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九塵把臉埋進我的肩窩，悶悶地說：“這種時候，你一定要這么煞風景嗎？”

        我心里咯噔一下，沒搞明白韓九塵這個態度，是真的想和我溫存，還是逃避問題的方式。

        我咬咬牙，推開他說：“對，一定要。”

        玉牌、蘇家、玄門、養玉人，還有唐軒亦為什么會選中我……有太多謎題把我困住，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韓九塵，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合約嗎？”我提起當初我逼著他簽的那份合約，“我說過，我要知道什么，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告訴我。”

        “……”韓九塵看著我，沒有說話。

        “現在，我想知道，飛進我身體里的玉牌是什么東西？唐軒亦為什么會選中我？蘇家有什么秘密？養玉人又是什么？”

        “有些事，現階段的你還不……”

        “這不是你違約的理由。”我打斷他的話，“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并且指導我如何去做，而不是你讓我干什么我都像個傻子似的一頭霧水。”

        韓九塵皺眉，臉上表情帶著糾結，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和我攤牌。

        “韓九塵，你把一切都告訴我，需要我做什么的時候，才能更方便讓我理解你用意，”我再加一把柴，“不然我可能會因為無知，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聞言，韓九塵笑了。

        “你都這么激我了，我哪還敢再藏著掖著。”

        “洗耳恭聽。”

        韓九塵沉默了一陣，像是在組織語言。

        我也沒催促，把頭靠在他的肩窩，額頭抵著他的側頸，卻感覺不到皮膚之下該有的跳動。

        約莫過了五六分鐘，韓九塵終于開口了。

        “其實你問的這些問題，皆因一件事而起……”

        玄門古籍記載，因共工怒撞不周山，導致天柱傾塌，生靈涂炭。

        生靈死后成鬼，鬼生怨氣，匯集于九幽之地。

        女媧憐憫世人，在補天之后，留下三顆補天石投入九幽。

        三塊補天石化作生死簿、凈魂玉和判官筆，誕生幽冥三司。

        司命掌生死簿，定前世今生；司魂持凈魂玉，凈亡魂怨氣；司判執判官筆，斷亡魂功過。

        三司創立幽冥秩序，令無怨眾鬼進入輪回。

        然九幽怨氣難以徹底清除，殘存怨靈重回幽冥，侵染司魂，致其心智狂亂，在幽冥引發大戰。

        大戰結果雖是幽冥險勝，可司魂身死，凈魂玉四分五裂，甚至部分碎片落入輪回井，不知所蹤。

        自此，幽冥鬼差拘魂后無法凈化魂魄，導致人間與幽冥皆怨氣橫生，怨氣化靈，創建鬼域，四處作亂。

        人間修士由韓、蘇、楚三大家族牽頭，創建玄門，皆以滅殺怨靈為己任。

        “……為尋回凈魂玉，幽冥與玄門合作，玄門的每一代人當中，都會出現一位身懷凈魂玉碎片的養玉人。”

        我聽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沒想到，玄門竟然下了這么大的一盤棋。

        “那……養玉人需要做什么？”我問。

        “養玉人自出生起，就自動發揮凈魂作用，將世間怨氣封鎖在自己的魂魄之中，”韓九塵回答道，“久而久之，怨氣侵體，會成為怨靈眼中的香餑餑，要么一生都與怨靈廝殺，吸收怨靈怨氣；要么無法把持自身，成為怨靈。”

        這也太慘烈了……

        我回想起見到蘇明樂時，他的狀態，臉色煞白，像是受了很重的傷。

        他那副模樣，是因為和怨靈廝殺吧！

        但這些都不是我最在意的。

        我最在意的是——

        “可是你說的這些，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緊緊盯著韓九塵，迫切想知道答案。

        韓九塵垂下眼眸，輕嘆了一聲。

        “因為，玄門這一代真正的養玉人，不是蘇明樂，而是你。”

        我聞言，頓時把雙眼瞪得賊大，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從韓九塵身上彈跳起來，心里一陣駭然。

        “你、你說什么……？我？養玉人？”我指著自己大聲地問，“不是……我怎么就成了養玉人？！”

        我剛剛說完，就感覺鼻子發癢。

        “阿嚏！”我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這個之后我再和你解釋，”韓九塵把我推向床邊，“趕緊換衣服，我去吩咐廚房給你熬點姜湯。”

        說完就起身離開，那速度，跟有鬼在后面追他一樣。

        我從沒見過韓九塵這么慌亂的樣子，他是有多不想和我說起養玉人的事？

        他越是這樣，我心里越是好奇！

        打定主意等他回來要問個清楚！

        我打了個寒顫，哆嗦了幾下，胡亂扒掉身上還帶著濕意的衣服，丟在一邊兒，翻出來一套干凈的換上。

        我一邊想著韓九塵先前說的話，一邊吹著頭發。

        房間門被人推開。

        我心里一喜，以為是韓九塵回來了，不料卻在鏡子里看見了蘇雅君的臉。

        那小婊砸一臉厭惡地看著我，高傲地抬起下巴，語氣不善地問：“你跟韓九塵，究竟是什么關系？”

        韓九塵一走她就來了，想來是早就在外面了，等著韓九塵離開，才來找我的麻煩。

        我心說你來問我問題，還特么一副我借了你幾百萬沒還的口氣，我會搭理你那才有鬼呢！

        我決定無視她，本來吹風機的聲音就大，我聽不見也屬正常。

        蘇雅君似乎被我的態度激怒了，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扯掉我的電吹風插頭。

        “蘇清徵，少給我裝聾子！回答我！”

        我始終沒回頭面對她，只是從鏡子里目睹著她發怒的樣子。

        嘖嘖，丑死了！

        不過她此刻的表現，到讓我想起蘇曉之前對我說過，韓九塵不太親近人，靈監局里多少人想跟在他手下學習，他都不要。

        想來蘇雅君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眼看著韓九塵對我的態度異于常人，才會那么憤怒。

        想到這一點，我心情突然有點好轉。

        我隨口說：“沒啥關系，就是師徒而已。”

        “你撒謊！”蘇雅君激動地反駁我，“他說過他此生愧對玄門，絕不會收徒！”

        我皺眉，想起在王家祠堂里，韓九塵提及的過去，心里一陣疼。

        轉念又想到愧對玄門的說辭，他從來都沒有跟我講過，而這個女人卻知道，我不免有些心堵。

        我心里的小揪揪自然不會讓蘇雅君看出來。

        我皮笑肉不笑地說：“哎呀，果然騙不了你。”

        聞言，她立刻露出一副“那是當然”的神情，就像她對韓九塵十分了解似的。

        “看來我只能老實告訴你了，”我故作神秘，“其實，我是他的女朋友。”

        “……”蘇雅君愣了兩秒，然后怒罵，“不可能！韓九塵怎么可能看得上你這個沒靈力的廢物！一定是你無恥勾引他！”

        “哎哎，你這人，怎么罵人呢！”我裝著無辜的樣子，眨巴著眼睛說，“在禁地的時候你不是見著了么，我什么都沒說，他就是護著我呀！”

        我一提起禁地，蘇雅君的怒火騰騰燃起來了。

        “蘇清徵，我勸不要惹惱我，這里可是蘇家，我從小就在這座山里修煉，我要弄死你，輕而易舉！”

        先是一個蘇明樂，又來一個蘇雅君，蘇家的人都這么中二嗎？

        我頓覺好笑，“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問你的九塵哥去。”

        說完，我從她手里奪過電吹風的插頭，插上插座，繼續吹頭發。

        蘇雅君惱羞成怒，怒喝一聲，抽出她的鞭子，就要朝我揮過來。

        我從鏡子里看到她的動作，丟開吹風機就往邊上跳開，嘴里大喊：“誒誒誒——你發什么瘋！”

        蘇雅君的那一鞭子下來，梳妝臺的鏡子應聲而裂。

        我看著那一堆玻璃渣子，腦補要是我沒有躲開……那該皮開肉綻了！

        光是想想都覺得痛！這女人可真夠狠的！

        “蘇雅君，你別發瘋啊！我好歹也是蘇家的人，你要是傷了我，看你怎么和蘇良瑞交代！”

        “交代？呵呵！”蘇雅君冷笑，“四叔自我小時候就疼我，別說我傷了你，就算把你打殘了，也沒人能把我怎么樣！”

        見蘇雅君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我額頭冒起了冷汗。

        沒等我想好對策，蘇雅君的第二鞭就接著來了。

        我驚叫了一聲，想快速閃開，可這屋子太小，我壓根兒就跳不開。

        眼見鞭子就要下來來，我無路可躲，只好抬手一檔。

        好在手腕上的空翠已經形成了一圈保護屏障，不僅擋回了鞭子，蘇雅君還因此往后退了幾步。

        “什么東西？”蘇雅君怒問。

        我生怕她又打我，干脆撒丫子往屋外跑。

        謝天謝地，我一跨出門，就看到韓九塵提了個保暖桶朝我這個方向走來。

        我頓時眼前一亮，瞄了一眼身后母夜叉一樣的蘇雅君，故意張開雙臂朝韓九塵撲過去，一邊扯開嗓門大喊——

        “韓九塵！老公！救我！”

        韓九塵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單手接住了我，把我護在懷里。

        其實我不太自在，臉上羞得發燙。

        畢竟平常我可不會這么叫他，今天就是為了氣氣蘇雅君。

        沒等我回神，就感覺耳邊酥酥癢癢的，接著我聽見韓九塵的聲音，“在胡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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