走走就好了。

        他們以后可以晚一些要孩子……

        凌慕辰思緒飛遠，不自覺地想得有些深遠。

        “隨你�！�

        壓下心口的郁結之氣，凌慕辰沒再說什么，徑直轉身離開。

        “學……凌總——”南傾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凌慕辰站定，他徐徐地回過身，一手插在兜里，優雅而貴氣。

        “謝謝……”南傾看著他，嘴角彎著淡淡的笑，只是漆黑的眼底卻帶著幽淡的，看不真切的憂傷情緒。

        凌慕辰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他無端想起曾經那個灰色的圣誕夜。

        咖啡廳里放著圣桑的《第三小提琴協奏曲》，窗外，穿著純色羽絨服的少女坐在步行街的長椅上，懷中抱著包裝精美的蛋糕盒子。

        輕軟的雪花裝點了五彩斑斕的圣誕夜晚，從喧鬧到寂靜，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而那朵幽靜清冷的蘭花始終倔強地綻放。

        四個多小時，他看著她一個人從滿懷期待直到落寞失意。

        那時候她也是這個模樣，用凍僵的手指接過他的咖啡，淡笑著對他說“謝謝”。

        她還問他——“為什么今年北城的冬天會這么冷？”

        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她會哭出來，但她始終都是笑著的。

        “丁鵬說你不會笑。”凌慕辰語氣云淡地說道，“一個人如果在笑的時候心卻在難過，那別人感受到的不是開心，而是距離和不真誠。”

        凌慕辰離開后，南傾拿著手機窩在沙發角落，愣愣地發呆。

        她不是個美而不自知的人，幼兒園開始，就有小男生為了和她坐在一起搶位置，很多叔叔阿姨都夸她漂亮，而她也是個愛臭美的性子，有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小發卡……

        只是母親離開后，連呼吸的空氣都是苦的，她也很少再笑。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人說她高冷，林柯說她笑得太淡，很敷衍，看起來總是那么的不開心。

        她其實沒有不開心，只是……也沒有什么可開心的。

        因為優越的外貌，南傾身邊并不缺少主動靠近她的人，但和她相處久了，就會覺得她無趣，沒梗，性格寡淡，花瓶一個，很沒意思的一個人。

        偶爾她也有開懷大笑的時候，可身邊的人反倒會不習慣。

        “有什么好笑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丑？”

        “你不知道你兩顆虎牙支棱出來有多難看嗎？”

        南傾抓著手機，臉頰貼在柔軟的抱枕，她也不清楚為什么一笑的時候就會想起銘遠的話，為什么會這么在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那么地在意美丑，或許……她心底里認為，除了美貌她一無是處。

        如果不是因為長得好看，她可能會活得更辛苦……

        凌慕辰的話讓她的心有些空，迫切地想要排解這種情緒。

        這幾天她有些抗拒社交軟件，換了新號碼不方便驗證，她便一直沒有登錄微信。

        這天晚上，南傾打開了社交軟件。

        她收到一些消息，但卻不多。

        林柯留言說她的行李已經寄到她那里，讓她有空去取，叮囑她在外面注意安全。

        因為通過電話，林柯的留言并不多。

        意外的是許銘遠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只一句，問她去哪里了，什么時候把行李取走？就再沒有其他的。

        最多是以前的同事紀嵐發來的消息，告訴她《幽靈先生》入圍了維京最佳動畫短片，組委會需要提交一些資料，發了文案讓南傾看。

        上面的內容沒什么好改的，項目是大家一起策劃，只是靈感來源，創作初衷這些都空著。

        這是她寫的本子，自然只有她能填寫，不過，其實也可以隨便胡編亂造地瞎寫，這東西也沒那么重要。

        只是這個作品凝聚了很多人的心血，她也不想讓它有任何的瑕疵存在。

        當她把資料回傳過去后，紀嵐立馬給她回了消息。

        海未藍：南傾姐……你去哪兒了，怎么突然就不來了？

        南傾看著手機愣怔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么回，公司的人并不知道她和銘遠的戀愛關系，更多人都認為他和蘇曼是一對。

        她想是不是在很早以前銘遠就計劃好分手這件事，將分手的影響降到最低，他是不是早就想好了現在這個局面，這樣她的離開才不會對公司造成任何影響。

        海未藍：你之前說因為沒畢業所以公司不開工資給你，可你現在拿到研究生的畢業證，怎么又突然離開呢？就憑《幽靈先生》入圍，你就能馬上升主管的，你不知道，蘇經理主創的三部動畫，一個都沒能入圍。

        過了一會兒，對方又發來消息——

        海未藍：南傾姐……你是不是也喜歡許總啊

        南傾看著微信，眼圈倏然發酸，她揉了揉發酸的鼻翼，突然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

        南傾：是啊，所以現在被拒絕，惱羞成怒之下離職了。

        海未藍：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太八卦了，你就這么走了，我就忍不住胡思亂想，你這么漂亮，才華橫溢，專業又強，要是真的喜歡許總，哪里還有蘇經理什么事兒啊，正常人都知道該怎么選。

        海未藍：唉，也怪咱們公司的規定太死板，沒畢業就不給工資，留不住你也是正常的，你不知道我們前些日子校招，美院的本科生都不愿意來，嫌咱們公司小，咱們許總靠著美男計才騙來兩個女孩子。

        南傾放下手機，看向頭頂的燈光，突然有些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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